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曾否

11、岳勤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则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过去，看到正牌修图师正拿着茶杯在自己背后津津有味的看着。
　　“那个.....不好意思，我这看见图就没忍住...”则研有些尴尬地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修图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不不，你这手法挺娴熟的，专业的？”修图师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成片，又低头抿了一口茶，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则研的反应，等着她的回应。
　　“不是不是，我就是言桢哥的助理，就....自己瞎学的。”则研摆着手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不失客套的笑着。
　　“瞎学什么啊？”
　　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是祁阳带着傅言桢来看电脑上的成片，两人聊得正开心，祁阳听到则研和修图师的动静，提高了步速走过来，笑着问她。
　　“呦，这片子修得不错，老楚，技术有进步啊。”祁阳看着电脑上的成片，又扭头向修图师投来赞赏的目光。
　　“不是，祁导，这不是我修的，是这位.....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修图师指着则研，刚想要向祁阳介绍则研，却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纪妍，我叫纪妍，是言桢哥的助理。”则研很迅速的接过话，缓解了修图师的尴尬。
　　忽然被cue的傅言桢像是很受用的挺了挺腰板，站的更直了。
　　“你？这图你修的？”祁阳本是弯着腰看着电脑上的图片，此刻却直起身转向则研，有些惊讶的问她。
　　“啊，不好意思导演，我知道不该乱改拍摄组的图的，我这就给您复原。”则研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祁阳的表情，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当了。
　　“别别，别改回去啊，你这图我们能用吗？”
　　“啊？用什么？”
　　“就你的图，放在杂志封面上。”祁阳指了指电脑上的图，认真的和则研沟通。
　　“用这张当封面？”则研诧异。
　　“不行的话，，我们买一下你的版权....”祁阳看上去有些着急了。
　　“不是不是，导演，您不介意我乱改您的成片啊？”则研看祁阳下一步要跟她谈交易了，总算弄清了是怎么回事。
　　“这哪叫乱改？”说罢，祁阳转向傅言桢。
　　“你这助理，功能挺齐全啊！”祁阳毫不掩饰的夸赞着。
　　后者闻言浅笑，似是有些得意。
　　“没问题导演，您要是喜欢这图，拿去用就行，我的荣幸。”则研笑开。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另外这还有几张，你看着修一下，过两天发过来给我行不行？”祁阳又选了几张照片对则研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则研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成片，爽快地应了下来。
　　......
　　“纪助理，功能很齐全啊。”
　　商务车上，傅言桢看着下一个行程，打趣则研。
　　“没，没有，就是业余的兴趣爱好。”则研有些不好意思。
　　“祁导不是眼光随意的人，你的图能得到他的认可，绝对是水平不低的，你不用跟我谦虚。”傅言桢看着则研说道，嘴边带着一抹笑意，但又不是很明显。
　　“这次上海的行程，岳姐也会跟着来，你尽量不要和她独处。我怕....我怕她会为难你。”傅言桢突然换了一种口气，有些担忧，也有些无奈。
　　“为难我？为什么？”则研有些不解，她的印象中，她并没有得罪过岳勤。
　　“你别问了，你就听我的，和她保持距离就是了。”傅言桢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再去看着则研，低下头漫无目的的看起了手机。
　　磷粉的事情，他为了保护则研，第一次真正的忤逆岳勤，而且还放了许多狠话。岳勤不能拿他怎样，但万一岳勤的不甘都转移她身上，他只怕不知道怎么应付。
　　“唔”则研应了一声，也就没再搭话。
　　......
　　翌日清晨
　　“这都几点了？还没来？”岳勤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钟，站在商务车门前来回踱步，语气中有些愠怒。
　　“岳姐，先上来吧，我联系一下她”傅言桢想先让岳勤的火气降下来，于是两天以来，第一次主动跟她开口讲话。
　　“哼，你倒是很维护她，安抚我还不是怕我找她麻烦。”岳勤瞥了傅言桢一眼，冷哼一声，很是不屑。
　　“这还差一分钟就9点了，她马上就迟......”
　　“言桢哥，岳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岳勤的话音未落，就看见则研从远处跑过来，额前几缕碎发在晨风中飞扬着。
　　“不好意思，我今早有点事，下次不会了。”则研有些窘迫的向岳勤和傅言桢道歉。
　　岳勤打量着则研，看她今日的装扮。
　　则研今日一改往日穿衣的清新风格，换上了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外面套了一件很薄的蓝黑色风衣，脚上蹬了一双样式很规矩的小白鞋。平时绑成丸子头的头发今日也散了下来，随意地披在肩上。看那样子，不像是一个助理，倒像以前呼风唤雨的宣传总监。
　　“穿成这样，奔丧啊？还尽是灰，真是碍眼。”岳勤恶狠狠的埋汰了一句，还没等则研回复便踏上了车。
　　母亲的忌日，则研本就心中难挨，听到这句，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岳勤的话就像是刀子插在自己的心上。
　　奔丧？也不是，只是祭拜，祭拜而已......
