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光韵》双月玲珑

4、第3章 基因城版灰姑娘

　　叶天珊的葬礼过后，特鲁迪还真搞了一个基因人是否接受叶光韵为城主的全民投票，其实特鲁迪心知肚明，这场投票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答案。

　　民意调查两天之后，各部门例行部长会议，特鲁迪把投票结果拿出来宣读：“一共有83.9％的人赞成，12.3％的人弃权，3.8％的人反对，弃权和反对的数字比我预计的要高，你们怎么看？”

　　程崔岚，基因城的教育部部长，也是基因城著名的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学家，发表了他的看法：“看来这次叶天珊城主突然遭受刺杀，并且主使人还是她丈夫的噩耗，给了我们的城民很大的刺激，我估计至少有20%的城民对这个残酷的事实至今还无法接受，所以才有试图逃避和抗拒的心理产生，叶光韵可能就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

　　杰拉尔摇头叹道：“可怜的光韵，一生下来就要承受父母之辈的原罪。”

　　“可能是因为光韵的母亲，叶氏上一代城主一生被保护地太好，也生活的太顺水顺风，所以上天才降此灾难作为警示吧，要知道，凡是一代伟人，都是生在忧患的环境中，在磨难中成长的。” 程崔岚如此分析道。

　　“对光韵这个小女孩来讲，这样的磨难，未免太苛严了吧。” 杰拉尔有些不忍。

　　“说不定风雨之后，会有彩虹呢。”

　　就在此时，特鲁迪拿出另一张数据，说：“这是部长级的特种基因人的投票结果，11票赞成，1票弃权，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杰拉尔皱着眉头问道：“是哪个家伙这么没有心里素质，投了弃权票？”

　　罗伯塔提醒道：“是暗涯那家伙，这个人，不知道跑到哪里溜达去了，身上现代的通信设施一个都没有，估计连叶城主的噩耗，他也还不知道呢。”

　　暗涯，是基因城文艺部的部长，并且是人类与基因人的混血儿，平时酷爱旅游，特别是游历那些人迹罕至的原始部落，有时候有可能两三年都不回基因人总部一趟。

　　“他估计知道的话，也会投弃权票的，暗涯对叶城主的感情，可是非同一般呀。” 程崔岚的脸色，颇为郑重。

　　特鲁迪收集起他面前的资料：“好了，投票的结果大家已经知道了，这个烫山芋我算是吞下去了。”

　　“投票的结果，老大知道了吗？” 杰拉尔问道。

　　“他当然知道，投票结果一出来，我就送去给他看了。”

　　“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就让我下来了。照我的看法，这次投票纯粹多余，摆明的结果，何必浪费人力物力。崔岚，这件事你怎么看？”不止特鲁迪，其他所有人都想知道程崔岚的分析结果。

　　程崔岚点点头：“据我的猜测，老大心中对于光韵这个女婴，带着极其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庆幸她的出生，让叶氏城主可以后继有人，一方面，他又痛恨她的血统，里面有基因城最大的叛徒一半的血液。在情感上，他极其重视这个女婴，但是在理智上，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懦弱。如此一来，矛盾的心理在老大的脑海里翻腾，让他极其痛苦，所以他就想了一招全民公投。其实他早已知道全民投票的结果，他只是想借着‘民意’，给自己继续关心和重视光韵的理由，这样他就没有必要这么矛盾了。

　　程崔岚这么一分析，全场默然，杰拉尔更是眼圈都要红了：“可怜的老大，可怜的光韵，真是前途多劫……”

　　正在这时，一声极为嘹亮的哭声穿入会议室的墙壁，原来是照顾小光韵的护士长见她实在哭得太厉害，只好抱着她打断部长级的会议。

　　“杰拉尔先生，光韵小姐实在哭得厉害，怎么哄都不听。”

　　“有没有给她喂奶？”

　　“刚刚喂过了，她哭可不是因为肚子饿……”

　　“来，把孩子给我。” 程崔岚站起来，哄了小光韵一阵子：“好了，别哭了，乖乖，看叔叔给你什么？”

　　程崔岚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彩色的小魔方，放在了叶光韵的手里，小光韵突然发现有一个白皙清俊的叔叔抱着他，还给她一个彩色的小球，渐渐就止住了哭声，专心拨弄起手上的魔方起来。

　　杰拉尔对程崔岚露出崇拜的眼神：“崔岚，还是你有办法，看来这里的育儿专家，除了老大，就是你了。”

