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16、第十六章

　　另一队人马——何祜、连弱、魏邦，各自分别调动七十万定安军，在西南栈道、西北栈道、西栈道，伺机行动，等待飞鸟信号。
　　伺机行动的这个“机”，就由阮初一和慕容南先去打探。
　　打探不可说是不成功的。
　　只不过人算抵不过天算。被一个菜筐搅合了。
　　阮初一和菜筐少年一开始还是逃跑，跑着跑着阮初一就开始自表身份，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快来拜我为师吧，武功秘籍数不尽，富贵前程包你有……
　　菜筐少年拗不过阮初一，跑着跑着也见疲软，终于停下：“小子狄明，家中妻室温柔可人，很是恩爱。拜女子为师，不妥，我怕她吃醋。”
　　阮初一深以为憾。
　　两人又绕回去，找慕容南。
　　楚姜国的卫兵根本没追出城外。
　　慕容南轻功只能说十八流，对付一下小兵足够的，要去追赶阮初一那还得再练个十年。
　　跑得晕头转向也没见着自己师傅人影，慕容南也不知这二人跑个几里有什么瘾头。干脆在最后能看到的足迹附近站定，复习起来武功。
　　不稍四百息，阮初一和狄明一同携着满身的落叶出现了。
　　收徒无望，阮初一的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站位也变成了二对一。自然，是站在自己徒弟这边。慕容南的郁结被她挪动的小小几步给一点一点抹平了。
　　又听狄明是有妻子的，慕容南的敌对警惕顷刻间变成友好欢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
　　没了情绪误会，慕容南和狄明再相互介绍下。经过了刚刚卫兵之事，起码也是同患难的萍水之交了。
　　狄明拒绝了阮初一的招徒邀约，却对她武林盟很感兴趣。武林盟并不缺人，阮初一提了一嘴定安军。
　　“所以你们刚才在搞间谍活动！”狄明鼻孔微张，跑步流下的汗滴到眼睛里也没有感觉了。看着阮初一和慕容南两个人不再是看着两个人，而是看着戏文画本。
　　“是真的！是真的！我就知道，小舅舅光知道骗人，我这回见到真的间谍了。”
　　“这下找到组织，终于不是我自己空有念想了。”
　　“我、我想加入！”
　　狄明自言自语，看上去智商不太高的样子。旁人看了只怕他在害癔症。
　　年纪相仿的慕容南只比狄明长了几岁，却成熟多了。他看着狄明，不明不白地生出几分优越感。
　　阮初一幽幽一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先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我看你这个性子也不像是搞间谍活动的。你是被人贩子拐的？”
　　阮初一就差没说，你傻了吧唧在筐里睡着，是不是人贩子给下了安睡药。
　　狄明想被踩到的猫般，跳了起来，“不是的！我也吓了一跳！一定是这几日都没睡，我还梦到了内人，贪恋温暖，一时沉溺于梦境了。”
　　他把春梦说得坦坦荡荡，反倒叫人无从指摘。
　　狄明将租借菜筐的来龙去脉道来。
　　他与妻子陆少儿从文南国私奔到楚姜国。还没搞到第二张假的通关文牒，陆少儿就被卫兵抓走，说要充入向秦霸国上供的二百民女中。
　　“你不是文南国的吗？”
　　“我跟他们讲了，我和少儿是文南国人。他们居然拿着假证，非说那是真的，我跟他们吵不过，动手又打不过，被扔了出来。”狄明愤慨。
　　阮初一想象了一下狄明被扔出来的样子，看向慕容南，又想象慕容南有日去挑战别的门派、打输了、被扔出来、身上还挂着【鬼灵弟子不敌XX门派】的牌子。骤然，浑身打了个冷战。
　　阮初一立刻打消让慕容南加练轻功的想法，窸窸窣窣对慕容南道：“轻功好不如武功好。你精力和时间都要用在练飞钉上，轻功差点就差点吧。保持上次那种进步的势头。”
　　上次指的自然是阮初一生辰、慕容南筷子救人，力道和速度以新手来说，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慕容南顺杆子往上爬，眼眸闪烁，有些蛊惑：“我答应师傅，比先前还要努力。师傅答应我，只收我一个徒弟，可好？”
　　互许唯一，这言语说得暧昧，若是阮初一说好，慕容南指不定得把表白心迹提上行程。
　　阮初一回避了眼神交流，仔细思索师门传承把宝全压在慕容南身上的可能。
　　“你师公只有我一个徒弟。你可知道原因？”
　　“……”
　　“我十一岁那年就以鬼灵这个名字挑战各大门派，十四岁已无敌手，而且只用过一次飞钉。
　　那次是一个吸食人血的阴诡教派上门挑衅，生死不论。对面上来就是摄魂夺魄阵，旁观者误伤无数，当场死亡两人。我被逼出了飞钉。
　　众目睽睽之下用暗器是很容易露出破绽、被人破解的。但只要你足够强，就不用怕。
　　鬼灵和飞魂钉口口相传，无形中把我安到了天下第一的位置。”
　　阮初一露出嚣张自信、眼角上挑的笑容：“这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我现在十六，天下第一大概还能再坐……三十年。”
　　年纪轻而专业领域成就大，可不是光靠努力就够的。需要巨大的努力，加之别人心生惧意的恐怖天赋。
　　慕容南不过是想要个好听的承诺，可以不用时时刻刻挂念着患得患失的情绪。
　　糖果没有要到，反而看清了自己与山顶之间隔的不是山谷，而是两座遥不可及的岛之间的重重海峡。
　　“那我一辈子也追不上你啊。”
　　阮初一似是而非地安慰：“你的目标不在武林，而在朝廷。为师不过是你的踏板。不需要追，踏板一直在。”
　　两人的对话从开始的窸窣耳语，到后来的磊落放言。狄明真人、近景体会了一把吃武林盟盟主瓜的滋味，完事了给阮初一的威武事迹鼓个掌，还追着瓜问：“你们好……那个啥。你们两个师徒恋啊？”
　　慕容南一噎，这小子忒不会看气氛了。而且……他现在挑破表白铁定被拒绝好吗！
　　阮初一装作没听见，捻去因跑太快附着在衣服上的落叶。
　　她的遥不可及、她的无动于衷，却打在慕容南的心上。她为了慕容南的颜面而假装没听见，却印证了慕容南一直以来的推测。
　　“师傅，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阮初一面色一僵。
　　慕容南指尖戳得心口作响：“我不想你做我脚下的踏板，我想你站在我身边，我想你活在我心里。”
　　阮初一皮笑肉不笑。
　　“我的男人，必须要强到令我仰视。就凭你？我现在不高兴了，一巴掌就能捏死你。”
　　她说死的时候，好像身经百战的女魔头。身经百战是真的，给别人看见的恶也是真的。狄明不自觉护住了脖子。
　　“要多强，才能让你给我个机会？文武双全？天下第一？”
　　阮初一漫不经心地嘲讽：“徒弟啊，武功超过我，除非耍阴的，不然就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财富、权利、名誉，你都不缺。你想要什么？复国？”
　　慕容南头一次这么想抓住什么，哪怕这欲望太不可思议，饱涨的念头在他的太阳穴叫嚣。
　　他也一定要抓住。
　　阮初一看着小徒弟近日来抽条的身高，看着他眼中点点燃起起的野心，对着他的野心一字一句地：“我要做这天下的霸主。”
　　“那我就让你做这天下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