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光韵》双月玲珑

7、第6章 性感的化身

　　一格、两格、三格……一层、两层、三层……叶光韵脚上的小羊皮皮鞋踏着楼梯蹬蹬直响，手腕上的手表一直发着红色警报，昭示着火气十足的霍惟谭就跟在身后。

　　程崔岚所说的房间在顶楼，也就是10楼，一路毫不停歇地急跑上去，还是挺费体力的，等叶光韵一口气跑上10楼，她已经气喘吁吁，等她打开唯一的房门走进房间，她感觉心脏就好似在嗓子眼中。

　　这间房间极静，窗帘是半透明状的蓝色薄纱，皎洁的月光透过薄纱照射进房间，在台阶上照出层层光晕，浪漫极了。

　　宽广的空间里面，散布着茶花的香气，隐隐飘散，氤氲迷人，叶光韵呆呆地看着洁白如羊脂玉一般的高脚花瓶里面朵朵硕大完美的茶花，如舞女娇艳的长裙，风流袅娜，上面晶莹的露珠似情人的眼泪，闪烁着谜样的伤心。

　　霍惟谭极其喜欢茶花，自己在桦城开了一个茶花圃，没事就在那里消磨时光，叶光韵有好几次到那里去玩耍，霍惟谭还不让她乱跑乱动，唯恐弄坏了他珍贵的茶花品种。

　　每一次，当茶花盛开的时候，叶光韵都觉得让那些姿容绝艳，芳香清幽的茶花在枝头萎谢有些太可惜了，但是霍惟谭就是不允许她拿来插瓶，说他自己要用。原来，最好的茶花品种都让他搬到这里来了。

　　华丽的床边，有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台上有各色的化妆品和香水，就好似这个房间一直有人居住一般，旁边放着一张照片，里面有一个容貌宛如天使的女孩子，一头黑发，靠在霍惟谭的肩上，两人都笑得如阳光般的灿烂，那是沉静在极端幸福中的神态。

　　叶光韵看着那张照片，知道这就是她的母亲叶天珊从前的房间，房间里面空气清新，一尘不染，就好似天天有人过来打扫一般。

　　不知怎么的，叶光韵的眼圈渐渐地红了，她知道嫉妒自己的母亲，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但是，事实证明，叶天珊的小时候，和她过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叶光韵脱下自己的小羊皮皮鞋，掀开床上的被褥，钻进了被子里，出乎她意外的是，虽然这房间多时无人居住，但是躺在被褥里面却丝毫不觉冰冷，反倒还有几分温暖的感觉，被褥里面同样带着新鲜茶花的芳香，触感如丝般的柔滑。

　　叶光韵在里面辗转反侧，看着天花板上各种洁白的小天使图形的油画，不由地暗想：就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做一回小公主吧！

　　但是，如果就躲在里面不出去，爸爸还是要去找酒喝的，我得想个办法，小光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越往上走，霍惟谭的脚步越慢，桦城就这么点地方，他了如指掌，叶光韵一个7岁大的孩子，她能逃到哪里去？

　　走到第九层的时候，霍惟谭停下来了，桦城的第十层是个尖尖的塔楼，只有一个房间，她的房间。

　　霍惟谭从来没有告诉过叶光韵，她的母亲少女时期的房间在桦城的顶楼，此时光韵危急时期跑到那里去避难，肯定是有人泄漏了“天机“。

　　慢慢踏上通往第十层的台阶，连霍惟谭自己也颇为感慨，这件事，他一直瞒着光韵，是不是有些过分，光韵作为叶天珊的女儿，是有权力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的。

　　当霍惟谭一脚踏入叶天珊的房间，里面静悄悄地，窗户半开着，风中散发着白茶清新的香味，叶光韵小小的身子埋在被褥里面，肩膀微微地抽搐着，好似在哭。

　　听见叶光韵的哭声，霍惟谭心软了，叶光韵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孩子，以前不管霍惟谭对她要求多严格，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这一次哭泣，可能是因为她的好心没人领情，霍惟谭又意外发飙，把她给吓得。

　　“光韵，你哭了吗？” 霍惟谭放柔了声音问道。

　　“呜呜呜……叶光韵不理他，继续哭泣中……

　　“光韵，好了，别哭了，我不发火了。” 霍惟谭沉稳的声音表示，危机已经解除。

　　“呜呜呜……爸爸欺负我，我太伤心了……”

　　“好了，虽然我刚才发火了，但是你逃得比兔子还快，我连一个指头都还没碰到你。现在，你还担心什么？”

　　“爸爸，我偷偷换了威士忌，不是为了你好吗？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还要打我？你以前待妈妈就像待一个公主似的，待我就像待灰姑娘，还说要把我关到地窖里面去……妈妈的房间像童话里面公主住的，我的房间就是会议室改造的，还是朝北的……你也太偏心了，我受打击了……”

