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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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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陆临渊的是他的发小楚庚。
楚庚是陆临渊身边仅有的挚友,向来活得肆意潇洒,受父母无尽的宠爱,却偏偏是楚家的养子。
他顶着陆临渊给他的压力,无声开口:“你现在出去,之前的布置就白费了,至少要避开那些人的耳目吧。”
陆临渊眼里的愤怒渐渐消退,他直视着自己的发小,脸上仍旧没有表情。
由于身处光线较弱的环境之中,陆临渊的眼睛正处于阴影之中,四周昏暗的光线,显得眼神晦暗阴翳,如同罗刹。
楚庚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即便是在恒温的“江月”之中,冷汗也从皮肤之上缓缓渗出,慢慢形成细密的汗珠,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手,而是坚定地瞪着陆临渊。
对于两人之间的僵持一无所知的宁迟晚已经恢复了过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从地上捡起了手机,频幕上的钢化膜裂了,但看不出来屏幕有没有摔坏了。
宁迟晚抿了抿唇,心下掠过些许懊恼,要是手机摔坏了会很麻烦,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手机贴膜,松了一口气,很幸运,屏幕没碎。
他喊来侍应生,将桌上的饭菜打包。
但是他没想到侍应生拿来了古时候传送菜品的“捧盒”,红木雕花,繁复异常,只是盒子的分量很重,放在桌上是发出的声音让宁迟晚怀疑,如果自己抱着这样的“捧盒”走回学校会被别人当作傻子看待。
侍者将剩下的菜放进骨瓷碟子时,宁迟晚忍不住问:“不好意思,这个实在不方便拿回去,有没有更加轻便的容器?”
侍应生似乎对宁迟晚问的这类话见怪不怪了,他笑着道:“宁先生是第一次来‘江月’吧,在这里吃好饭,如果客人选择打包,会有专员为您送到您指定的地方,至于盒子和碗筷都是送给您的,不用担心。”
侍应生猜宁迟晚低头是想结账:“陆先生在餐前已经为您结了帐,您想要将‘捧盒’送到哪里?”
他拿出了纸和笔,打算将宁迟晚报出的地址记录下来。
宁迟晚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位“江月”之中的侍应生真的非常擅长观察,听他提起陆临渊买单,宁迟晚心中仿佛有一只鸊鷉掠过水面,带起了一丝涟漪。
他向着侍应生点了点头,想到这顿饭自己动过筷,送回寝室不太合适,于是留了他和陆临渊家的地址。
直到宁迟晚离开了“江月”,陆临渊与他的发小楚庚的僵持才缓和下来。
楚庚瘫坐在椅子上,拿起袖子随手擦着汗,活像是一摊烂泥:“你刚才出去,你的布局就都毁了,要是让徐家那帮毒蛇知道你心尖尖上的不是你那个背景深不可测的表妹景扬薇,而是没权没势的宁迟晚,都不知道他们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喜欢你表妹啊?这说不通,按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没有宁迟晚,你的爱人难道不应该是刑法或者宪法吗?”楚庚看着陆临渊也坐了下来,将凳子挪得理他远了些。
“我和她没交集。”陆临渊听见发小提起表妹景扬薇,也无法理解她主动替自己抗下一部分徐家的阴谋算计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过你们之间的传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扯淡,也只有你后妈那个蠢女人会信以为真,你得感谢她不停给黄家输送错误消息。”楚庚总算是缓了过来。
他坐起来开始谴责陆临渊:“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我一个发小了,就你刚才的压迫,其他人可遭不住。”
陆临渊看了楚庚一眼。
“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我靠,你在法庭上都是靠眼神杀死对手的吧,我嫂子是怎么顶住压力还嫁给你的,我敬他是条汉子。”楚庚的语气抓狂地开着陆临渊玩笑。
陆临渊盯着楚庚,眉头皱起:“我这样看上去很凶?”
“我的老天爷,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板着一张脸,杀伤力有多强吧?那眼神,嗖嗖的,跟激光似的,要对你老婆多笑笑啊,我服了你了。”楚庚很无语。
“知道了。”陆临渊认真地点点头,虚心接受了发小的提议。
见陆临渊答应地如此迅速,改过之心又这么虔诚,楚庚奇了:“有一点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喜欢他哪里,喜欢到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但却一个字都不说,不憋屈吗,这可不像你啊,陆大律师。”
陆临渊毫不犹豫:“哪里都喜欢。”
“可以,我好像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但······你就不能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把他娶回来吗,现在可是多事之秋,黄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还能整个复活给你看看。”
“你后妈的儿子更不是省油的灯,他大学刚毕业就去了你老爹的公司,现在已经获得了大部分大股东的认可,就差你爹拍板,他就是你老陆家内定的继承人了,你又当了律师,从来没有经手过家里公司的事情。”楚庚替好友分析起对方的处境时都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
“我的处境没你想的那么糟糕。”陆临渊说着的脑海里却回想起了那一通电话。
***
四月一日 00:15
陆临渊正在办公,他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宁迟晚打来的电话,他顺势扫了一眼时间,恰好是愚人节。
“喂。”接起电话时,陆临渊以为宁迟晚是想要问他之前案子的问题。
“是陆律师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哄闹声此起彼伏,似乎是有人在过生日,宁迟晚的声音同平时的很不一样,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对方一定是笑着的,而且笑得很开心,他的声线也较平时飘许多,尾音拖长,无意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宁迟晚喝醉了?
