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季节多情梦》文之英

38、站直喽，别趴下

　　下周又要进行为期半月的实习了，周六中午，高博文帮欧阳老师安排好有关事宜，便往教室来了，见张建兵和吕海英坐在后角说悄悄话，也没理会她俩，俩人自觉不方便，便起身另寻归处去了。
　　高博文坐下，随手拿起眼前一本书翻着，一张字条从里面滑出来，拾起看时，上面写着：书记大人，生活中几乎每个人都曾追求着一种崇高的人生境界，你一定也在努力实现你的伟大目标吧？但是要有一个人对你说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见你，你会相信吗？其实你对班里每位同学并不都十分了解！
　　字条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字迹也不熟悉。高博文正自疑惑，林萍走进教室，高博文就想让她辨辨这是谁的字体，林萍仔细看了一回，也没有看出是谁，高博文只好心存疑惑把此事搁在一边。
　　临到晚上，周海星找到高博文，说请他去看电影。从宿舍出来，只见在花池栏杆上坐着的丁学权和刘彬山也站起迎上来，丁学权不知哪根神经痒痒，表情诡怪，还和刘彬山挤眉弄眼地直乐。
　　走出大门，向西一拐，高博文突然收敛了笑，愣愣地立住脚不走了，因为他看到前边不远处正等着三个打扮俊俏的女生：周凤琴、陆丽丽、王丽娟。
　　原来又是丁学权的鬼主意在作怪，想刺激引导高博文也加入恋爱大潮，担心他起疑心，就怂恿周海星去说。周海星略一为难，又想也没什么，何况他们六人都和高博文交往极密切，不会有什么难堪。当然，他和王丽娟的事高博文却不知道。
　　周海星过去和“五虎”在一起，成天寻开心，见了漂亮可爱的女生，总要找机会混混账。后来他和高博文成为亲密的朋友，觉得生活充实了。然而，校园里那一幕幕拔人心弦的浪漫镜头，不能不使他怦然心动，也时常想着真正拥有那一道美丽动人的风景线。在那股不可抗拒的激流引逗下，他和王丽娟暗暗地创造了一份属于两个人的醉人芬芳。王丽娟是八个自费生中的一个，天真爱笑。周海星并不像班里别的同学那样，有时故意炫耀，以示一种荣耀和满足，只是彼此清楚，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多，这些都出于周海星的主动。他所以和王丽娟拉有一定距离，是因为在高博文面前表过许多决心，担心高博文知道了这事，会疏远他。周海星思前想后，惟独这件事让他做也难，不做也难。他不止一次听人对他说，反正很多人都有男女朋友，自己没有也似乎很尴尬，况且将来不一定要真走到一起，重要的是彼此相伴走过中专这段特殊孤独的时光。他又想起高博文曾和他探讨爱情说过，只要能相互做动力，也是可以谈恋爱的。他的心里又平衡许多，只要他不耽搁学习，博文也不会责怪他，而且要是让博文也能如愿的话，岂不也是件好事。周海星是怀着不安地心情请高博文的。
　　高博文见此情形，明白了六人的关系，可他又弄不懂她们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见高博文停住脚步，刘彬山、丁学权马上簇着他往前走，刘彬山说：“博文，好运有人请，走吧，天下少有的好事。”
　　高博文忙说：“你们去看电影，我怎么好掺合。”
　　“嗨，就当是一个班的许多同学一块儿去看场电影嘛。”刘彬山眼镜片后闪出诡谲地笑意。
　　“就是，今晚可是好电影《站直喽，别趴下》，怕你误过才请你的，我们可是一片好意。”丁学权也极力煽动。
　　前边三个女生已齐声笑道：“书记，快走吧，我们可都等你半天了。”接着周凤琴又说：“书记，你架子可不小呀！”
　　盛情难劝，高博文已经被逼上了这步路，何况这部电影听说不错，去看看。
　　陆丽丽突然走到高博文旁边：“书记，其实今天可少一个人，要不，我去请来？”
　　大家便都站住了。王丽娟也说：“书记，我们为你保密。”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高博文笑着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咱们还是看电影要紧。”
　　三个女生齐声笑道：“书记，你真是执着。”
　　到了电影院，原来上演两场电影，除了《站直喽，别趴下》，还有一部动作片。
　　男士买票自成天理，也大方。
