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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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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天才将将翻出鱼肚白,晨风还有些微凉。
顾飞鱼原是缀在顾榕榛后头的,听了这话就忙走至他跟前制止:“少将军这可使不得,您顶着这张脸出门...怕不太合适...”
将军府还没出这等大祸以前,顾榕榛少年得意,曾是汴京许多贵女心中的梦中情郎,他这张俊俏到极致的脸蛋是人尽皆知的。
可现下,这样绮丽打眼的容貌却不适合再在人前出现了。
“那我当是如何?”顾榕榛皱着眉,有些生气,“父亲这一去,我就是将军府的主人,如今百日已过,难道还得继续靠你们养我?”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顾飞鱼赶紧哄着,“只是这些粗使的活计没一个适合少将军的身份,您可千万做不得。”
“那我便出去转转,瞧瞧这汴京城总行?”顾榕榛叹了口气,摸了摸耳边开得繁盛的牡丹,仍是坚持,“这三月以来,城里头也不晓得变成了个什么模样。”。
“可...”他还是担心顾榕榛现下出门会引起什么骚乱。
“飞鱼。”顾榕榛明白顾飞鱼所想,将板着脸的他扯到了自己面前,“你该明白的,我不能永远关在这将军府里头吧,早或是晚,好亦是坏,都没有半分关系,我不能因为怕,就把自己锁在这院里。”
“好吧。”顾飞鱼纠结了片刻,还是松了口,“只是汴京城不比以前了,现在管得严,少将军一定小心谨慎着些。”
“放心吧,汴京我可比你熟。”顾榕榛这才露齿一笑,丹凤眼微眯,显得极俏。
顾榕榛去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两人于是一道出了门。
如今是春日,都城左近,皆是园圃。次第春容满野,暖律暄晴,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斜笼绮陌。香轮暖辗,芳草如茵;骏骑骄嘶,杏花如绣。
汴京的人因着这满城的风光,总是觉少,这会儿街上来来往往俱是人。
顾飞鱼忧心忡忡,带着顾榕榛出行,择的都是些人少的路。
可顾榕榛却气定神闲的,他似乎已经从亲人亡故的悲痛里完全走出来了,精神奕奕又神采飞扬,看上去竟然还和以往一般俊逸又夺目。
路上的行人,已有三两个在往他们这处张望。
少将军纵使穿着朴素也还是太过引人注目...
顾飞鱼于是更加忧心,先还走在前头,不一会儿就停了脚步背对着顾榕榛站在原地发愁,只觉得自己答应他出来这决定是完全下错了。
顾榕榛也算了解他眼前这人,就笑着绕到了顾飞鱼前头问道:“飞鱼且是在想些什么?”
“少...”顾飞鱼本想唤少将军的,可一想到这是外面,还是立马改了口,“小的只是觉得,出了府公子还是低调些的好。”
他实际上是在征求少将军的同意,想上前替他整理下仪容,好尽量往着普通上靠。
“好吧…”顾榕榛撇了撇嘴即使不很乐意,但还是让顾飞鱼拢来,由着他拿下了耳旁那朵牡丹,又任由顾飞鱼给他顺出几缕发,算是堪堪挡住了那张夺目的俊脸。
只是仍嘟囔了一句,“飞鱼你又不是不知道,纵使我再怎么低调,官家派的人也时时刻刻在盯着梢...”
“话虽如此,还是不惹眼免生事端的好。”顾飞鱼垂着眼斟酌道:“公子许久未出府了是不知道,这汴京已然不一样了。”
“我知晓。”顾榕榛却哼了一声,“纵使我不出府也是明白的,父亲这一去,不光是将军府,这天下怕也是乱了吧。”
“嗯。”顾飞鱼应了声,并不奇怪顾榕榛足不出户也能推算出这些消息,汴京城的变化是由于什么原因招致的,仅用眼睛都能瞧出来。
如今汴京城街边的脚店都不比以往热闹了,物价涨了又涨,以往十文一碗的汤水都涨到了二十好几。纵使路上还是人来人往,店铺的老板叫卖得口干舌燥也不见得能多卖出两碗羹汤。
曾经只在新城设的马面和战棚,在两重门附近的旧城城壕区域也给安插了起来。
整座城,即使还是一片繁华景象,那其中弥漫的的紧张却也能辨得分明了。
“等会儿飞鱼你是往南熏门走?”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在跨过州桥之时,顾榕榛突然问道。
“是,小的是要去那面上工。”
“那么就在这儿分开吧。”顾榕榛道:“我接下来再跟着你的话就不很便利了。”
“那...公子便是要去往何处?”顾飞鱼此言实际已是逾了距,作为一个下人,本不该对主子的事过问这许多,可他不放心。
就算小将军已经允诺了会小心低调行事,他这样的样貌和身段,因为这身份的缘故,无论如何都太过招摇。
“唔...让我想想。”顾榕榛又跟着顾飞鱼走了两步,才像是临时做好了决定,“我去裕廊西那处瞧瞧。”
“裕廊西...”顾飞鱼睁圆了眼,只觉惊讶又头痛,那处是寻花问柳之地,少将军去那处是作何打算...
“是啊。”顾榕榛抿唇狡黠一笑,“这段时间日日待在府中,可把我闷坏了。”
“少...”顾飞鱼震惊之下差点没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称呼。
没人比他更了解少将军了,虽说少将军对着他会有轻佻的一面,但他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过得更似个苦行僧。
他专程提到裕廊西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什么闷坏了的原因,正因如此,顾飞鱼才更是焦虑,他实在拿不准顾榕榛意欲何为。
或者说,少将军是在哄骗他,实际上,他不会想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顾飞鱼想到的,是两个多月前,少将军在祠堂时的那句问话。
他问自己,希望他今后如何…
那时候,顾飞鱼便觉出些不寻常…
“放心吧。”顾榕榛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地拍了拍顾飞鱼的肩膀,“我就去随意走走,腻了我会回府的。”
说完,便抬手和他告别。
顾飞鱼见顾榕榛心意已决,知晓再劝也已是无用,便收了声,喏了,一步两回头地往南熏门的方向赶。
也正是这样,他才发现了两个穿着粗布杉的面熟之人,跟着顾榕榛,一道往裕廊西那儿去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那定就是官家派来的探子了。
百日孝过去了,顾榕榛也出府了,圣上那边安插的眼线,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