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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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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个病因不明的病人,这一天按部就班,快到下班的时候,严义正在给一个65岁的奶奶检查心肺,
“奶奶,感觉怎么样?这几天有好些吗?”严义翻看了一下她的病例,温声询问。
“好多啦,气儿也顺了,感觉浑身朗利得很!”老奶奶笑得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她拉过严义得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多亏了你照顾了,你说这养儿养女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老奶奶突然哽咽,情绪变得低落下去。
严义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没有出声。
“严医生,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老奶奶平复了情绪。
“这您也看得出来?”
“你之前检查都跟一阵风似的,今天又是戴反听诊器,又是搞错病历单的,我能不怀疑吗。”老奶奶又笑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呀。”
严义被戳中了心思,他今天检查频频出错,就像个刚进医院的毛头小子,他垂下眉眼,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小严这么优秀,个头又高,长得那也是人群里面最俊的,什么人让我们小严这么牵肠挂肚的,我这个老婆子都要羡慕咯。”
眼前浮现起陆民安静的睡颜,严义悄悄地弯起嘴角,就好像偷吃到糖的小孩子,心里眼里尽是甜蜜。
“哎呀,木头桩子也会笑了!”病房里其他几位老人也看过来,都伸着头的瞅着严义,好奇的跟那四五岁的小孩也没什么两样,支棱着耳朵听着八卦,就差没给他们一人撒一把瓜子了。
与老奶奶告别,严义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脑子里还盘旋着老奶奶的问题。
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呢?陆民,是什么样的。
他想,那人就像一棵挺拔的树,自己就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叶子站在树的枝头,抬头便是蓝天。春夏秋冬,树不曾移动,叶子却长大,干枯,最后落在树旁,在快要死去的时候,终于看清树干上的累累伤痕,于是魂归泥土,陪着在深秋蛰伏的树,一起走过凛冽的冬日。他们看似年年岁岁分离,实则永永远远相伴。
严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有稍重的呼吸声。
严义突然就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手都出了汗,“阿民,是你吗?”他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等待着那头的回答。
“…严义,你回来了。”不是询问,却像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落地。
严义张张口,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但最后,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陆民闭口不谈昨晚的事,只是问点平常的问题。
“上个星期,星期天。”
“现在在哪个医院工作,下班了没?”
“市中心医院。刚下班。”
“好,我去找你。”
陆民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和严义见一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再见,只是这么多事,他没法当作没发生过。
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严义已经在那等着了,他定定站在门口,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严义转过头,和陆民的目光正对上。
他瘦了许多,脸色有些苍白,笔挺的西装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衬托出他的长腿和腰身,高个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那眉眼如过去一般凌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陆民看着严义,迈开步子走近。
陆民越来越近,严义敏锐地看到陆民脖子上还没消下去的淡淡痕迹,他忽然又很想上去把那吻痕再加重一点。
“走吧,去那边走走?”陆民先开口。
“好。”
医院正处w市的闹市区,不远的地方就是个大菜市场,这会正要下班的时候,和出来买菜的凑到一起,一眼望过去,堵车像是堵到了地平线。卖小吃的推着小车在车辆中穿梭,叫卖声连成一片。
陆民和严义,跟这片热闹格格不入,他俩沉默地并肩走着。也不是他俩不想说话,只是这会他俩对着喊都未必能听清。
卧槽,陆民在心里骂了一声。
再看看身边的严义,无比认真地走路,一点也没有要理自己的样子。陆民拉住严义的胳膊,严义回过头,似是在用眼神询问。
陆民凑近,怕他听不清,几乎是贴着严义的耳边,
“你们这旁边,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
严义看着陆民懊恼的模样,忍住了笑意,“跟我走。”
石板铺成的小路,没有灯,只有住户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路面上,巷子口模糊的传来外面的嘈杂人声,里面倒是很安静。
陆民摸了摸兜,他想抽烟,但是没带,他喊住严义,“哎……”刚出来一声就止住了,他忘了,严义从不抽烟,并且更讨厌他当着严义的面抽。之前有次他没忍住,在阳台上偷偷点了一根,刚吸了一口,烟头突然被人扔到阳台外面,严义把他抵在墙上不由分说就是一记深吻,烟气被堵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之后严义得意的看着他咳了半天,说了句“看你长不长记性。”
“怎么了?”前面的严义闻声回头。
“没事,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严义站住不动,直视着陆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不怎么样。”
陆民顿住,严义明显意有所指,他绕开严义的话锋,“一个人在国外总是不容易。”
偏偏严义不肯顺着他走,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陆民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要发作,又忍了下来。
“这么些年,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家里安排了吧。”陆民故作轻松道,毕竟当初……
“陆民,你别明知故问!”严义冷嗤一声,怒极反笑,“当初是你逼我。”
陆民也笑了,火气上来,“我逼你?是你说要走,我能怎么办?严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严义一把将陆民推在旁边的墙壁上,冰凉的墙激的陆民浑身一颤,严义任由怒火吞没了理智,隐藏太久的怨气从舌尖全都吐出来,他莞尔一笑,用恶劣的目光看着陆民“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还是喝醉了好,听话的很,不像现在!”