　　“照理说，叶城主的孩子，又是个女婴，不是应该老大自己亲自养育的吗，怎么现在是你来抚养？” 特鲁迪问道。

　　杰拉尔苦着一张脸：“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前一阵子我向老大提起这事，老大很冷淡的对我说，这个孩子他不管，让我自己看着办。连我要求为小光韵专门建一个婴儿房，老大都说因为最近罗伯塔向他诉苦，说集团本部资金紧张，这件事要稍微等一等。所以这几天，小光韵晚上都睡在我的房间里。要是在从前，老大就算是拆了自己的房间，都会给新一代的继承人造个婴儿房的，可现在……可怜的小光韵，如今是父母双亡，又不得不在继父手中过活的基因城版灰姑娘了……”

　　“好了，好了……老大现在心情的苦痛，岂是我们可以感知的，你就少说两句。” 程崔岚一边抱着叶光韵，一边止住杰拉尔的唠叨：“老大为孩子起名光韵，是想让她给他，给我们所有人带来光明，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对于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来说，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杰拉尔问道。

　　“要不我们做个实验吧，看看老大是不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 程崔岚是社会心理学的泰斗，这一类的小实验，对他来说，完全是手到拈来。

　　凌晨一点钟，霍惟谭从基因城的市中心回到了本部桦城，走过长长的回廊，正准备回到5楼他自己的房间。

　　杰拉尔的房间与霍惟谭的房间位于桦城的同一层中，霍惟谭的房间在东面，杰拉尔的房间在靠西的那边，从楼梯上去的时候，霍惟谭一定会经过杰拉尔的房间。

　　深幽空旷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婴儿的哭声，因为哭的时间过于长久，所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霍惟谭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在这里哭的婴儿，只可能是叶光韵一人，难道是因为肚子饿了，没奶喝？还是因为着凉了？杰拉尔和其他人怎么都不管管她？

　　霍惟谭停住脚步，来到杰拉尔房间的门前，门并没有锁，霍惟谭敲了敲门，见没有人搭理，就自己进去了。

　　房间里面并未点灯，只有一半窗帘没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台射入房间的书桌上，铺泄着诱人的银白，叶光韵就一人躺在这个书桌上，孤零零地，独自啼哭着……

　　霍惟谭将小光韵抱了起来，看她的脸已经因为多时啼哭而涨得通红，身上的襁褓也包扎得不对，想是憋得她难受，才哭得如此大声。

　　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霍惟谭将小光韵在书桌上放稳，然后拆开她的襁褓重新包扎起来，接着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找出奶粉奶瓶给她冲了一瓶牛奶，最后用奶嘴喂她喝了，动作一气呵成，非常熟练。

　　小光韵哭得久了，十分疲累，如今有了奶喝，哭声也就渐渐地止住了。只是霍惟谭将她抱在怀里，她的小脑袋又挨着霍惟谭的胸口，她脸上的眼泪和嘴里的奶水，不久就蹭得霍惟谭的西装上到处都是，那套度身订作的浅色全羊毛西装，就这么泡汤了。

　　霍惟谭也懒得换衣服，就抱着小光韵坐在窗台上，看着天空中的北极星，那么明亮而耀眼，又是那么遥远而高不可攀。

　　过了好久，小光韵已经睡着，霍惟谭还是抱着她，朦朦胧胧地眯着眼，突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喝道：“都给我滚进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杰拉尔第一个闪了进来，还有一个本来想跑的，给杰拉尔拉住袖管跑不了，只要也磨磨蹭蹭地跟了进来，那是罗伯塔。

　　霍惟谭清冷的眼光威严地在两人脸上一扫，冷冷地问道：“就你们两个人？”

　　杰拉尔和罗伯塔同时摇头，后来又想想不对，又同时点头。

　　霍惟谭用手表中的专用对讲机对特鲁迪说：“特鲁迪，你也过来吧，你们三人在我的门口等了那么久，怎么现在又缩回去了呢？”

　　过了三分钟，特鲁迪苦着一张脸，也出现在霍惟谭的面前。

　　“杰拉尔，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光韵，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在冰冷的房间里哭这么久？”

　　“哦，罗伯塔打电话跟我说，他临时吃坏了肚子，所以让我去看看，顺便给他送一点止泻的药。”