　　叶光韵用凄婉的语气连珠炮地诉说着霍惟谭的不公，霍惟谭一时也无可辩驳，扪心自问，在生活上，他的确没有对叶光韵如公主般百般呵护。怎么说，叶光韵也是一个小女孩，希望别人重视她，也是很正常的，何况，现在还有了最鲜明的对比。

　　“好了，别哭了，光韵，这次是爸爸不对……” 霍惟谭内疚之余，把叶光韵幼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哄她。

　　“只有这次吗？” 叶光韵抽抽噎噎，得理不饶人。

　　“不只这次，以前很多地方爸爸也对你过份了一点。” 霍惟谭继续哄她。

　　“那你还喝酒吗？”

　　“我会戒的。”

　　“你还发火吗？”

　　“以后不会了，除非你实在闹的不像话。”

　　“那我的房间呢？”

　　“你可以找个你喜欢的朝南的房间自己设计装修，我会签萨姆的支票的。”

　　耶……苦肉计成功了，演戏真好玩，眼泪真管用，爸爸真温柔……

　　如此开心，叶光韵哭不下去了，她抬起头来，梨花般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双手已经抱住了霍惟谭的脖子：“爸爸，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霍惟谭轻轻摸着叶光韵柔顺的黑发：虽然很好强也很倔强，但还是一个孩子。

　　此事以后，霍惟谭说到做到，果真戒酒了。桦城里面也全面禁酒，只有重大宴会的时候才采购一些香槟。霍惟谭书房里的一大柜子咳嗽药水他也很给叶光韵的面子，一瓶都没有扔掉。叶光韵选了一件朝南的房间重新装修了卧室，然后采购了一大堆如何提高演技的书籍。从此以后，叶光韵慢慢踏上了毒蛇腹黑之路。

　　到了叶光韵十岁的时候，也就是基因城880年，桦城突然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基因人本部文艺部的部长暗涯。

　　暗涯的身世十分特殊，他是基因人与自然人的混血儿，他的父亲暗影是文艺部的上任部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风中之城遇见了当时著名的舞蹈艺术家罂粟，一见钟情，然后不顾基因人本部的强烈反对，执意要和罂粟成婚。

　　基因城虽然并不禁止基因人与自然人通婚，但是仅限于一般的野生基因人。特种基因人在基因城中担任部长职务，是有其特殊使命的，并不能放任自己的儿女私情，所以一般部长级基因人都是终生未婚。

　　但是暗影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一个艺术天才，拥有最为炙热而奔放的灵魂，他就是这样设计出来的，所以当他爱上一个自然人以后，其他所有的基因人部长，也都没有感到非常意外。

　　最后，这件事算是被霍迪约接受了，他同意了暗影和罂粟的婚姻，并且答应让罂粟搬到桦城来和暗影一同居住，10个月以后，一个漂亮的，拥有蜂蜜色头发的男孩，出世了。

　　那是在桦城第一个出世的混血基因人，起名为暗涯。

　　暗涯继承了父亲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的眼睛和丰满的嘴唇，继承了母亲浓密的天然卷曲的长发、精致的锁骨和修长柔韧的身材，他是一个带有特殊艺术天分的男孩，也似某个不知名的神话传说中的性感化身。

　　暗涯比叶天珊大了6岁，当叶天珊刚会牙牙学语的时候，暗涯就自告奋勇地当她的艺术课伴读，和她一起唱歌，跳舞，闲着的时候，还会教她演奏乐器和自己谱曲。

　　后来，暗影带着罂粟周游世界去了，就把他文艺部部长的位子让给了暗涯，暗涯很高兴的接受了，因为这样意味着，他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跟叶天珊在一起。

　　暗涯喜欢叶天珊，带着那种青春期少男对于美丽少女的爱慕与痴迷。那种感情，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最正常也不过的了，但是对于基因人，特别是特种基因人，对叶氏城主产生依恋之情却是禁忌。

　　暗涯对叶天珊那朦胧的爱意，被霍迪约及时发现，也强烈制止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基因人和自然人的结合，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暗涯很伤心，但是他最后接受了霍迪约的安排，他是一个感性至上的人，但是却并非缺乏理性，他知道叶天珊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亦师亦友的玩伴，那种感情不是男女两情相悦的欢爱之情。他也知道基因城下一代的首席执行官霍惟谭对于叶天珊抱着异乎寻常的执迷，他不想参与其中。

