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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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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上社稷,书院给了五日休假,徐锦行便收拾东西回府来。冬姝趁着夜色不算晚过去外院看他。

      到韬光院却没见着人,满院子的小厮里头两个红色比甲的丫鬟极打眼,卢三远远迎上来,笑着躬身,“...郡主过来了。”

      冬姝看着两抹红极其不舒服,皱着眉问:“锦行呢?”

      “公子在尔雅斋。”卢三恭恭敬敬回话,他又朝旁边的小书童打了个眼色,“公子下学出府,特意为您买了一匣子首饰,还有新印的画本子。”

      说着,力气大的小厮并书童搬出两个漆木箱子来,很是沉重的样子。

      她身边又只带了七宝一个丫头。
      卢三机灵,正要说喊两个婆子替郡主搬回去,却见冬姝眼睛望向了他身后的人。

      他身后就是两个红色比甲的丫鬟,平日没做过活,指甲留的长长的染了色儿,打扮也要比寻常丫鬟艳丽许多。
      卢三心思一转反应过来,当即转过身喊那两人,“彩霞,彩碧过来。”

      两个丫鬟倒是很有几分姿色,扭扭捏捏的从廊上下来给冬姝行礼,听到卢三吩咐将箱子搬去芙光院,彩碧立马委屈道:“奴婢是老夫人指给大公子的人,搬这么重的箱子,可不得糙了手,以后还如何伺候哥儿?”

      徐冬姝斜睨她一眼,嗤笑出声,轻飘飘撂下一句:“不能搬就将手剁了吧,祖母身边可留不得吃白饭的人。”

      王氏嘴滑吃白饭才被发作,满府皆知的事情。
      这两人立马白了脸,赶忙就去搬地上的箱笼,大喘气儿都没有就扛上了肩,一溜烟没了人影。

      .

      夜深露更重,春虫呢喃。
      七宝点了纱灯引路,从芭蕉紫竹僻开的小径过去尔雅斋。

      廊庑下的石阶上燃了昏黄的古石灯,外头光线不大亮堂。
      屋里有丫鬟端着托盘出来,见到冬姝忙屈膝行礼,七宝放下纱灯问:“大公子在?”
      小丫鬟笑了笑道:“正是哩,大公子正在写字。”

      里头就隐约传来徐锦行说话的声音:“......十二月帖笔法端敬,字画神逸,笔画沉着劲利,笔气飘飘,最妙的是遒逸流爽,纵横超轶,无一点尘土气,无一分检桔束缚。王羲之多有纤劲清媚之感,献之则多是放肆豪迈。”(1)

      冬姝听了几句才进去,见房里燃了几盏落罩灯,博物格架上头置了花鸟宝瓶,三排书架放满书,侧墙是幅奇峭的山水画,疏林远树,水色江天。近窗一个花梨书案,隔着格架的间隙还能瞧见上头规规整整置了笔墨纸砚,中间平铺一幅大字。

      “锦行。”冬姝从博物架旁绕过去喊他。

      徐锦行立马出来迎她,脸上带着欢喜,十分惊讶,“...阿姐这么晚还过来了。”

      徐冬姝带着他往里走,从七宝手里接过食盒子,朝他笑:“你从书院回来,怕你不习惯,就过来看看,顺便拿些点心。”

      “阿姐费心,没什么不习惯的,回来也是在书房呆的多些。”徐锦行从她手里接食匣子,交给身侧的书童毕生,“我还邀了塾友过府来小住,正和他在书房看字画。”

      他说完两人就走到了里面,书案前背身坐了一个人,提笔正在写什么。

      冬姝抬头就看见那身熟悉的陈旧衫子,边虚角溜出线缕,袖口有不大明显短了用布片接长的痕迹,接布的人细细绣了青竹纹来掩住,颜色褪白。

      徐锦行快前两步,“陆兄。”

      坐着的人才不紧不慢的将狼毫靠在笔搁,站起身来朝冬姝作揖,寡然的一张面,在暖灯之下烤出几分温度。

      徐锦行对冬姝笑了笑,“陆兄家在蓟州,春稷也不能回去,我才邀他过府小住几日,忘了事先告知阿姐一声。”

