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黑历史》渔牙

9、第 9 章

　　祁景在拍摄工作上渐入佳境，他吃的NG越来越少，由于他一人占了主要角色的三分之二，拍摄进度也被他带动得快起来。

　　他喜欢这种计划有条不紊完成的感觉，能提前完成目标更是一种精神满足。

　　然而正如古地球诗人莎士比亚所说，唯一不变的是永恒的变化。总有一些计划外的小变动在等着他。

　　比如在拍摄宋奕昭打篮球的戏份时，张敏淑临时起意要加一幕场景。

　　彼时祁景真枪实战地在太阳底下打了好一阵篮球，一些耍帅的动作需要群演的配合，他也谈不上百发百中，张导精益求精地想不通过剪辑，连贯地拍下从传球、投篮到命中的过程，于是来来回回磨了好几遍，等这几条终于过了，祁景早已大汗淋漓。

　　汗水流到眼睛里，引起一阵刺痛，祁景索性捞起衣角擦干净脸上的汗，一截白生生的腰露出来，紧实的腰腹肌肉蒙着汗，在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

　　“祁景！”张敏淑一声尖叫。

　　“怎么了？”他茫然地小跑过去。

　　“快让我看看你的腹肌！”

　　祁景：“？！”

　　他捏住衣摆，脸上写着为艺术献身，手指却很诚实地压住布料，表达着卖艺不卖身的强烈意愿。

　　张敏淑与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发出了善意的嘲笑，祁景虽然在戏里扮演青春期的少年，但在戏外成熟稳重，如今他终于露出点青涩的样子，使他们产生一种长辈的得意。

　　好在张敏淑并不爱为难人，她解释道：“宋奕昭的形象比他哥哥更偏运动一些，既然你有一副好身材，就不妨在剧里露一把。我想给你加场戏，脱个上半身，可以接受吗？”

　　祁景挠挠头：“没问题，什么时候拍？要不我回去练练，争取多练两块腹肌出来。”

　　他在对方的授意下撩起衣角，不甚满意地低头打量。

　　张敏淑笑出了声：“挺好的啊，形状分明，都不用让化妆师打阴影。”

　　祁景不满地嘟哝：“可是只有四块……”

　　“行了，我有思路了，过几天就能拍。你不许瞎练，要是敢练成小王那样，我就敢换男主。”张敏淑打断他。

　　祁景乖乖听话。

　　可在拍摄新戏份之前，他还是在化妆间做了好几组卷腹与俯卧撑。

　　吴界正好有空，跟组来看看自己目前带的唯一一个艺人，他疑惑地问祁景：“下一场要拍出汗吗？可以稍微往身上洒点水，不用运动得这么实诚。”

　　“不，”祁景起身把汗水擦得干干净净，“只是要脱衣服。”

　　吴界：“……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祁景飞过去一个对直男的怜悯眼神：“运动可以让肌肉短暂充血，看起来更明显。”

　　吴界哽住：“你差这么一点吗？”

　　祁景煞有介事地点头。

　　二十岁的大男孩年轻气盛，遇到能炫耀的机会就忍不住开屏，什么都要表现得最好，还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无法理解年轻人想法的吴界只觉得自己像个跟儿子产生代沟的老父亲。

　　祁孔雀丢下老父亲，迤迤然地离开化妆间去为艺术献身了。

　　新添的这段剧情是狗血又让观众喜闻乐见的英雄救美桥段。

　　周末，安平平受宋奕昭的邀请去育才中学看他参加篮球赛，她穿着一中校服又能与校草说话的样子实在太过显眼，马上就被人盯上了。

　　她第一次来育才，想去洗手间，恰巧有几个女生好像在看她，她就走过去问路。

　　几个女生得来全不费工夫，热情地带她去了游泳馆，然后把毫无防备的安平平推入泳池，甩下一句“一中的也敢来我们育才勾勾搭搭”扬长而去。

　　周末是游泳馆闭馆的时间，连更衣室都锁着门，只有一扇忘记锁的侧门开着，供她们进出。

　　场馆空无一人，安平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湿漉漉地爬上岸。她全身湿透，狼狈地往下滴着水，她穿着校服的白衬衫，此刻布料沾水变得透明，内衣的轮廓显露出来，她不敢这样子走出去，只能委委屈屈地等它自然干。

　　等宋奕昭球赛结束，换好衣服出来没见着人，一路逮人问了才找到游泳馆，看见缩在墙角可怜兮兮的一团人影。

　　“安平平！”他大声叫她的名字，“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知不知道突然消失很让人担心？”

　　安平平声音有点抖：“别过来。”

　　宋奕昭脚步不停，直到走近看见安平平半透明的衣物。

　　非礼勿视，他尴尬地扭过身子，色厉内荏地质问：“你掉水里了？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找我，万一我没找到你怎么办？”

　　安平平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春末夏初的时候，傍晚的凉意被湿漉漉的衣物放大，她既委屈又生气地吼道：“我怎么知道她们要推我下去，我的光脑之前把防水层摔坏了，现在进水了用不了，又找不到可以换的衣服，是我想这样的吗？”

　　宋奕昭被凶了一下反而安静了，他干脆利落地脱下身上的长袖卫衣，往后一抛，兜头罩在安平平身上。

　　他皱着眉，然而他没有回头，安平平只能看见他清瘦的脊背与凹进去的脊柱线。他不太熟练地放软音调：“湿衣服脱了，穿我的，别感冒了。”

