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角藏锋》喆寂

8、第八章

　　曾离修整了两天，睡了一个很沉的觉。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跳入眼目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太阳刚升起来，光弱得很，在周围晕开了一圈圈由深至浅的淡淡的橘红色光圈，看起来像熟透的柿子。
　　时间倒早，可她也不想睡了，夏夜说过，睡多了脑子沉，要时刻清醒，时刻理智，时刻准备出击。
　　曾离洗漱后去公司。
　　一个多月没进公司了，看着眼前这座二十三层的写字楼，竟有点陌生。
　　她看着这些略带陌生的人，迎着他们陌生的眼光，听了两耳朵他们谈论的话题，夏夜又出差了，昨天下午走的。
　　明面上的夏夜，食品公司老总，可曾离知道，他绝非面上那么简单。
　　一次见完客户，曾离照常送他回去，那天他破天荒坐了副驾，事情谈的顺，心情好，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问她驾照什么时候学的，车开的不错，后来他说，我会成为行业的佼佼者，你信吗？
　　他说的很平常，语调平板，就像在聊你过饭吗一样的语气。
　　曾离起初不信，后来她信了。
　　他是一匹狼，时刻观察，盘算，准备出击，他的决策几乎没错过。
　　想知道夏夜真正的目的，得找黎毓，想着，曾离就动身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说话声，和黎毓说话的是陶颖，他的副手。
　　曾离没有听墙角的癖好，只是单纯不想进去，和陶颖那女人不对付，没正面冲突过，只是谁都不服气谁，见面点头都嫌费事的交情。
　　“黎哥，咱们新产品的食品流通许可证已经拿了，原料供应也早谈妥了，这次夏总为原料的事出差，唱的哪出？”问话的是陶颖，她语速很快，和平时积极进取，强势霸道的行事风格倒是很搭。
　　“我不清楚”，黎毓答的随意又诚恳。
　　“真的假的？”陶颖表示不信。
　　“当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看到这个机会的时候，已经抢占不到先机，而他永远是那百分之前十的人，他考虑的从来不只是眼前。”
　　陶颖想想也是，去年的价格战，他提前准备了很久，前期大家都看不明白，决胜时刻，才恍然大悟。
　　“行，那我走了”，才刚说完，门就被突兀的拉开。
　　四目对视，曾离笑笑，丝毫不尴尬，越过她，就进去了。
　　陶颖带上门，站在门边，听墙角的人换成她。
　　黎毓听见脚步声，从电脑屏幕上抬眸瞄了一眼，随即出声：“哟，大功臣回来了？”
　　他语气里带着玩笑意味。
　　曾离笑笑，在他对面坐下，“不笑话我，你好像很难受啊？”
　　“曾离，你当我傻还是当夏夜傻，他会随便派个阿猫阿狗去，目标消费群体想法的重要性要我教你？”
　　“得，我还真不知道，你教教我”，曾离笑得开怀。
　　“呵——”
　　黎毓刚想开口就被电话打断了。
　　门外的陶颖听着，牙咬了又咬，心里的憋屈无处言明。
　　陶颖比曾离还要早进公司，能力努力哪一点比她少，学历还比她好看，曾离虽说名声不好，可她能感觉到夏夜就是更重视曾离，她真是羡慕嫉妒，恨恨地走了。
　　——
　　晚七点，城南的四季酒店门口已经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曾离冷眼看着街对面，各色尤物才俊从豪车上下来，谈笑着朝里走。
　　她并不着急进去，看看夜色又看看天。
　　今天的天，又高又怪，空洞无比，连平时围着月亮眨冷眼的那几颗星星都不见了踪迹，月亮也懒的出奇，躲在街对面的树梢后迟迟不愿爬起。
　　又来了一阵夜风，吹起曾离裙摆，倒是不冷，顶多算凉，这儿冬天总没有威慑力，不冷。
　　她察觉到路人的侧目与猎奇，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半小时。
　　以前，她觉得夏夜虽不是东西，可好歹还有点优点，比如，守时。
　　现在倒好，这王八蛋狗男人连唯一的优点都没了。
　　今天下午，她临时接到他电话，晚上有个酒会，陪他出席。
　　曾离越想越气，酒会是人家临时通知他的吗？邀请函起码两周前就送到他手里了，临时起意，临时起意，把她当随身挂件吗？狗东西。
　　她愤愤想着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前面。
　　门开，里面的男人注视着她脸。
　　曾离回过神，正好和他对视上，她立刻扯动嘴角，摆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微笑。
　　可只有夏夜知道，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有多倒胃口。
　　“等很久了？”，夏夜站在她对面问。
　　曾离：“刚到。”
　　夏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你迟到了，下次准点”，说着就越过曾离往前面去了。
　　曾离一脸黑人脸问号，我迟到？？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如果有把刀，她立时就把他开膛破肚，看看里面的心肝有多黑。
　　门口身穿旗袍的迎宾小姐夹道欢迎，他们沿着红毯进入內厅。
　　场面很大，分为內厅和外厅，外厅连接露台，酒水，装饰，乐队，灯火辉煌，盛大奢靡。
　　隔着老远，就看到今天宴会的主人，胡维宇，一群人围着，可他的气场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
　　作为客人总要过去打个照面。
　　胡维宇寒暄中抬头的那一瞬，他瞧见一男一女朝他走来。
　　顿时，他明白，原来文学中所描写的东西，现实中真实存在，他们一路走来，周遭都暗淡无晖，所有存在的意义，在于衬托。
　　晃神的功夫，人已经来到面前。
　　“胡总，恭喜。”
　　这是今晚胡维宇听过最简洁明了的道喜，诚恳真挚又直击人心，分明夏夜在这次角逐中败了，可他没有丝毫不甘，更没有虚伪奉承，是不简单。
　　“谢谢，欢迎二位”，他和善的笑着，快活又恣意。
　　胡维宇看着眼前的夏夜，再看看他身边的女人，两人都一身黑，和谐般配，弱柳抚松，着实养眼。
　　随即又说：“这次我能拿下合作是夏总承让，听说夏总的新品快要投产上市了？”
　　夏夜抬眸直视他眼睛，消息倒快。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技不如人，自然要找点活路。”
　　胡维宇笑笑，意味不明，望了眼不远处的陈炳天，笑道：“失陪，我过去拜会一下陈总。”
　　夏夜点头，“请便。”
　　曾离把一切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拿下这么大的单子，胡维宇当然快活，当然恣意。
　　风晟集团规模很大，员工数不低于五万，庆典盛大，商界名流，政界精英都会出席，粗略估计，未来一个季度胡维宇的生产将达到饱和，不得不说，开门红。
　　不过，夏夜向来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人咬他一口，他要卸人一只胳膊，这次没留后手，还真是稀奇古怪。
　　前两年，公司发展快，上了新高度，订单大幅增多，而现有厂房生产供不上，就找了家代工工厂，可老板心眼极坏，坐地起价，涨十个点。
　　出乎意料的是，夏夜没扯皮，爽快答应了，笑了笑就说，行，没问题。
　　后来老板不顺，很惨，惨死了的那种，具体怎么操作的曾离不知道，只知道后来破产的时候来求夏夜。
　　夏夜也客气，笑了笑，温柔的说了句，出门，左转。
　　意思再明白不过，和他什么关系。
　　曾离恍恍惚惚中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在叫她。
　　“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曾离抬眼就和他的黑眸对上。
　　眼珠子一转胡扯了句，“想你。”
　　保命，保命要紧。
　　夏夜定定的看着她，带着审视的目光。
　　曾离被看得心里发虚又发毛，手心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