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镜之乱》切尾

6、字条之谜

　　赶到Ｙ大几近十点钟，比第一次还熟门熟路找到老周的办公室，里面却空无一人。

　　自发生过这些事，我对自己的行踪特别谨慎。确信没有被人跟踪，但无法保证老周会不被人盯上。

　　我犹豫了下，还是去了电话，嘟嘟两声响起便接通了。

　　“图书馆后门。速来。”

　　是老周的声音没错，可如此神秘简短的话语不得不生疑。是他发现了不得的事情，或是也遇上了危险？不得而知。

　　学校不是一般大，上次也是一条道走到底，只怪问了几个不靠谱的学生，好一番东拐西转才找对地方。

　　图书馆后门果然相对隐蔽，过往的学生也很少，这地方还真讲究，非要分个正门后门侧门。难道不知道这种地方最适合学生拉小手亲小嘴么，果然大大的漏洞，差评！

　　见左右无人，我一个箭步闪进门内，还未站定就被人往左侧一拉。

　　“搞什么，这么神秘！”

　　除了老周还会是谁，我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稳，表示强烈的不满。

　　“图书馆里有监控的地方，安全。”

　　原来不是神秘，而是，刻意出镜。

　　“怎么？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我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明白事情有变，“好了，快说，怎么回事，我这儿还被人追杀呢。”

　　“追杀？你说真的？”

　　我暗骂自己一时嘴快，立刻搬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转移话题。

　　“哎哎哎，这不是重点，快说说是什么要紧的事！”

　　老周拉着我往里面走，穿过整齐排列着看不到头的书架，心里反而放安了。图书馆内人并不多，真如我们常说的，安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真切。选这种场合交谈，老周是来真的吗？

　　“我收到一封信，谈锐的。”

　　我俩在阅览区一侧的长条桌前坐下，几乎同时他从内袋中掏出一个黄色信封。

　　我刚想伸手去拿，却被老周拦下。

　　“等等，先看这个。”

　　他手速极快地从外兜中抽出一张纸条，硬是塞到我手中，貌似比那封信还要上心，害得我也紧张起来。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这种事？”我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好奇着却迟迟没有打开。

　　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抽身的机会了，从一开始我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进这场没由来的纷争。以为有了头绪，却一再被新的事故拖累，而我，乃至谈锐、齐心所面临的那股势力究竟是什么也没真正搞清。

　　“这里说话不碍事，你就放心吧。”

　　他一说话就挑起两条眉毛，看得我总是跳戏，克制下自己的情绪，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扯平那张纸条。

　　“做你份内的事，少管闲事。”

　　短短一行字，苍劲有力，看着出自男人的手笔。纸张的边角无论怎样抚平后，仍微微卷曲，想必也是老周无意间的杰作。

　　我又盯着看了一遍，用低沉的声音问他：“哪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我离开办公室一小会儿，这东西就出现在我桌上。对，就是你来之前那段时间。”

　　天降纸条，还真是稀奇。

　　“你出去不锁门？”

　　“哎，还真没锁，上厕所的工夫谁知道来这出。”

　　他的心还真是大，堂堂一个副教授连基本的安全意识都没有。

　　“走廊不是有监控吗？调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想看就能看了？要手续的，况且我大剌剌的去要监控，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呢。不过，我问了对门的实习生，说没见有人进去。”

　　他讲得有模有样，可到我这里还是被驳回去了。

　　“就说钱包丢了要看一看不就行了，多简单。还有，你这学校的学生太不靠谱了，指个路都能乱套，实习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谁知道有没有看到。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的太安逸，所以脑子都不好使了？”

　　“这不是重点。”他学我的话倒学得挺快，“重点是纸条是谁写的。你到底看出来没有？”

　　这么说来，老周已经猜到是谁了，而且这人我也认识。

　　“看不出，能别卖关子吗？”

　　“平寒啊平寒，你是装的还是真傻，这分明就是谈锐的字啊。”