　　然后他把手里的装着球衣的袋子放下，继续道：“衣服脱下来放这吧，反正都是要洗的，混一起没事。”

　　安平平没有拒绝，刚脱下的卫衣带着暖意，把她冰冷的躯体捂热，她身材娇小，一件上衣被她穿成了连衣裙。

　　“我换好了。”

　　听到这句，宋奕昭才转过身来，他上身赤.裸，漂亮的肌肉线条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安平平看着眼前人跟暗恋对象一模一样的脸，和充满青春气息的躯体，不由得红了脸。

　　气氛尴尬而沉默，直到安平平掏出了袋子里的球衣：“那个……你先穿上吧，光着出去不好。”

　　宋奕昭拧着眉，嫌弃地套上了沾过自己汗水的球衣，他别别扭扭地道歉：“对不起，在我的地盘让你出了这种事。我送你回家。”

　　“没事，是我穿着外校校服太显眼了。”安平平低下头，她以为邀请她看球的是江奕涵，自然认为是在一中，所以穿上了校服。直到眼前这个人把她带到了育才，所有人都喊他另一个陌生的名字，她才意识到不对。没想到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脸，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心乱如麻，兀自沉默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宋奕昭还以为她在赌气，于是拉起她的手腕，语气强硬地说：“你光脑坏了，路上不安全，我送你，不允许拒绝。”

　　这幕戏一结束，祁景没有如往常一样跑到导演身边看回放，而是躲回化妆间换衣服。张敏淑没有在意，只对他说了一句“换完就回来，还有一条要拍”。

　　吴界跟在他身后，唠唠叨叨地提建议：“不要一拍完就跑，多跟在导演身边看看学学，张导拍的星网剧没有不火的，勤学好问一点对你没坏处。”

　　“知道。”祁景应了一声，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化妆间走，刚刚开完屏的小孔雀心情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荧屏首脱表现得如何，瞬间完成了物种转化，变成了羞耻得不敢看回放的小鸵鸟。

　　吴界不清楚他复杂的心理变化，如同老父亲发现向来乖巧的孩子迎来了叛逆期，忍不住有些发愁。

　　等进了化妆间，吴界关上门正色道：“你喜欢拍裸露戏？”

　　祁景睁大双眼：“我没有！”

　　“你之前那么运动得那么亢奋，难道不是因为在为此做准备？”

　　祁景辩解：“我不是！”

　　吴界松口道：“好吧，我不管你喜不喜欢，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拍这种戏份，得顾虑着纪总，当然今天这个尺度没有问题，以后注意点，拿不准就去问问他。”

　　祁景没能说完否认三连，就被这话里的含义惹得蹙眉：“我签的是员工合同，不是卖身契。”

　　吴界叹气：“你和纪总如果是单纯的员工老板的关系，我倒省得操心。纪总之前身边也有过一个小明星，当时绯闻传得轰轰烈烈的，然后这个小明星接了部十八禁的文艺片，没多久就分手了。那年我还没跳槽来星海，这些消息只是隐约听过一些，你自己多多注意吧。”

　　祁景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心情不佳地换好宋奕昭的校服，去拍第二场戏。

　　他现在的心情，倒是与人物很契合。

　　宋奕昭站在泳池边上，眼神冷冷地扫过面前几个女生，问：“就是你们推的人？”

　　“我们也只是因为喜欢你——”

　　“够了，”宋奕昭不耐烦地截断她们的辩解，“害人都要拿我当借口，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他冲泳池扬了扬下巴：“自己跳，还是我一个个把你们踹下去？”

　　几人吓得花容失色，有胆小的开始求饶：“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你不是从来不打女生吗……”

　　宋奕昭皱眉，朝她们走近：“我没有打你们，只是想请你们下去泡个澡。”

　　有人被吓得后退一步，踩上泳池边沿，然后重心不稳地摔了下去。

　　其他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主动下的水，惊慌之下也纷纷犹犹豫豫地跟着跳入水中。

　　宋奕昭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径自往外走，然后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们说了一句：“猜猜她在这冻了多久。”

　　说完，他走出去锁了门。

　　他与体育部的人相熟，借来了这里的钥匙，安平平那天独自一人在这里躲了多久，他就过多久再来开门。路灯在他的头顶投下光芒，却因为他低头的姿态而显得面部一片晦暗。

　　张敏淑喊了Cut，欲言又止。祁景见状也凑上去看屏幕。

　　“这里的表情，是不是处理得太凶了？”张敏淑指着最后一幕问他的意见。

　　“对不起。”祁景看了看效果，明白是自己把情绪带到了戏里。

　　张敏淑笑道：“也就重拍锁门这一小段，没必要道歉。你要是次次都一条过，怎么显得我脾气好？”

　　祁景也笑了一下：“那我多NG几条，还没见过张导发火的样子，怪好奇的。”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玩笑归玩笑，工作起来祁景格外认真，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把自己代入宋奕昭。

　　少年坐在路灯下，表情一反之前的凶狠，竟流露出几分懊悔自责。他像雕塑一样坐着一动不动，静等时间的流逝，隔着一道上锁的门，仿佛在无声地陪伴着那天孤身一人被困在游泳馆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