　　“是这样吗，罗伯塔？”霍惟谭的目光停留在罗伯塔的脸上。

　　罗伯塔点点头：“是的，老大。”

　　霍惟谭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非常亲切地笑了，看得其他三个人，一下子冷汗全部都出来：“罗伯塔，自从天珊死后，本部股票一直下滑，限你一周之内，想出办法。特鲁迪，现在基因城内，人心动摇，惶惶不可终日，你是宣传部的主管，限你三天之内，想出对策。杰拉尔，我看你以后也不要照顾小光韵了，你就好好研究你的新医学课题：如何有效救治失血过多的病人。”

　　看着罗伯塔、特鲁迪、杰拉尔越来越惨白的脸色，霍惟谭又补充道：“还有，在你们拿出详细的可执行方案之前，你们基因一卡通里面的基因点数我先冻结了，在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你们先清心寡欲吧，反正饿不死你们。”

　　“老大，我知道这事的主谋，要求从宽处理。” 特鲁迪最机灵，第一时间弃暗投明，举起手来投诚。

　　罗伯塔和杰拉尔都朝特鲁迪投去“鄙夷”的目光，均自暗想：这个人，惯会见风使舵，不过这时候，老大不见得会买他的帐。

　　霍惟谭笑着说道：“什么主谋，不就是程崔岚突然想起的试探心理的小实验吗，还用你说？”

　　“老大，这件事都是我不好。”这个时候，杰拉尔非常有勇气的站出来：“小光韵这一阵子都是我在照顾，但是我平时工作很忙，育儿又没有什么经验，总觉得自己照顾不周。小光韵的身份非比寻常，我想她应该得到更加精心的照顾，所以才找崔岚来帮这个忙的……”

　　霍惟谭看着叶光韵熟睡的小脸蛋，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天珊小时候，我们照顾地还不够精心吗？最后结果怎么样呢……”

　　这时候，叶光韵已经一觉睡醒，睁开了她迷人的蓝眼睛，霍惟谭看着她的眼眸，在夜色之中，竟带着那种迷离的墨紫。

　　“好吧，以后小光韵我来照顾，杰拉尔，你推荐个可靠的护士给我。罗伯塔，你拨款给工程部，让他们把我的起居室改成婴儿房……光韵以后所有的生活起居，都由我来负责，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都长吁了一口气，看霍惟谭的表情，刚刚那些折磨死人的“任务”估计是随口说说吓唬人的。

　　“那你们下去吧，还有，明天让程崔岚有空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

　　第二天，程崔岚从霍惟谭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脸色颇为凝重，想来霍惟谭交与他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任务。

　　“崔岚，崔岚，怎么样，老大到底想出什么恶招整你？” 特鲁迪第一个围到他的旁边来问。

　　程崔岚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懒得理会他的乌鸦嘴。

　　“崔岚，怎么样，老大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杰拉尔也围上来问。

　　“老大让我在一个月之内，交出一份详细的婴幼儿教育计划，让光韵在6岁学前，就获得系统的科学教育。”

　　“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光韵才几个月大。” 杰拉尔有些担心。

　　“我也是这么觉得，以前叶天珊小的时候，只喜欢唱歌跳舞，凭着天性玩耍，到了6岁的时候，再学基础教育也不迟。” 特鲁迪附和道。

　　程崔岚叹了口气：“显然现在老大觉得当时他和前任首席执行官对于叶城主的教育有些缺失，让叶城主无忧无虑的自由成长，不知人间险恶，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所以，对于光韵的教育，老大要从严抓起。”

　　“从严倒也应该，只不要矫枉过正就行了。”

　　“现在还没矫枉呢，怎么可能过正？” 程崔岚从手提箱里“哗啦啦”地拿出大纲：“这是今天我和老大拟定的初稿，老大对光韵进行思想教育、等她大点以后再教她生物学、基因学和管理学。我教她语言学和基础科学，杰拉尔你教她医学和卫生学，罗伯塔教她经济学和货币流通学，特鲁迪……你也有任务，你要交她传媒学和公关学，不过不要把你喜欢见风转舵的坏习性带给小光韵。好了，暂时就是这样。”

　　四周一干人听了，脸都绿了：“可怜的小光韵，她要学多少东西呀，怎么还有时间玩？”

　　程崔岚将手中的大纲收起来，正色道：“叶光韵如果想玩，那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所有该学的都学好了，然后在基因城里大权在握，那时候没有人敢管她，她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