12、妒意生 ...
-
天枢星君站在紫銮宫内的碧月亭中等候，碧月亭在紫銮宫的最东处，底下是一座深不见底的仙潭，袅袅雾气腾升。天枢星君眼眺远处仙气缭绕的青山，眉头紧锁。
扶虞和阿觅向背对着她们的星君走近，扶虞行礼道：“扶虞见过父亲大人。”
天枢星君转过身来，阿觅也连忙扶手示礼道：“小仙见过天枢星君。”
天枢星君神情严肃，对扶虞微斥道：“听说你去捉那御灵蝶，跌下了五色池。你如今也已有五百岁，怎么还和无知小儿一般？”
扶虞立马作出一副委屈模样，道：“我不慎跌进池中，父亲大人不仅不心疼，还如此责备。”
“神界一直是六界之表率，身为神界中人，应秉节持重，泰然自若。我从小就教导你，行事要稳妥，不要慌乱。今日你跌进池中，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与你娘亲如何？”
“哎呀，父亲！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今日我跌进五色池，我与阿觅还不曾相识，更别提成为朋友呢。”扶虞竟还有些得意。
天枢星君早听若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清了，他光顾着数落扶虞，倒把救命恩人怠慢了。料想站在扶虞身后的这位仙子就是阿觅，便朝她拱手躬身道：“今日多亏仙子相救。扶虞顽劣，让仙子见笑了。”
阿觅见天枢星君刚刚对扶虞还十分严肃地批评，转眼就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客气有加，语气柔和了不知多少。
于是她更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天枢星君见眼前这个小仙，浑身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灵动，独绝，难以言喻。这种气质，像极了一位故人，使他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禁问道：“敢问阿觅仙子仙籍何处？”
阿觅暗暗有些头疼，看来轻易不能撒谎啊！当初不过是怕被火神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他遣回幽冥，才想出这么一个假扮地仙的主意。这下可好，得用多少个谎来圆过去！幸亏这九重天不是久待之地，等吃了酒宴，安生在人间待着，等到下次七月半，黄泉结界大开，赶紧回幽冥才是正途。这些九重天神，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见到咯！
她脑袋转得倒是挺快，立马答道：“小仙只是一名散仙，不曾登记仙册。”
天枢星君心想，倘若眼前这小地仙真和那位故人有什么关系，那她必然是幽冥中人。除了冥王之外，还从来没有其他幽冥中人来过这九重天。如此说来，倒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他释然一笑，道：“那还请仙子在紫銮宫多住些日子，扶虞向来没什么朋友，倘若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仙子多担待。”
阿觅忙拱手道：“天枢星君客气。”
看过了扶虞，天枢星君便离了紫銮宫。天枢星君刚走不久，扶虞让若儿端了点心茶水来，和阿觅坐在亭中闲谈。二人聊得甚欢。
一壶茶水正要见底，一名仙娥寻到了亭前，朝扶虞施礼道：“小殿下，烨云宫神官连青求见。”
听那仙娥话毕，两人脸上都微微现出惊讶神色。不过，扶虞脸上是喜悦的惊讶。而阿觅脸上，是惊讶之后恍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
她这才想到，扶虞和她爹天枢星君盛情邀请自己住在这儿，可她原本是烨云宫的客人。那烨云宫，岂能任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阿觅不禁连拍脑门儿，怎么就忘了这茬呢！她悔没及时同扶虞说明白，恐怕她已经默认自己要留在紫銮宫。这九重天上的人，一个她都惹不起，惹不得！
扶虞则十分欣喜朝来报的仙娥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连青便到了碧月亭。他朝二人拜道：“小殿下，阿觅仙子。”
扶虞忙问道：“连青，可是火神让你来的？”
连青点头，道：“正是。”
扶虞乐得掩不住笑意，道：“火神寻我何事？”
不料连青却答：“小神此次来，并非是寻小殿下的。”
“什么？”扶虞脸上的笑意骤然凝结，疑惑不解道，“那你来我紫銮宫作甚？”
连青朝一旁的阿觅拱手道：“火神命我前来提醒阿觅仙子，快到晚膳时辰，还请仙子快些回烨云宫。”
阿觅忙不迭点头回道：“好的好的。”又转头去看扶虞，只见她脸色中带有几分疑惑，几分不可置信。阿觅以为她在不满自己不会借住在紫銮宫的事儿，不禁心下犯难。
