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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古花阁漏窗有虚白的光线,屋里几盏明纸暖灯燃了整夜。
      守夜的丫鬟还未醒,能听到外间细微的呼噜声,门外轻声两叩,卧榻起响,有人踩了软鞋出去查看。

      “郡主还未醒呢?”说话的是方妈妈。
      南栀往里看了看,小声道:“没听到动静,应是还睡着的。”

      方妈妈便往里头走,一面道:“...春稷才开头,一会儿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不能去晚了,你先去传热水进来。”

      南栀应下便出去了,方妈妈绕过云母镂雕的屏座,越近拔步床,几不可闻的瞧见幔帐微微晃动了一下。
      像是人醒了。

      冬姝一只耳听着外头的动静,摸着最后点时间横扫书页上头最后几行字——

      到天晚了,杨华手垂脚软,聂然一臂将他揽住,跌坐进怀里,用手搀着他的背,动一寸,踵一踵,几番要颠下来,杨华似喘似抑的贴在聂然耳边,再抑制不住,聂然探手去握住他的,灼烧似铁一般......

      沙沙的脚步声就在跟前,冬姝警觉的竖起耳朵,眼疾手快的把书皮子盖住塞进了玉枕囊子里,仰面躺下,佯装出才睡醒的模样。

      三层幔帐挂上银月弯钩,绡纱遮掩着锦被中的一张面,莹白如玉,含俏似妖。

      方妈妈默不作声立了半响,冬姝的眼睫抖成筛子,再忍不住抿着唇笑出声。

      “您昨日又是何时才睡下?”方妈妈哭笑不得,伸手扶她起身。

      冬姝嘟了嘟唇,“准时就睡下了,方才妈妈和南栀说话才醒的。”说完就是一个呵欠,眼下一片黑青。

      方妈妈见此,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那些杂书您还是少看些吧,好好的女儿家多学些修身养性的才对。”

      冬姝却是不愿意,只垂下头敷衍的应两声,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梳头丫鬟给她梳妆时候,冬姝还在点头打瞌睡,洗过脸才算是清醒,春祭是大节,府里亲眷难得团聚一处,从支开的窗扇能看见外边天色极好。

      到了怀山居时,偏厅里头正热闹,府里还有三个年岁正小的哥儿,都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王氏的小儿徐锦谦一见到冬姝,眼睛就亮晶晶的,朝她奔了几步却突然停住,侧过头看了王氏,王氏温柔的笑着让他喊长姐,锦谦就不怎么情愿的收了嘴里那句亲昵的姐姐,喊了声长姐。

      这几个弟弟一向喜欢冬姝,也是她屋子里玩意儿多,弹珠鸟弓玩的十分好,从前带着一团奶娃娃到处乱跑,连徐老夫人都是管不住的。

      冬姝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笑道:“不需去书院了,可还高兴?”

      “娘亲说在家也要时刻温书,我今年就要考童子试,落了榜便不能去应天书院里头。”小小的人说的头头是道,趁王氏在和林氏说话,伸出还带着旋涡的小手去冬姝,尔后神秘的冲她一笑,小声问:“姐姐可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

      冬姝便俯下身去,也压低了嗓子逗他:“你猜猜,姐姐给你准备了什么?”

      小人儿就兴奋起来,一连猜了好几个,冬姝笑着摇头,“等祭灶的时候,你让进宝带你去看看。”进宝是徐锦谦身边的小厮,她提前打了招呼,给锦谦在马场子里买了一匹通身雪白的小马驹。

      锦谦约莫猜出是什么,乐得垫脚跳起来,嘻笑着跑回几个哥儿旁边玩耍了。

      府里的事不用主母们亲自去操持,城隍庙临近西市,一辆辆马车天不亮就过去,时不时有丫鬟婆子进来禀报,那头杀牛宰羊烹猪,备了麦酒祭天,又割韭以卵,撒五谷祝丰登,皆来之土地所长,家中所养,水中所获,以祭社神,擂鼓喧天隔着小半个城宇,传进府里来。

