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第十五章 紫鹃之去处
黛玉压住心底的不快，仍去开了门。宝钗倒是干脆利落：“是我唐突了，打扰你主仆二人说话。可我刚才听到妹妹所言，实在忍不住，不知妹妹以后要去哪里？”
“我自有我的去处”，黛玉面上一派骄傲，心里仍有芥蒂，“宝姐姐，不，现在应该叫二嫂嫂了，不如多去管管二哥哥，何苦来管我！”
宝钗一脸苦笑，却恳切地说道：“妹妹能离了这桎梏之地，我替妹妹开心。我却是不能了，但却忍不住心存奢望。我有一言想说与你听。”
也不管黛玉是否想听，宝钗自顾自地寻了地方坐下，继续说道：“妹妹你想，你若不带紫鹃一起，你让她如何自处呢？她在荣国府做惯了二小姐，出去之后能做什么？不如你替她安排一处好去处。”
黛玉忍不住冷笑道：“二嫂嫂是打量我傻呢！不过是你见我死了之后，宝玉混混沌沌的，二嫂嫂是想把紫鹃这个旧人留在身边，好挽回二哥哥的心罢！”
宝钗知黛玉有一颗玲珑心，也知她讨厌那些虚伪的话，此时倒是直言，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却仍忍不住厉声道：“是，虽有这些私心，但我说的却也是事实。”
“妹妹也知道，我身边向来没一个可心人，香菱叫我那嫂子折磨没了，我也没个姐妹。这几天，看紫鹃对你尽心尽力，实在是感动，也甚为羡慕。虽不知妹妹身上有何奇遇，但想来是被大能所救，势必不能再在尘世间生活了。”
“既如此，倒不如将紫鹃跟着我。一来是安宝玉的心，全了我心底的那点奢望。二则是给我做个帮手，如今我身边也没有个称心的人。”
“且我向你保证，卖身契既要还与紫鹃，她便不仅仅是个丫鬟。说句不好听的，她即便是出去了，也做不了重活，说不得还要被爹妈嫌弃，草草找个人嫁了。
听到这话，紫鹃已是按捺不住，不顾宝钗主子的身份，反驳道：“我虽做不了重活，也不是大家小姐，但我爹妈疼闺女，定然不会这样做。二奶奶若要攻心，可是使错地方了。”
黛玉重握住紫鹃的手，安抚她。再面向宝钗，已是不愿多说：“二嫂嫂快离去罢，别闹得最后一丝情谊也没了。”
宝钗终是落下了泪来，仿若褪去了一身骄傲：“我怎不知，妹妹是怪上我了。”
见黛玉不为所动，脸上冷意无一丝退却，宝钗又站起来去拉紫鹃的手：“紫鹃，对不住，原是我说错话了，可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且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若信我，我与你签短工。你到时候不想留我身边了，随时可以走。但你跟了我，我有什么，便给你什么，也会将我管家、算账的能力教与你，到时候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嫁了。”
紫鹃勉力坐直身子，想了一想，也觉有几分道理。自己身处荣国府十几年，出去了也不知能做个什么营生，她更不想随便配个人嫁了。既如此，荣国府众人她也熟悉，在姑娘未出事前也相处的很好，只不过现在……
看到紫鹃求助的眼神，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安排紫鹃，宝钗的这个提议，也是正理。看紫鹃的神态，分明也是有些愿意的，黛玉与紫鹃相处了这么久，岂能不知她的想法？可黛玉却是担心，紫鹃以后在荣国府的日子是否顺遂。
看两人不说话，平时惯会察言观色的宝钗也有些慌乱。今日的变故实在太多，宝钗自问，即便换个人也未必能处理的更好。如今已是方寸大乱，能来寻紫鹃留下，已是费尽心思了。
此时宝钗再也忍不住，情意拳拳地说道：“林妹妹，我虽负了你我的姐妹之情，但却从未有害你之心。”
“之前大家想着你死了，一概都不敢管。紫鹃去求了一大家子人，也只有我与凤姐姐敢偷偷给她些银子。紫鹃每日吃的饭，虽是稀水烂菜，也是我在太太面前劝说，才有的。”
“我虽对你不住，但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将紫鹃放心交与我，不管荣华富贵或是大厦将倾，我必定保全紫鹃。”
听到此言，黛玉倒是有点惊讶，她只看见了紫鹃去跪求老祖宗和凤姐姐，却不知还有这么一遭。可她落得如此境地，又要怪谁？倒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紫鹃看黛玉为难，便出声道：“此事倒要谢过宝二奶奶，那时愿意出手相帮的人不多，但此事与林姑娘无关，奶奶的恩情紫鹃定会相报。”
黛玉更为动容，紫鹃这傻丫头，总是一心向着她，她又怎能不为这丫头绸缪呢。且她既然是株绛珠仙草，虽说身死，但想来应是个神仙罢？将来求了三生石或大圣，应是能来看看紫鹃的，倒也不怕宝钗对紫鹃不好。
想到此处，黛玉稍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紫鹃的神色，唇边浮起一缕苦笑，“既如此，二嫂嫂便问过紫鹃。若她愿意，请二嫂嫂务必厚待紫鹃，要不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若她不愿，也不必勉强。”
紫鹃情知黛玉为她思虑之心，终是点了头。且她也知两人未来再无相见之时，不禁泪如雨下，情真意切地说道：“姑娘定要照顾好自己。”
黛玉点头，一柱香时间已到，紫鹃既愿意留下，她也不便横加干预。如今她这副已死之身，想来也是该离去了。却仍有些不舍，生怕紫鹃再受委屈。
菩萨在云上现出身形来：“黛玉，该走了。”
紫鹃和宝钗皆是一惊，荣国府众人也都看到了，纷纷跪下来拜见菩萨。
紫鹃高兴于黛玉的去处，姑娘这样灵巧的女子，就应当去菩萨身边做玉女的，如此她倒也安心了。
紫鹃拭去眼泪，起身勉力扶着黛玉，送她到门外，满心不舍，面上强打起欢喜，再仔细端详了一番黛玉，真切地说道：“姑娘，走罢！紫鹃往后不能再服侍姑娘了……”
黛玉看到紫鹃眼里的泪，自己也掉下泪来。终是要离开这肮脏地了，偏过头不再看她，只叹了声“紫鹃”。话音未落，眼泪未干，人便已消失不见。云上菩萨也引去了踪影，众人纷纷赞叹，菩萨竟显灵了。一个个倒不敢造次，眼神狂热地看向紫鹃。
紫鹃直望着云彩，一缕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又笑了出来，她家姑娘想来是要做神仙的，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虽知不能了，却总是念着还能再见一面。
宝钗在旁叹了口气，紫鹃以后的生活不会差了。本以为林妹妹是被哪个大能所救，竟没想到是救苦救难的观士音大士。果然林妹妹是个实心人，对紫鹃也是真的好，才在离去之时为她造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