之前扶虞没细问，只当阿觅这小地仙，是哪个神君请上九重天的，没料到就是火神！风允婼怎么会和一个小地仙如此亲近？他们是如何相识，又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竟然让她直接住进了烨云宫？风允婼对自己虽然向来是客气有礼，但其中的疏远冷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如今他却让贴身神官连青亲自来寻阿觅回去用晚膳。这种体贴，她还从没在风允婼身上见识过。难道，他和阿觅……
想到这里，扶虞不禁打了个冷颤。此时她再去看阿觅，眼里已少了分热情，多了分冷漠，说话语气亦变得客气而疏远：“阿觅，你怎会住在烨云宫？”
阿觅正想着如何把这事儿对付过去，听到她发问，一时没来得及回答，连青已开口道：“阿觅仙子是火神大人请来九重天的，是烨云宫的客人，自然住在烨云宫。”
“客人……”扶虞暗暗绞着衣袖，原来她是他的客人。她不过一介地仙，怎么有如此大的本领，让风允婼待她与众不同？
阿觅拉拉扶虞的衣摆，道：“我未及时同你说清，是我的不对。如果你愿意，我每日都来紫銮宫寻你玩，可好？”
扶虞向来是喜恶形于色的性格，不管阿觅和风允婼是什么关系，她既然都住进了烨云宫，和他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阿觅若是个男仙也罢，偏偏是个女仙。孤男寡女，同处一处，如何叫她放心！
扶虞抬手将衣袖从阿觅指尖抽回来，道：“阿觅仙子是火神大人的贵客，我岂敢留你。这紫銮宫，你也不必再来！”说完便转身走出碧月亭。
“哎……”阿觅苦着脸，眼睁睁看着扶虞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下真的把小殿下给得罪了。
连青顺着阿觅的目光看过去，一脸不以为意。他又冲阿觅笑道：“阿觅仙子，我们快回去吧。那乌荔糕刚刚出炉，正是热乎好吃的时候。”
阿觅收回目光，朝连青无奈地撇嘴一笑，点了点头。
燚宁殿内，风允婼悠闲地坐在案前，他已将白衫脱下，只穿一身赤衣。案上摆了棋盘，棋盘两侧分别放了黑子和白子。他手持白子，落定。又从另一边的棋笥中捡出一颗黑子，垂眼看向棋盘。
连青和阿觅一前一后走进殿内，连青示礼：“火神，阿觅仙子到了。”
风允婼抬眼，一眼便看见身着赤色广袖云裳的阿觅。她连忙上前躬身道：“恩公。”
之前阿觅未穿过赤色衣服，今日这身，与她十分相合。她本就肤如凝脂，在赤色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别致。
阿觅的身影映在风允婼的双眸内，一瞬之间，竟让他有些恍若失神，手中的黑子迟迟未落。
阿觅抬头见火神直直盯着自己，心里不禁七上八下打起了鼓，她忙低头瞅了瞅衣服，生怕是哪里弄脏了叫他看笑话。她这才发现，自己穿的广袖云裳，和火神身上的衣服，颜色如出一辙。
她和火神相识这段时间，见他穿衣服，要么是全身赤色，要么是赤衣白衫，要么是白衣赤衫。总之，火神穿衣，必有赤色就对了。今日她借了扶虞的这件云裳，和火神大人撞色，完全是巧合！
她赔笑再次喊道：“恩公——”
风允婼回过神来，不露声色地将目光收回，缓缓道：“听说阿觅姑娘今日见义勇为，救了扶虞小殿下。”
说话间手中的棋子也落定。
阿觅一半得意一半谦虚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风允婼嘴边绽出笑意，又去捡棋子。这时连青在一旁请示道：“火神，膳房已备好。”
他微微一点头，连青便退下了。见阿觅还站着，便提醒道：“阿觅姑娘把烨云宫当做疏林小庭院即可，毋需如此拘谨。”
阿觅猜风允婼以为自己被九重天威严的景象震慑，才比在人间时拘束了许多。其实是因为今日被天枢星君这么一问，她想到若要圆她起初对风允婼说的谎，就必须继续说下去。现在她倒是不怕暴露自己是幽冥中人的真实身份，毕竟在人间待了那么些时间，九重天也见识过了，该回幽冥了。只是这样一来，火神就会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欺骗了他。到时，他会如何看她？
阿觅只在乎这点。
她拖着步子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她侧着身子，一手托腮，静静看着继续同自己下棋的风允婼。
不一会儿，连青端着两碟乌荔糕进来，一碟放在阿觅所坐椅子旁的案几上，另一碟放在风允婼的棋盘旁。
阿觅见那糕方形色白，和在人间吃的栗子糕很像。拾起一块，凑近一闻，糯香扑鼻。再咬一口，软糯香甜，弹牙可口。滋味像栗子糕，却比栗子糕多了几分醇厚，口齿留香，久而不散，回味无穷。
阿觅情不自禁道：“唔，好吃！”
她救扶虞时颇费了些力气，肚子早饿了，三下五除二就吃下去四块，碟中还剩一块。她伸手去拾最后一块糕，放进嘴巴，吃得津津有味。风允婼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走到她跟前。他手里拿着碟子，碟子里的糕完好无损，他一块都还没吃。
“恩公，你怎么不吃啊？”阿觅问道，嘴里含糊。
风允婼把碟子放在她的空碟旁，抽回手，道：“我不饿。”说完又缓步走回。
阿觅也不客气，一气将两碟乌荔糕全吃了下肚，最后肚胀得晚膳都没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妒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