      徐国公才回家中来,障紫的锦鸡祥云抱朴官服,气场十分周正端肃,形色匆匆拜过林氏又要上车马往稷山赶。帝王社稷的仪仗队伍早已行至,下头的臣子更不能缺席。

      临行前他喊了几个孩子过去说话,嘱咐道:“锦行科场八月引试,前番四书五经还需得通读,你的文章多附辞藻华丽,缺在不务实,中番多应用篇你确实要吃亏的,立国三计你写有万世不易之计者,所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者,故三年耕则有一年之积,例之则九年当有三年之豫。却不曾想其终岁所入,盖足以自给,而三年之蓄,恒可以预待不虞。避开天不能灾,地不能厄,夷虏盗贼不能困。饱有的构化实乃空想,读书之际更应走访周当方能务实。”(1)

      徐锦谦言行恳切,躬身一揖道:“父亲指评所是。”

      父子三人探讨一番,最后徐立天才去看两个女儿,冬芮心思玲珑却也还算乖巧听话,只冬姝免不了多说几句,“你在家中要听长辈的话,琴棋书画不求精益,却是磨练心性的好方法。”

      冬姝抬起头朝他笑:“难得见您一面,父亲的教诲不敢不从。”
      她与生母长得相似,话里呛味儿重,徐立天沉着脸把唇掀了又合上,半响只沉沉叹一口气,只留了句莫要骄躁便走了。

      他形色匆忙的出了大门,登车而去,微掀的车帘缝里晃过朱红的高门和锃灰的石狮,恍惚也是一刹那,张氏难产时他正从家门过,朝中有急召,他隔车听了家中管事的来禀,片刻沉吟都未有便吩咐护卫往宫城去了。
      徐立天失神许久,从前未察觉,这么一晃便是十来年。
      他对她始终是亏欠的。

      .

      出了尔雅斋,徐锦谦缠着锦行走在前头,他对这个大哥很是佩服。

      徐冬芮喊了锦谦两回,让他随她回去,莫要扰了大哥休息。

      徐锦行笑了笑,说:“无妨,今日节里该陪弟弟玩的。”
      徐锦谦便开心的坠在徐锦行一只手臂上,朝冬姝笑:“阿姐可要和我们一起去马场。”

      冬姝摇了摇头,回了一笑:“你去玩,可要小心点。”

      徐锦谦嗯了一声才转头去问二姐姐可要同去。
      徐冬芮一怔,捏紧了袖子中的一双手,自己如何就成了二姐姐了,分明谦哥儿才是自己的亲弟弟,却与外人更亲近...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勉强笑了笑说不用,就提步先往怀山居去。

      冬姝三人说说笑笑行至怀山居院门,恰巧撞见其他兄弟出来,一堆哥儿凑堆一拍即合,都说要去马场子里骑马,锦谦便吩咐毕生去通禀祖母一声。

      马场是并在徐林两家的近郊内,并不止是徐家和林家哥儿爱去,接邻世家逢上闲时不宜出郊也爱去场子溜两圈马。
      冬姝乐得过去凑热闹,总比和一群妇人呆着有意思。

      林氏听了毕生的回话,难得大笑起来,纵了他们过去玩,还说跑马也有个输赢,要给府里的哥儿都压两注。其实就是给小孙儿们拿去做零碎钱。

      徐冬芮坐在一旁,看了屋里两圈,柔声道:“才说长姐怎么没在,原是寻着好玩的了。”

      王氏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亲手给林氏斟热茶,“你姐姐就是活泼的性子,也是这个时候自在些......你前两日不是给祖母抄了《祷祝经》,怎么不呈上来一同看看?”

      林氏却心不在焉,翻了两页子,就转着手腕上深翡的满绿玉镯,只吩咐毕生将哥儿们身边的婆子小厮都带上。

      姜氏拿手绢掖了掖唇角,一下子笑开,问:“冬芮怎么不和他们一并出去玩?可莫要像读书人一样学个书呆子出来,母亲你说是吗?”

      林氏还在嘱咐马场的事,无神分心,闻言只是敷衍的应了两声,“你也去玩玩,这字写得不错,经书抄的也认真,晚间我再看看。”

      徐冬芮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绷不住,却又很快笑起来。
      “三伯娘说的是,我平日就是爱看些书写写字罢,说来倒是浪费时间,女儿家又不用去考什么功名。”

      姜氏就眯了眼盯住她,面上一瞬没了笑。她的长子徐端业年近十五却连乡试都未过,考了四次秀才却次次落榜,靠着徐家的干系才进了应天书院里。

      徐冬芮就迎着姜氏的目光笑着,动作温婉的理了理颊边的发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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