陆临渊的呼吸重了些:“嗯。”
他的心脏受得了吗,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但两人之间实在是没什么交集,陆临渊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声“嗯”。
“我喜欢你,五年了。”宁迟晚似说似叹地说出了这句话,藏着无尽的心酸与委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陆临渊的呼吸乱了,他拿着笔的另一只手有些颤抖:“那我们结婚吧。”
“好啊。”宁迟晚笑得很甜,像春季最甜的草莓,甜得能散发出馥郁的芬芳,能够顺着无形的电话线感染到电话另一头的陆临渊,将他尘封已久的心也染上甜滋滋的草莓味。
***
陆临渊将自己与宁迟晚结婚的原因简单和发小说了说。
“噗哈哈哈哈,陆临渊啊陆临渊,你这回载得够彻底的,四月一号诶,愚人节诶,说不定宁迟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要是他拒绝你,你多尴尬啊。”看着无动于衷的陆临渊,楚庚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了。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行吧,我就知道你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尴尬这两个字,只能是你让别人感到尴尬。”
“等一等,愚人节醉酒表白,怎么那么像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而且这日子也太巧了,宁迟晚不会压根就不喜欢你吧?”楚庚一拍脑袋,发现了华点。
“他不喜欢我。”陆临渊冷淡地下了定论。
“你······确定?他亲口说的?”楚庚感到匪夷所思,宁迟晚不喜欢陆临渊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图他身子和银子吗,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宁迟晚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窗外传来了细微的雨声,春夏之交的雨总是来得很突然。
陆临渊站了起来:“先走了。”
“喂,我们还没说几句呢,你这就走了?”楚庚望着陆临渊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喊道。
“迟晚没带伞,我给他送伞去。”陆临渊伸出右手,挥了挥,权当是和发小说再见。
“有了老婆就变成狗粮制造机了。”楚庚低声咕哝。
陆临渊从“江月”的后门离开,避开暗中盯着的哨子,上了车,车窗是单向涂层,对于主人的隐私保护很到位。
“牌照遮一遮,去‘江月’正门,开快一点。”陆临渊冷漠地对司机道。
宁迟晚大部分时间都是周一到周五住学校宿舍,周末住陆临渊家里,今天也不例外。
可就在刚刚要走出“江月”大门的时候,夜幕漆黑,下起了雨。
他刚想转身,去问问“江月”里的侍应生能不能把伞借给他时,面前就停下了一辆非常眼熟的车。
后车门被坐在车内的人打开了,宁迟晚看见坐在里面的陆临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车门被关上后,雨渐渐变大,从内而外只能看见无数雨水划过玻璃时留下一道又一道易逝的水痕,车内的隔音很好,身处车内时几乎听不见雨落的声音,宁迟晚觉得车内真的很让人觉得安心。
“开吧,去B大。”陆临渊的声音低沉且带有磁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能震得宁迟晚单边耳廓泛红。
车子启动了,后座与前座之间的挡板升了起来,司机的驾驶技术非常娴熟,车被他开的很稳。
“以后出门不要忘记看天气预报,”陆临渊的语气很严肃,“下雨记得带伞,被雨淋湿容易感冒。”
“嗯。”宁迟晚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朝着陆临渊点了点头,像一个听老师话的乖学生,乖得让人心痒。
陆临渊想起发小对他说过的话,“那眼神,嗖嗖的,跟激光似的,要对你老婆多笑笑啊,我服了你了。”
于是他扯起嘴角,给了听话的乖孩子——宁迟晚一个他自认为十分能够安抚人心的微笑。
但在宁迟晚眼中,陆临渊正在对着自己冷笑,陆临渊的笑只是扯着嘴角给了个弧度而已,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糟糕了,连照顾好自己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下雨没带伞还要麻烦忙得几乎不回家的陆临渊亲自来接他,陆临渊生气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宁迟晚自责地低下了头,沮丧道:“对不起,我以后注意。”
陆临渊收起了“和善的微笑”,发小的建议很糟糕,效果似乎适得其反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陆临渊发现宁迟晚总是喜欢自责,于是他认真道,“我是你的丈夫,关心你是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见宁迟晚迟迟没有抬起头,陆临渊的手伸向了宁迟晚的下巴。
宁迟晚的下颚稍凉,刚接触到陆临渊的手指时,他几乎被对方手指的温度烫了一下。
陆临渊轻轻抬起了宁迟晚的头,同宁迟晚漂亮的眸子对视时,却看见他的眼角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