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市》不顾兔

5、第 5 章

　　“你认得出这是哪个门派吗？”金乌疑惑地问。她与无支祁并肩站在屋脊，看向那个手握扇子的女孩。她正被风伯雨师围堵，妖怪们存了戏弄之心，未出杀招，只困着她不许逃跑。
　　无支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东起倭奴，西抵天竺，北上突厥，西行咸海滨，交手过各地的降妖师，从没见过招式如此奇特的。“没见过，不过你看她腰间还有铃铛和花鼓，看起来不是凡品，应该还有后招。”
　　难得碰见，要是跑掉可追悔莫及了。金乌果断道:“动手罢。”
　　无支祁腾空而起，风伯雨师见状后撤堵住少女去路，逼她正面应对。少女已是黔驴技穷，只得又甩出一把符牌结阵，早在一旁摸透了招式的无支祁连武器也没掏出，三下五除二废了阵眼，单手提着少女像老鹰抓着鸡崽，迅速掠回老巢。
　　铁木椅一圈，困龙锁一扣，金乌正中威坐，大小妖怪分列两侧，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
　　小小的乌灵捧着纸笔，站到少女身边大声发问:“姓名！”
　　少女在家中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看看周围形式，心知不可硬来，不情不愿道:“袁玲玲。”
　　“性别！”
　　“什么眼神？看不出来吗？”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头牛几亩地？”乌灵拿着小本子，一丝不苟的记录着。
　　袁玲玲无言以对，金乌咳了一声，“行了，不用继续问了。”
　　乌灵听话的将小本本递过来，本子上歪歪扭扭的记着:
　　姓名：袁玲玲。
　　性别：什么眼神？看不出来吗？
　　女王大人啪的合上本子，不忍卒视。
　　“好心没好报。”少女气鼓鼓的嘟囔着，“我看你们不是吃人的坏妖怪，才好心送灵药给那只狐狸疗伤，结果你们竟然捆我！”
　　“若我没看错，她身上的伤，也有一部分你的功劳。”无支祁嬉笑着凑到少女身边，“不过呢，你有心弥补，我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这次请你过来，就是问问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
　　其实压根不需要再询问少女当时发生了什么。常和降妖师打交道，一眼就能认出狐灵身上的伤主要来自阴阳家的五雷正法派，只几丝伤痕辨不出来源，但看了少女的功法后，问题也迎刃而解。
　　袁玲玲明显心虚，缩着脖子，小声说:“当时她伪装的太好了嘛，像是披了人皮一样，我以为她是堕妖才出手的……”音量陡然增大，好似这样能更理直气壮一些。“不过！后来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吃人的妖，我就没再伤她！哪怕她追着我打我都没还手！”
　　又想起了打斗的细节，袁玲玲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声音也随之变小，“她……她还抓坏了我的铃铛和花鼓，我都没计较……要不是我们巫祝一族有祖训，我非……”
　　巫祝一族？
　　无支祁迅速与金乌对了个眼神，看见彼此眼中的阴晦，心中惊疑不定。常在外面跑，经验自然丰富，无支祁马上转变策略，恬着脸笑道:“哎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竟是巫祝族人？”
　　“你知道？”少女狐疑的看向他，“我们避世隐居，族内领地多年无外人踏足，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昆仑第一个走遍八荒的呢。”无支祁娇傲的挺起胸膛，“我也是听人说的，你们巫祝一族乃是传承上古，不问尘事，但降妖的本事可是四海八荒首屈一指的。”
　　不虞之论夸得小姑娘心花怒放，戒心丢了大半，“那是当然的啦，我们巫祝一族和现在这些半吊子降妖师可不一样，本事都是自古传承下来的，而且仁心仁义，我们从不杀安分守己的妖怪。”
　　“那你们这次来洛阳是做什么呢？”
　　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小姑娘又升起了警惕心，但看着笑眯眯很和气，除了血气重些倒真没吃过人的以无支祁为首的一窝大小妖怪，抿着唇道:“这个不能说，是我族机密。”
　　都做好了无支祁会死缠烂打刨根问底的心理准备，谁知无支祁只是“哦”了一声，抬手就去解困龙锁，边解边问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的族人现在洛阳何处？我把你送回去？”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少女下意识的回答道。
　　“一个人来的呀。”无支祁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放你一个人出来，他们不会担心吗？”
　　“我已经及笄了！是大人了！而且我很厉害了！行走江湖没问题！”感觉能力受到质疑的少女大声反驳。
　　无支祁还是好脾气的模样，“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厉害的。可是你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又给我们家狐灵送来灵药续命，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好好感谢你呀。”
　　一想到自己一个照面就被面前这只妖擒下，少女气闷的嘟起嘴，这话一听就是哄孩子的，却也没言语，由着无支祁继续说。
　　无支祁话锋一转，“不如这样吧，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好不好？你看我们都是好妖，从来不吃人，也不必担心。而且你于狐灵有恩，就是于我们有恩，要是想办点什么事，招呼一声，这满堂的人马都愿尽力助你。”
　　脾气好又温柔，还很善良不吃人，热情好客，同族情深，还能帮自己一把……少女不由自主的动摇了，可内心觉得不合适，还想挣扎一下:“谢谢，我还是……”
　　金乌重重的咳了一声，原本安静伫立的各个妖怪开始拼命吹嘘自己，诱惑少女留下来。
　　阿蛮说:“住在这就可以天天免费听曲赏舞。”
　　白骨夫人说:“我会缝制漂亮裙子。”
　　杏花妖说:“我有美酒。”
　　眼见诱惑越来越多，少女心一横，眼一闭，快速念完心里话，“谢谢，还是不麻烦大家了。”
　　娴婵不紧不慢的出列，懒洋洋道:“算啦，既然不愿意，就送回去吧，亏我还做了浑羊殁忽，便宜你们了。”
　　“浑羊殁忽？！”少女瞪大了双眼，肉眼可见的连着咽了好几次口水，嗫喏道:“……我还没吃晚饭……”
　　“那要不吃了饭再走？”无支祁从善如流。
　　少女直勾勾盯着娴婵，仿佛她就是那一盘浑羊殁忽，心不在焉的重复，“那就吃了饭再走吧。”
　　无支祁勾着嘴角，暗暗递了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给娴婵，娴婵理直气壮的接下。接着金乌轻轻打个响指，困龙锁自动脱落下来，少女看都没看，像是被勾走魂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娴婵。
　　娴婵哪里会做什么菜，一切都有赖于同伴间配合默契，眼见小姑娘动心了，风伯雨师立时消隐。等把小姑娘领进饭厅，无支祁等几个大妖作陪，娴婵假借“还需加把火”的借口出去了。
　　等风伯雨师买饭回来，无支祁凭借和善伪装，已经骗取了小姑娘的信任，不仅探明了女孩的基本信息，亲戚血族也扫听了一番，只剩下几个关键问题小姑娘咬得死，不肯说。
　　待吃饱喝足，小姑娘舒坦的瘫在胡床上吃荔枝，简直乐不思蜀，已经全然忘记“回去”这件事了。
　　现在不说也没关系，时日还长，很快就能知道她千里迢迢来到洛阳，究竟想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