　　最后，这段朦胧的感情还没有发芽就被冰藏了起来，又过了几年，叶天珊真正恋爱了，对象是澳西诺·兰。

　　叶天珊和澳西诺·兰成婚后不久，暗涯就提出申请，辞去文艺部部长的职务，要去周游世界。叶天珊答应让他走，但是保留了他文艺部部长的职位，希望他以后回来还可以接着留任。

　　霍惟谭曾暗示过叶天珊，她对暗涯太纵容了，基因人部长的职务哪能说撂就撂，但是叶天珊只是很平静地说：“留的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暗涯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他心灵的自由，让他走吧。”

　　暗涯这一去，就是12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佳人已入黄土，昔日的同伴变成仇敌，而那个遗腹女，已经10岁了。

　　暗涯回到桦城的时候，程崔岚、特鲁迪、拉杰尔、罗伯塔正在底楼客厅一起聊天，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影。

　　修长的身材如柳条一般坚韧，蜜色的皮肤光滑异常，天然卷曲的长发编着密密麻麻的小辫，额头还点着一滴朱砂痣，使他原本就浓丽的五官更显艳丽，身上穿着亚麻布的原始部落的服装，露出半边肩膀与漂亮的锁骨，还装饰着很多纯金的吊饰，为他原本就艳美的容貌增添了一些异域气息。

　　“暗……暗涯！” 暗涯出现在桦城门口的时候，特鲁迪正在咬着一块蛋糕，一看见暗涯出现，他嘴张的老大，怀疑自己眼花了，蛋糕掉在了地上，奶油还粘在他的嘴唇上面。

　　“暗涯，你回来了。” 程崔岚一脸欣喜，第一个站起来，紧紧拥抱着暗涯表示欢迎，他仔细打量着他：“都快有十几年了吧，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皮肤晒得那么黑？”

　　暗涯第一句话：“天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众人一片默然，程崔岚不由地松开了手。

　　暗涯第二句话：“我们的小公主，现在在哪？”

　　听暗涯这么问，众人俱是一愣，所有人都知道暗涯口中的“小公主”，指的是叶光韵，但是除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

　　“哦，她现在在楼上，我去叫她来。”

　　一会，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是个清丽如白色山茶花一般的白衣少女：“暗涯叔叔，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小天使……” 暗涯半蹲了下来，张开双臂，对光韵笑道：“来，到我这里来。”

　　叶光韵笑着扑上去，暗涯一把将她抱起来，光韵看着暗涯那琥珀色晶莹的眼眸，如春天的湖水一般潋滟，不由地说：“暗涯叔叔，你好漂亮。”

　　“你才漂亮呢，小公主。”说着，暗涯就亲了亲叶光韵柔嫩的面颊。

　　“暗涯，你别乱来。” 特鲁迪吓得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基因人本部长不能和城主太亲密，那是铁律，但是暗涯从很久以前，好似就不太遵守这条规定。

　　暗涯并不理会特鲁迪的话，只是抱着叶光韵说：“来，小公主，带我到你妈妈那边去。”

　　暗涯就这样带着叶光韵走了，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叶天珊的墓前，有一束非常新鲜的白色山茶花，那是几天前霍惟谭放上去的。暗涯坐在墓前，一边流泪，一边歌唱，歌声宛转沧桑，好似是一个原始部落民族的安魂曲。

　　叶光韵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由自主地流泪了，那歌声太动听了，就好似天上传来的祝福。

　　“妈妈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喜欢的。” 叶光韵如此说道。

　　“光韵，有关天珊的事情，你不要太过悲伤。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开始。死者并不是终结了生命，而是超越了时间。” 暗涯顿了一顿，又说：“当然，对于背叛我们的叛徒，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我会的。” 叶光韵静静地说。

　　“不过，也别让这血债成为你的包袱，光韵，生活是美好的，你要学着怎么享受生活。”暗涯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画册：“来，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叶光韵翻开来一看，那是暗涯自己画的画集，里面自然万物、风霜雨雪、飞禽走兽，风土人情一应俱全，叶光韵一页一页地翻看，好似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艺术世界，突然，她的眼光在一处停住了，那是一副暗涯的自画像、裸体的。

　　叶光韵用手咬着指甲，双眼放光：“原来男人的裸体是这样的，真奇妙！”

　　暗涯有些吃惊：“光韵，你已经10岁了，难道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男性的裸体？拉杰尔是怎么给你做性启蒙教育的？”

　　“拉杰尔叔叔的医学课上，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我就看了男性的解剖图，满身都是血管……”

　　“这帮子不负责任的导师，难道就让你在男女之事上一辈子懵懂下去？” 暗涯暗暗地骂道。

　　“拉杰尔叔叔在生物课上给我看过大象是怎么交配的。” 叶光韵对起了手指。

　　“不像话！” 暗涯一把把叶光韵拉起来，对她说：“带我到你的房间去，我让你看看真正的男性裸体。”

　　暗涯一本正经地提着建议，叶光韵却在心里偷笑：天上下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光韵要大饱眼福了，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