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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猜测 ...

  •   章四十八

      赵清徽处理完公务,言子偕才来的。他听言子偕来了,眉头皱起。今日言子偕是成心支开他的,稍后支开王逸章一事他自然也知晓。

      依照言子偕的脾气,这事要是决定了不让他掺手,是绝对不会让他掺手的。

      言子偕踏进门,先行一礼,抬眼一看赵清徽,不知怎么地想起燕塞雪的话——‘难道你跟许王睡一块就不心慌吗?!’。
      本来是不心慌的,因为没敢想捅不捅的事。
      这下是心慌了。

      赵清徽看着言子偕,忽然笑了。言子偕一张玉面,眼下都红透了。就跟熟透待摘食的蟠桃。他没提这事,只说:“言少监,特地把本王气走了,怎么又赶来了?”

      言子偕果断地递出金子,本来是想好言辞的,这会打岔没说出来。

      赵清徽看不懂他的意思,“言少监,你这是……?”赔罪?

      言子偕回神,连忙说:“殿下,这金子的来历还需殿下帮忙。我有些不确定是真是假!”而后补充,“臣没旁的意思!”
      回去就宰了燕塞雪!

      赵清徽取过那锭金子,他借着灯辉照亮金子,“方锭,长宽之比似……墨锭,倒是有些意思了。东南之宝,意思指的是东南地区的杰出人才。这样的金锭,不是寻常往来贸易所用,也不是寻常赏赐的规制……言少监,你应该知道这个的。”

      言子偕接到赵清徽投来的目光,他没有避讳,只是轻轻点头,“臣自然是知道的。是……开示年间大举之时,今上赏赐的。”

      赵清徽绕回长案后,撩袍坐下,他将金锭放在长案,“你是担心此物是假的?”

      言子偕伫立原地,半晌过去也没应答。

      ‘笃笃’两声叩案声,赵清徽向言子偕招手,“过来。”

      言子偕挪到案前站立,赵清徽提笔,在一张白腻纸张上写下一串名字。他说:“从开示元年起,为广纳天下人才,一年一举,多科取士。直至开示四年,才迎来大举之年。自东南之地应考的试子,占据金榜八成人数。是以,今上诏令禁中制造坊制作了一批恩赐。这批恩赐就是你今天带来錾刻东南之宝的金锭,这批金锭只赏赐能进殿的东南士子,一共十八锭——”赵清徽抬眼凝视言子偕,“这锭,是真的。”

      他又说:“当年这批金锭赏下去之后,按理说不应该会被用出去,即便要用,也得将东南之宝几个字给熔掉。可若是熔掉,只怕也不能如数尽用。而且,那些获得赏赐的士子都是文人,惯来骨气清倨,更不会用这些金锭了。”

      “殿下,”言子偕出声打断他,“就到这里。臣要问的,已经有答案了。”

      赵清不依他,“当年那些号称东南之宝的及第之士,大半都入了三馆做学士,剩下一半,跟着一个叫楼欢圣的及第之士请命入司天监。及至开示九年司天监所有官员落罪伏法之后,这批金锭,按理说是要收回禁中的。如今却出现在这里,想是有人带走了这批金锭。却没有将它们熔了新铸,那留着这批金锭有何用处?”

      言子偕喉间哽塞,艰难滚动,“殿下——”

      “言少监,”赵清徽站起身子,他望着言子偕,却不看言子偕眼眸,只是盯着白日里流出血豆子的地方,“要么不缺钱财,要么是要留着有大用处,又或是——同你一般留着《天官书》残书纪念一些人,以及洗雪沉冤。”

      “还有一种可能,能拿到金锭之人跟蓄意搅起朝堂争夺之人,合谋——”

      嘭一声,言子偕双掌砸在长案上。他怒目看着赵清徽,怒火烧穿了他的肺腑,全身都灼得疼痛不已。他说:“不可能的!虽然当年接此赏赐,非文雅之物,但林先生和楼先生等人是理解上意的!楼先生说,虽然是黄白之物,却能长存下去,若是墨锭,长久不用也会渐渐形销,若是书字,这般多的人岂敢劳动君上。这于楼先生他们而言,仍旧是圣物!若真是楼先生等人交托,那交托之人必然不会是宵小之辈!”

      赵清徽没有与言子偕争执,他起身,迈出门槛,叫来徐嘉远,吩咐说:“去查当年有东南之宝之称的士子都有什么亲近之人,包括随从。只要是他们可以交托之人,无论老幼妇孺,都列入名单。”

      言子偕却踏出门,拦住徐嘉远,“殿下,此事,我自会去查,不劳徐副都知!”

      赵清徽一把抓住言子偕,示意徐嘉远走,“去查!”

      言子偕要拦,却被赵清徽抓得挣脱不开,等到徐嘉远离开,赵清徽说:“你这身子藏的什么病,我不清楚,你自己不清楚么?如果是最糟糕的情况,你能扛得住吗?”

      “……”言子偕冷静稍许,“如果楼先生他们真的还有交托之人,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我这样大张旗鼓,不止是为了让所有都冲着我来,也是在告诉他们,可以来找我!他们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还要杀这么多人,引起这大的乱子!”

