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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 ...

  •   置地的广州之行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在各大媒体上打广告,攻势相当猛烈。2号那天,几乎所有的在京媒体都受邀出席出发仪式。北京这边带队的是王洛川,五家媒体随行。在现场我居然见到了张少庚,他已经基本退居幕后,很少亲自出马了。看到我惊奇的样子,张少庚笑:“此去估计萝卜不小,我怕你扛不动,帮你出份力。”我也忍不住笑。萝卜曾经是行内对于红包的别称,现在基本被淘汰,听起来有浓郁的怀旧味道。

      业主代表一共30位,加上10来位媒体记者,6,7个置地的工作人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广州出发。此去一共参观置地在广州的四个楼盘和深圳的三个楼盘,住宅类型从公寓,花园洋房到别墅应有尽有。广州的房地产业一直发展比较平稳。广东的城镇相当发达,道路通畅,在广州周边置业,到广州的时间也不过半个多小时。因为选择充分,竞争相当激烈,产品形态丰富多样,设计更为成熟。正是携产品开发方面的优势,广东开发商近年来在北京市场个个大展拳脚,成绩骄人。

      2号下午到达广州,入住置地旗下的置地濠景酒店,酒店旁边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参观目的地——置地濠景公寓。酒店新建成,五星级标准,坐落于广州的商务中心地段。我最喜欢的就是每个房间都有很大的阳台,可以眺望珠江。分配了房间,各人分头安置,晚上7点是置地的欢迎宴会。

      干了这一行虽然经常旅行,我总是不能适应坐飞机,两小时是我的忍受极限,超过这个长度就会头晕。以前每次出差回来,陈奇不管多忙都会去机场接我,带着晕车药和话梅,然后把副座放下让我在车上休息。我喜欢躺在他的身边看他开车,那一刻总是那么温馨安详,让我期盼着路永远没有终点。这一次,直到到达酒店都没有见到陈奇,折磨了我一路的忐忑不安,暗地里排练了几天的见面台词,都成了多余,让我有一脚踩空的失落。我真想抓住王洛川问问他晚上的宴会他会不会来,但是心里面更害怕那一个答案——来,我不知如何面对;不来,更非我所愿。

      我把箱子里所有的衣服掏出来,为怎样能够抓住他的目光而又不显得刻意准备而伤透脑筋,将近一个小时,我站在屋里里一筹莫展,最后决定打电话给李勇:“我穿什么衣服最好看?”
      李勇想了一想:“我最喜欢你本色的样子,白T恤牛仔裤最好。”
      我绝望:“这种打扮掉在人堆里仔细找也捡不出来。”
      “那么如果陈奇穿得这样,你能找到他吗?”我沉默,当然能。
      “如果心在你这里,那么目光也在你这里。如果心不在了,你在他眼前怎么晃,他也可能视若无睹。”我泄气。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哲理了?

      最后我还是穿着T恤仔裤去了宴会厅。

      宴会大厅布置得喜气洋洋,不少人已经先到了,分散着或站或坐,闲闲地谈天说地。一路上过来,同行的几家北京媒体记者互相之间已经混得相当熟捻,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什么。看见我过来,电台的小杜招呼我过去:“齐宣,广州你熟吗?大家商量着一会儿晚饭结束找个地方玩儿。”
      “不熟,每次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走,哪里也没玩儿过。张老师应该熟吧,等他来问问他。”
      正说着话,于波冲着我背后的电梯打招呼:“陈总,好久不见啊!”

      我只觉得后背立刻僵硬了。陈奇笑着走过来,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是米色的休闲西装,显得随意又熨贴。于波采访过陈奇好几次,两人比较熟悉。于波给他介绍身边的几位记者,有些他们原本就认识,有些是初见。轮到我,于波顿了一顿,有些尴尬,潦草地说:“齐宣,你认识的。”
      陈奇脸色如常,微笑着伸手过来:“欢迎来广州。”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在众人面前,我们都保持着礼仪和分寸。他的大手干燥有力,态度温和。我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安。原来我一直逃避的重遇并没有闪电一样的火花,反而是只有淡淡的喜悦。

      于波接着追问广州的吃喝玩乐。陈奇道:“这些事情还需要你们自己操心?”他叫过一个工作人员:“去把方懋平叫过来。”一会儿,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走过来。陈奇为我们介绍:“方懋平,我们置地的公关策划部经理,全公司的头号腐败专家。”

      方懋平微笑着和大家握手:“幸会!”“这里交给你了。”陈奇对方懋平说,然后冲大家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先进场照顾一下。”看着他大步匆匆离去的背影,我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方懋平很能干,一会儿就和众人处得如鱼得水。大家约定饭后一起找个有特色的地方泡吧,然后去夜宵。于波他们摩拳擦掌,一副誓与这南国花花世界纠缠到底的架势。

      这种应景的饭照例吃得无味,难得的是见到了置地的总裁魏伯伦。魏伯伦年纪不大,40出头,听说背景很深。陈奇是他发掘的爱将,所以我对他也有格外的好感。魏伯伦的发言很简单,说了几句欢迎光临的过场话就匆匆离场,把一切交给副总裁马敬德和担任总裁助理陈奇打理。我曾经隐约听闻置地两大头目不和,今天看现场,确实双方一副貌合神离的模样,连对视的眼神交流都非常有限。

      宴席接近尾声,于波等人就迫不及待的叫来方懋平,询问何时动身。方懋平心领神会,约好10分钟之后在酒店大堂集合。我回房间冲了个凉,换了一条湖蓝色的吊带裙,头发盘起来,配一对湖蓝色的耳环。下到大堂的时候人已经聚齐了。方懋平招呼置地的司机开一辆面包车过来,于波却嚷嚷:“陈总怎么不来?都是北京人,难得凑一块儿。”剩下几个也纷纷应和。方懋平给陈奇打电话,我估计他不会来。没想到他回答说要开个短会,结束了过来跟我们会合。