　　则研早上去了一趟八宝山，在母亲的陵墓前坐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灰应该就是那时候粘上的吧。只是她舍不得担下去，就好像那灰是替她母亲陪着她一样。
　　“还不上车？等着我请您老？”车里又传来岳勤不耐烦的声音。
　　“来，来了。”则研使劲向上看，抑制住眼里的晶莹，快速的上了车，拉上了门。
　　“你...你没事吧”傅言桢察觉到则研今日有些异样，但碍于岳勤坐在前面，他又没办法太明了的问。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事没事？她差点迟到，所有人等她。”岳勤坐在前座头也不回的说着。
　　“当个助理光惹事，还这么矫情，你怎么就护着她？”岳勤想着之前磷粉的事情，要不是傅言桢护着则研，鸿墨承诺给的赔偿，足够她狠狠捞一笔了。
　　这个助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九点了，开车吧。”傅言桢打断了岳勤的话，此刻也是没心情再追问则研。
　　“休息一会儿吧。”傅言桢朝则研温声道。
　　后视镜里，傅言桢看见岳勤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把头转向了窗外。
　　罢了，随她去吧。
　　则研看着车内的气氛压抑不已，也没再说话。在车上平喘之后，她从包里掏出了电脑，对着昨天拍好的图片修正起来。
　　商务车的速度很快，街边正在落叶的树向后方不断奔去。车中寂静无比，只听得到则研轻轻敲打键盘的声音，咔哒咔哒，似有似无。
　　......
　　“你，过来。”岳勤看傅言桢进了录影棚，又看了看外面逐渐阴下来的天空，把则研叫到跟前。
　　“岳姐，您说。”则研走到一旁，在离岳勤还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来。
　　“近一点，怕我吃了你啊？”岳勤抬头看她，眼神中充满戾气。
　　“不是，岳姐您说笑了。”则研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的手机落在酒店了，你去拿回来，要快，听见了吗？”岳勤拿起一边杂志，心不在焉的翻着。
　　“哦好，我这就去。”则研转身就要跑着离开，却又听到身后岳勤的声音。
　　“诶，等会儿，你的手机先借我用一下，今天下午我还给言桢约了一个访谈，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只能先用你的手机联系那个导演了。”岳勤伸出手，朝着则研手中的手机示意。
　　到这里则研要是再不懂岳勤的来意就不配做那么多年宣传总监了。眼看着外面天越来越阴，台风应该马上就会登陆，这时候让她跑到10公里以外的酒店拿东西，还不让她拿手机，意思很明显，只是想为难一下她而已。
　　可越是清楚，则研就越是冷静，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没办法跟岳勤顶。而且，那天爸爸已经答应了帮她，岳勤也就没几天蹦跶了，就当是最后让她体面体面。
　　“好”则研把手机放到了岳勤的手里，背起背包，向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借了现金和伞就跑了出去。
　　走到外面，则研打了车，跟司机说好地址便向酒店去了。
　　刚坐上车没多久，外面的雨就落了下来。
　　起初，像是台风登陆前的预兆，那雨一阵一阵的，时大时小。
　　透明的雨丝如牛毛，如千万条银丝，又如迷漫的轻纱在天空中飞舞。一阵轻飘飘的风吹来，把它们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之后没过多久，风势渐起，拍打着出租车的窗户，嗡嗡的声音震的人的耳膜十分不适。台风还是登陆了，咆哮着，像一个邪恶的魔鬼，放肆的撕扯着整个上海市。
　　则研坐在出租车里，攥紧了手中的雨伞，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升级。
　　到了酒店，则研刚要上去，才发现根本没有带着岳勤的房卡，她心下叫苦不迭，走到前台，拿座机给岳勤的手机打了电话。
　　从头到尾她就没相信岳勤没有带着手机。
　　果然，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
　　“您好”是岳勤的声音，得体而礼貌。
　　“岳姐，您手机不是落到酒店了吗？”则研波澜不惊的向电话的另一头说着。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许是没料到则研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戳穿自己，岳勤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哦，一开始是以为落到酒店了，这不，刚找到，没什么事你就回来吧，下面还有行程呢。”岳勤显然是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才向则研说道。
　　则研拿着话筒冷笑，嘴上却是一点也没堵她
　　“找到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则研心中倒有点拆穿对方的快意，下意识的去摸颈间的项链，可却没有摸到。她心中顿时有些慌张，那项链是母亲走之前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她视若珍宝，日日带着。可此刻低头看过去，脖颈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刚刚的那些快意全都不复存在了。
　　掉到哪了？出租车上？还是下车时候的路边，还是走进来的时候酒店前面的广场上？抑或是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掉了？
　　则研努力的回忆着，手也不断的在颈间摩挲，她在酒店的门口来回踱步，看着外面的重重雨幕，更加不知所措。
　　停了片刻，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则研把背包背到身前，握了握手中的雨伞，跑到酒店门口撑开，冲进了越来越大的雨里。
　　......
　　“言桢，辛苦了”采访完毕摄制组和傅言桢握了握手，客套一番。
　　走出摄影棚，傅言桢只看到了岳勤却没有看到则研，心里猛地一沉。
　　“岳姐，纪妍呢？”傅言桢看着了一眼外面的大雨，转过头来问岳勤。
　　“她啊，她自己有东西落在酒店了，回去拿了。”岳勤眼神躲闪，不去看傅言桢，加速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什么时候去的？”傅言桢蹙眉，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沉重。
　　虽然她有时候有些不专业，但这种为了自己的事随便跑开的荒唐行为，傅言桢不认为她会做出来。
　　“有40分钟了吧，你要是不放心她，给摄制组留个条，等她回来一问就知道咱们去哪了。”岳勤催促着。
　　傅言桢拿起手机，慌乱地找到了则研的电话打过去，打通之后却听到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走过去，看到是则研的手机正在茶几上震动不停。
　　“手机落这里了，真是够糊涂的，我就说你这个助理.....”岳勤装作很惊讶的拿起则研的手机，依旧是一脸嫌弃的说着。
　　“别碰！”
　　傅言桢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抢下则研的手机，冷眼瞧着岳勤看笑话一般的表情。
　　没带手机，联系不上她。
　　外面忽的降下雷暴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