去他妈的久别重逢。
陆民一拳打的严义闷哼一声,“出个国你就学会了这些东西!”
“到此为止吧。”就这样吧,陆民转身就走,严义试图拉住陆民,被一把甩开了。他站在黑暗里,看着陆民穿过巷子,融入外面的人群,渐渐消失不见了。
……
“快走!”陆民拉着严义在街上飞奔,身后是保安大爷渐行渐远的喊声。严义虽然觉得那颤巍巍的大爷除非回光返照才可能翻过墙追上他们,但还是跟着陆民跑了起来。
“呼……”陆民终于反应过来被追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于是停了下来。两个人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你第一次逃课吗,跑得像个二百五。”严义深呼吸,颇为嫌弃的看着陆民。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以前我都走正门,没人管。”
“走吧,一起吃点?”陆民眉毛扬起,瞅着还在休息的严义。
“我不饿,吃你的吧。”
“咕……”严义的肚子可没同意。他晚上因为那通电话,烦得很,也顾不上吃饭。
“哈哈哈哈,走吧小孩,带你去吃点好的。”陆民哈哈一笑,攀着严义的肩膀往前走。
“诶!民哥,这呢!”一个男生从一排小方桌里面招了招手。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严义不情不愿的跟着过来,面前的烧烤摊生意红火,一排肉串在烤架上滋滋冒着热油,一个大风扇把烧烤的烟气往天上吹,形成一道白色的烟柱。一排一排的小方桌坐满了人,还有的直接就把上衣脱了挂在肩上,光着膀子喝酒。
严义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酒池肉林。
“走吧,好着呢。”陆民跨过人群,走到一处坐了下来,招招手示意严义过去。
严义颇为不自在的坐在人堆里。
陆民的两个朋友约陆民出来撸串,见陆民带了个不认识的人,王昊和张铭纷纷挤眉弄眼的询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日天,你脸抽啊?”陆民被王昊搞得莫名其妙,王昊看了看严义,又瞪了一眼陆民。
“逃课的时候碰见的学弟,我们俩也算认识,他一个人,一起吃个饭。”
“哦!原来是学弟,别拘束,放开吃,这顿学长们请了!”王昊自来熟的很,一个劲的往严义盘子里放串。
严义颇有些别扭,也不好拒绝,恼火地看了一眼陆民,陆民正跟张铭说话,丝毫没顾上严义。
“学弟,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我拿菜单来,你再点点?”
“诶。不用了。”严义拦住要起身的王昊,半晌憋出来一句低低的“谢谢…学长。”
说完就埋头吃了起来,味道果真不错。
陆民跟张铭说着话,余光瞥到埋头苦吃的严义,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高冷的小学弟也有这时候。
“诶民哥,我这正说着跟我女朋友分手呢,你还笑?”张铭气愤地指控陆民。
“陆民,那天那几个小子,怎么办?”聊着聊着,王昊突然正经起来,语气有些严肃地问。
陆民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严义,见严义没注意这边,他摇摇头示意王昊不要再说。
严义拒绝了和他们几个一起玩酒桌游戏,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被频频罚酒还耍赖皮的陆民,周围吵吵嚷嚷,却是他许久不曾感受的生活气息。他自己的家里,父亲,继母……
酒足饭饱,醉醺醺的陆民被他两个朋友架着,“严义,你住哪,要不我们送你回去?”王昊问。
严义摇摇头,他租的住处离这并不远,“你们,送他回去吧。”严义指了指不省人事的陆民。
“严义!那墙……墙可是你踹塌的,赖……赖不上我……”陆民捞着严义,嘀嘀咕咕地。
“你怎么不说你磨磨唧唧的害得我差点被抓。”
王昊把陆民拽开,“什么墙塌了?你俩干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王昊就知道了什么墙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