      我跟着大家坐上出租车,脚步轻快得要飞起来……

      方懋平带我们去了一家叫做云从阁的茶吧。茶吧布置得非常雅致,不象一般茶馆一样喜欢用木质家具,咯得人背疼。这一家全部用藤器和竹器,椅子略向下陷,上面铺着厚厚的坐垫和靠垫,坐上去的感觉倒和西式沙发差不多。茶吧的门脸不大,转过接待台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包间散座都有,一侧的落地窗正好对着外面一泓碧水。散座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的桌面上放着手提电脑,供顾客免费上网。另一部分靠湖的位置则供人闲坐聊天。

      一看这里的环境我就喜欢,于波却嫌太静,要找个喝酒的地方。我抗议:“刚刚宴会上的茅台啤酒你哪样都没拉下,一会儿夜宵你肯定还喝,还不趁机醒醒酒保存实力?”新华社的徐娟立刻表示同意。中国的女权运动还是挺有成效的。我们是记者团中仅有的两位女士,我们俩一旦形成的决议,其他人都只能给面子执行。

      众人落座,点了一壶台湾产的冻顶乌龙,一壶福建产的铁观音,以及一些茶点,边喝边聊。方懋平很会营造气氛,故意学些广式普通话给我们听,逗得大家喷饭。这些人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一时间全国各地的搞笑段子此起彼伏,笑得我面部抽筋。正热闹着,旁边一个声音传过来:“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还不肯等着我?”正是陈奇到了。我的一张笑脸刹不住车,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陈奇一怔,脱口而出:“齐宣,你今天晚上好漂亮!”
      于波起哄:“来来来大家挤挤,让陈总坐大美女的旁边。”大家纷纷挪动椅子。
      徐娟也凑趣:“陈总的意思,是说我不好看了。”
      “哪里哪里,”于波奸笑:“你是天天那么漂亮,大家看习惯了。齐宣用足吃奶的力气一年也就这么光彩一两回。你看她脸上的粉厚得跟戴了面具似的。”
      “谁擦粉了?”我恼羞成怒,隔着桌子一脚踢过去,却听见张少庚痛苦地嗷了一声,众人越发狂笑……

      喝了茶,陈奇带大家去了一家大排挡吃夜宵。和陈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喜欢晚上满北京溜达消夜,不找有名气的餐馆,专找大排挡。都喜欢大排挡吆五喝六,熙熙攘攘的浓郁市井气息。陈奇点了满满一桌子的广东小吃,加上一箱啤酒,于波他们一片欢呼。桌上有一份宁式酱鸭,静静地混杂在众多的广式点心中。我知道,这个是为我点的。我的口味,他还一直记得。

      消夜完毕,我,徐娟和于波坐陈奇的车,方懋平带着其他几个人坐公司的车。我故意选择了陈奇后面的座位。黑色的奔驰车平稳地滑入阑珊的夜色,昏黄的路灯将陈奇的影子投到我的身上,再将我的投到他那里。这样一个初夏的夜晚,美丽得不象话……

      第二天虽然早起,我却神采奕奕。这一天的计划是参观酒店旁边的置地总部和置地濠景公寓。广州置地和北京置地一样,也是拥有自己独立的写字楼——置地中心,规模比北京的更大更气派。这一天陪同的是方懋平和王洛川,没有看到陈奇。趁着方懋平在大会议厅向代表团介绍置地的历史和发展的间隙,我问他的助手Sandy有没有一些影像资料可以提供给我作为背景素材。Sandy告诉我有很多,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我叮嘱了一下于波,便和Sandy一起去楼上的资料室选素材。

      置地的资料室筹建的相当完备,占据了整整半层,文字资料,影像资料应有尽有,内容不仅包括本企业的发展历程,还有国内外其他主要地产公司的发展资料和分析报告。我如获至宝,挑选了四盒带子一共一个小时,请Sandy帮我拷贝。趁着等待的时间,我又借阅了一些对外的资料到旁边的小会议室看。不一会儿,听见旁边的会议室有人声,看样子有部门在开会。这一层在大厦的正中间,除了资料室就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方便各楼层各部门的人使用。

      隔壁会议开始很安静,和我互不干扰。突然,我听见马敬德特有的广东腔提高了声音:“这件事情压了半天,怎么还是给报了?策划部是怎么工作的?正好北京的记者团在这里,万一他们又产生兴趣,回北京作出一些不利的报道怎么办?”

      我忍不住好奇,打点精神仔细偷听。可是房间的隔音不错,除了马大嗓门之外,其他人的声音我并不能听清楚。只听见马敬德又说:“不管怎么样,你们负责把都市报那个记者搞定。覆水难收,但是不要让他再搞什么跟踪报道了。各个网站也去打个招呼,不要转载。市面上的都市报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我偷偷溜出来,还了资料,冲到马路上买了一份都市报。在副版社会生活周刊上,我看到一则有关置地的报道:置地在深圳正在筹备的楼盘置地星月花园的工地发生事故,一个15岁的未成年人冒用他人身份证件进入工地工作,半个月以前在施工中受伤致残。星月花园的施工方协力建设支付了他的医疗费,但是拒绝支付其他赔偿。伤者家属天天在工地闹事,引起其他民工同仇敌忾。但是施工单位态度强硬,不肯退让。我知道建设部最近正准备专项整治建筑施工中的民工问题,这是个很好的选题,尤其还涉及到了广东很普遍的童工问题。可是我是置地招待来广州的,这样做太不给人面子。好在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方是协力建设,置地也是受害者。我决定可以在报道中不提置地,先去现场看一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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