　　——

　　脑门感觉被狠狠地砸了一下，当然并不是真的被砸，只是一种强烈的无形痛感。

　　谈锐到底写了多少封信，又寄给了多少人，自己却终不现身，这样真的好吗？

　　“你难道不认得他的字？”

　　当初我曾在齐心给的箱子中，看过谈锐的备课笔记，大致看看也确实挺像，可是仍没法断定。

　　“你能确定是他的字？”

　　“依我的判断，应该是。不信，你再看看手里的信。”

　　被他打了岔的我，都忘了还有现成的比对，赶忙抽出信纸。那纸张跟给我的完全一致，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靠我那点阅读水平却连重点都抓不到。

　　“你读出来什么了？”

　　我转向求助老周，只见他也迷茫地看着我。我俩面面相觑，愣是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阵。

　　“说实话，我也没看懂。好像是在怀念过去，零零碎碎讲了很多小事儿，又像是在抱怨现在，絮絮叨叨写了很多破事儿。”

　　呵，原来不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真的是他写得云里雾里。我试图用过去的方法找到有可能隐藏的密语，也是没用。

　　“难不成这谈锐精分啊！早知道就不管他那点屁事儿了！”

　　我把信重重一摔，然而它轻飘飘地晃了两下，直直地从手中跌落。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忽就灵光一闪。

　　“老周，你认识邮局的人吗？”

　　“啊？”

　　我指着信封上的那个略模糊的邮戳兴奋地问：“喏，查一下谈锐是不是从这个地儿寄了很多信。”

　　“有个朋友确实在邮局，可这是什么意思？”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问问，现在就问。”

　　说是图书馆，可这个点儿也没什么人，管理员都没见着，光我们两个在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还是因为有监控，所以人为的管理也疏忽了？

　　很快老周的朋友那儿就有了答复，比我想得还要夸张，谈锐那小子居然分批写了五十八封信，分别寄往全城各处，应该都是以前的同学或朋友。

　　烟雾弹，肯定是烟雾弹。

　　这种做法我实在太了解了，没想到别人口中变化如此之大的谈锐，竟然还在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想当年，我们两人因为自行车碰擦事件得罪了校内一小霸王，双方约好打算干一架。谁想同一天又惹了隔壁学校的校霸，不可避免又约了一架。谈锐脑子一转，把两伙人约到同时间同地点，想着碰运气浑水摸鱼也许能躲过一劫。

　　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我们人品端正，当天两伙儿人一见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开打了，那场面既混乱又火爆。我和谈锐两个屌丝躲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寒，后来干脆报了警。一群人毕竟还是未成年，听到警笛当下方寸大乱，四处逃窜，最后这群架也打得不了了之。

　　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我手上多了那条疤，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很显然，谈锐喜欢散布假消息用这种方式迷惑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这次，他必定是写了五十八份看似神秘，却无关紧要的信件，寄给不同的人，为的是迷惑那些追踪他的人。

　　然而，真正有用的信只是齐心给我的那份，其他的都是假。而这些人很可能就是追杀我们的人！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些人也不笨，一看寄了那么多封，肯定有鬼。所以，谈锐这次是真的幼稚了。

　　看吧，老周的信才寄来，可我已经被我盯上了，这帮人的搜索能力和人际网络绝对不一般。

　　“平寒，想到什么了？现在怎么办？”

　　老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往这边凑了凑，而我心意已决。

　　“老周，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不过在此之后，你就不要再多问了。”我难得如此郑重其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搞不好是要人命的，我想谈锐也是希望你远离危险。”

　　看得出，他那么聪明，也掂量得出这件事的分量。至于我提到的“追杀”，也不是一句玩笑。

　　老周的眼神定了定，原就拧紧的眉心忽然松了松，很快给了回答。

　　“说吧，还有什么事要帮忙。”

　　“我要找你老婆谈谈，有没有安全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