      “那倒是巧了。”
      冬姝斜睨那人一眼,没甚么表情的往主位上走,喊毕生将点心摆出来。

      徐锦行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只瞧出冬姝有些许反常,咳了两声招呼陆斐柟坐下,随即又拿起桌上的宣纸来给她看:“阿姐,你看看陆兄的字,从前我寻了颇多王献之的摹帖,还是陆兄这一手写的最快意。”

      冬姝接过纸,上头的字笔走游龙,她勉强能靠着多年鬼画符的本领瞧出厉害来。盯着字半响,目光往上去,就突然对上宣纸背后那双眸子,正不动声色将她瞧着。

      她微愣,手上没拿稳,纸轻飘飘的往地上落,“刺啦”一声,指尖都未使劲,纸片儿被精细的指甲一带......

      徐锦行闻声转头,就看到方才平整的宣纸中间一道划痕,极其扎眼。

      “这...”

      冬姝也是意想不到,纸张如此薄脆,倒显得她是故意一般,生生将一弯游龙破成两半。

      她皱了皱眉,将纸丢回书案上,用绢帕擦拭指尖沾到的未干的黑墨,鄙夷道:“哪家铺子的烂纸,碰都碰不得了。”

      徐锦行不自在的咳了咳,把到嘴的那句,这是陆兄自己带的...吞了进去。

      墨越擦越黑,印在白生生的指尖上黑黢黢的一团,她擦得不耐烦,索性丢了帕子在一旁。
      “王氏给书房置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次墨烂纸,库里的银钱都拿去买珍珠了吗?”

      “阿姐...”徐锦行欲言又止,“这是陆...”他才说三个字,陆斐柟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冬姝没留意到他话里的犹豫,递过去的眼神却扫到两人在桌下的小动作,她脑子恍惚想起话本子里头的桥段,什么短袖、龙阳,是现下盛京最流行的......

      她及时的晃了晃脑袋,止住后头的画面。喊丫鬟过来将这些笔墨纸砚撤下去,去芙光院的库房里寻了珍宝阁的新品来替换。

      还带着熏香的宣纸,万松鹤仙雕饰的砚台,整套的紫檀狼毫摆上书案的时候,冬姝才满意的点点头。

      徐锦行哭笑不得的转过脸去,歉意的拍了拍陆斐柟的肩,招呼他用点心。

      冬姝的眼睛就落在他手和肩相触的地方,慢慢凝起一双眉,专注地连旁边幽深的视线都一并忽视。

      方觉着夜深了,虫蛙声渐透窗纸,冬姝才起身回院。

      徐锦行送她至门槛,冬姝像是想起什么,忽的顿住脚步问毕生:“可有吩咐下头人收拾厢房出来?”

      毕生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小声回道:“原本是收拾了的,不过公子说读书人没什么讲究,困了和衣睡在一处也是常事.....就只在塌上多置了一床被。”

      “这如何行?”冬姝越发觉得怪异,否决道:“都是男子如何能同睡一榻?”

      都是男子如何不能同睡一榻?徐锦行疑惑不解,“...书院里同睡一榻本就是惯常的事。”

      冬姝愣神许久,满脑子都是两个男子风光霁月之下,搂成一团。

      徐锦行打量她,“阿姐可是困了?”

      她抿了抿唇,寻思半响说:“总之是不行的,这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说。你于书本上有进益是不错,但也要多留个心眼子提防身边的人,莫要学成个书呆子。”

      徐锦行神色诧异,这是让他提防着陆斐柟?

      “陆兄是气节之人...”徐锦行话说了一半,声音渐小下来,于长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表面好人并不一定真心如此。
      “锦行谨记长姐的教诲。”他便点头应了,喊毕生去僻开一间厢房。

      冬姝呼出一口气,回头去看书案前对向而坐的两人,略略放下心。
      是真是假不得知,斩草除根还是需趁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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