      赵清徽将他携进屋中,扣押案前,案缘抵在他护着言子偕后腰央的手背。他难得眉目森然地看着言子偕,“你看你这幅样子,还想把事情都担着,不让我掺和半分,我不掺和,你能冷静的查下去么?这才开个头,就这么一块金锭,你就冷静不了,谈什么望星辰!”

      言子偕回望他,眼睛里仍旧有难熄灭的冲动,“我以为所有的人都死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却来不来见我!”他抓住赵清徽的衣襟,“他们不来见我!我就真的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赵清徽见他这幅冥顽不化的样子,另一只手,按在他一侧脸颊,眸光不定地流转,“想不通就一日不许出王府半步!我就当在府里养了个贵妾!”

      言子偕一愣,他在赵清徽圈出的范围内转了个身,背对着赵清徽开始在赵清徽案上翻找。

      赵清徽被他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伸头去望,却被言子偕腰下的地方挡着。他神色顿时阴晦,伸手勾住言子偕腰前,把人往后一带,“主人尚在,你懂不懂规矩?”

      言子偕被他勾得后仰脖子,一个没防御,便让后面的人伸首侵占他前颈。他低不下头,只觉得有人下颌摩到他的喉骨。他滚动喉骨,就听见有人低低笑出声。颈间的热息越发近了,言子偕忙不迭将手中的奏本挡在喉骨。
      他说:“殿下,有人催婚了吧。”

      赵清徽动作一顿,低眸瞧见奏本上的字——郑东鸿敬。他没有说话,抬手弹开了奏本,下颌摩挲着那凸起的喉骨。

      言子偕咳了声,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箭镞,塞进赵清徽虎口钳制自己脖颈的手里。他说:“殿下既然不想说催婚一事,不如说说龙衣如何在天一事。”

      赵清徽支起身子,不在侵占言子偕颈前的空间。猛然前进一步,言子偕被后方施加的力量挤得贴在案缘。他往后挣扎一步,便撞上了后面人的胸膛。

      忽觉臂膀一重,赵清徽拿着箭镞的手臂从他肩膀上伸过,下颌垫在言子偕另一边肩膀,一臂将人禁锢身前。而后,打量着箭镞,说:“说吧。”

      言子偕觉着,将燕塞雪宰一千次都不够!该凌迟活剐!他定了定,说:“殿下,我当日撞破漂浮在夜空的龙衣,那感觉……绝对不是布料!也不似寻常放飞的孔明灯那般,很薄很薄,薄得我甚至觉得即使我不碰,它也会自己破掉。”忽而想起另一件事,“我伸手抓了,只抓到一只流萤。”

      赵清徽摸着箭镞,“靠几只流萤是无法让那件龙衣漂浮在天上的,这枚箭镞,无甚特点,而且还十分的钝。用这样的一只箭镞,别说射杀了,能穿透实木都是难得。”

      “那瓦片呢,就是寻常筑屋用的瓦片。”言子偕想起南楼屋顶。

      赵清徽也想到了,“穿碎南楼的瓦片不是问题,只要劲使大点就行了。”

      言子偕沉下眉头,“这箭镞杀不了人,是因为这箭镞就不是用来杀人的。那矮子之所以会在南楼悬空的围栏外,是因为他要用把龙衣送上夜空。这枚箭镞就是他的工具,所以,他才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翻上楼顶,率先去抢那个他用的工具。为了这个工具,他甚至被向军巡使追,被我追。所以,才来不及处理吴浇白的手,只能当街连出两刀,露出把柄。如果时间来得及,他就不必放那把火,至多无声无息的杀了那些涉及制作飞天龙衣的人。”

      赵清徽不可置否,悄无声息将郑东鸿的奏本塞进了公文堆里。

      言子偕正好瞧见他这个动作,他一把抓住赵清徽的手腕,“殿下,岳丈的亲笔书,好不容易才写就的,武人不容易,你不仔细看看?”忽然又想起上次看的那本,“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郑将军写的,我瞧着字迹娟秀,倒是有些女儿家的意思。”

      “殿下,这应该是郑家千金所写。”言子偕一字一句说,“您好歹也看一看,像上回那样再给个亲笔回批。”

      “长本事了,言子偕。”赵清徽抽回奏本,把人按在案上,越过人向前探身,他手臂长,从椅后的书阁上抽出一本文书来,“一日之内,耍了两回妾的手段,是不是还要我色令智昏地哄你?”

      言子偕脸上烫的厉害,他背后很不舒服,重量并不沉,就是很容易让人脸红。他咬牙说:“不劳烦殿下,我想通了!殿下即刻就可以放我出府了!”

      赵清徽却把他翻过来,面面相对,将两本奏本都塞进他怀里,“好好读。不读通,不许走。”

      言子偕心想这么简单,他一边翻着,一边将心思写在脸上。翻开见上面没有赵清徽一个回批文字,而后听见赵清徽说:“读通了,就可以给我治寒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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