　　看完电影，已是子夜了。往学校走时，已不像来时那样彼此都有些不自在，而被电影情节所感染，大发议论。那部动作片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热闹半天，看完并没觉得有什么意义，《站直喽，别趴下》却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一出影院，陆丽丽便笑着说：“那个高作家真有意思，酸不溜儿的，做啥事都没一点儿骨气，唯唯诺诺。”
　　刘彬山说：“那是文人的通病，自命清高，爱打听点儿别人的小秘密，真可笑。”
　　周凤琴笑弯了腰：“我瞧张老五最有意思，一会儿骂大街，一会儿又拼命做事，一会儿巴结高作家，一会儿又讨好刘干部，胖乎乎一付憨样儿，最逗。”
　　高博文也笑道：“其实我觉得张老五又可爱又可恶，一个小流氓最后跃身成为大款，不知怎么评说他为好。现在有些事，令人琢磨不透，怪现象。”
　　“其实说怪不怪，有钱的没文化，有文化的没钱。”丁学权象故意说给高博文听，“张老五小学没毕业照样是比谁都威风的大款，关键要有市场经济的观念。”
　　周海星说：“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钻了改革的空子。”
　　“空子？”丁学权又哈哈笑起来，“空子也要会钻，只要有钱了，那就什么都有了。”
　　“有文化的也不一定全没钱，就像咱们学校的王义冬，大学本科生，听说下海经商赚了几十万哪！”陆丽丽举证说。
　　“这是极个别的现象了，谁让人家王老师有胆魄。当今社会谁不想发财，你看道貌岸然的刘干部，背地里也还干那些勾当。市场经济，金钱经济。咱们学校老师倒是知识分子，中专□□，哪一个老师家富贵荣华？高老师不去了一个出国回来的同学办的合资企业，高薪聘请；李老师借调到某能源总公司，工资是原来的几倍；我听说穆子民和张占峰也在活动调工作。”丁学权滔滔不绝也开始举例论证。
　　高博文却不赞同：“发展经济当然是首要的了，不过若真要大学教授、科研人员都一心为钱或全下海，我想经济也要瘫痪了，重要的是心平气和，各显其能，投身市场，在滚滚大潮下，都该当站直喽，别趴下。”
　　“书记，你倒切中电影的主题了。”陆丽丽笑道。
　　周凤琴也犯起了天真说：“怪不着电影要完，邻居们一起照相时，导演导了个倾斜的定格镜头。”
　　周海星又说：“想来想去，张老五这样的人成为大款，我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丁学权却不满地说：“怎么不能成为大款，张老五可也吃了不少苦。要让那些有点文化的人，他们抹得下脸来那么干吗？就算张老五不该当大款，可我们中国人的思想观念真要变一变了。”
　　周海星点点头：“改变观念倒是很重要的，我看到一个故事说，有一块蛋糕，中国人是想怎样一小块一小块平均分给每个人，而日本人却说，我不要你这块蛋糕，我要自己造一块同样的蛋糕。”
　　陆丽丽笑道：“中国人的有些思想从老祖宗就传下来了，可谓根深蒂固。四大发明之一的指南针，中国人是用来测风水，而外国人却用它航海走向世界各地；还有火药，中国人是放鞭炮，而外国人是用来制造枪支弹药。咱们中国的许多宝贵东西，却被外国人用在点子上。前几年，舆论都喊‘雷锋出国’了，可有外国人却用中国的‘雷锋精神’武装他们的厂长经理、公司职员、政府官员。”
　　高博文笑道：“咱们又在象牙塔指点江山了，可真得提防着点，咱们毕业保不准正赶上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就要经历一番炼狱。”
　　刘彬山听了附和：“真敢呢，听说国家机关要实行公务员制，开学来时我在火车站书摊买了本书，上面也说，中国将精简大批国家机关工作人员。”
　　周凤琴笑道：“现在不是已经在合并机构和精简人员吗，海市就有人因为被精简，竟卧轨自杀了。”
　　丁学权接道：“真是该死鬼，只能怨自己无能。”
　　周海星叹道：“无能的人太多了。咱们国家改革也真难，既要精简他们，还要给他们出路，可多年养成的顽固意识给改革造成重重困难。”
　　陆丽丽笑了起来：“那倒是，不过，我们忧国忧民，可真不知那一天一旦不给我们分配工作，我们又会怎样呢？”
　　几个人哈哈一笑：“那我们可先要有思想准备呀！”
　　大家争得忘乎所以，早就把拉高博文下水的事丢到爪洼国了。
　　城市的霓虹灯下，留下中专生无忧无虑地笑声和长长地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