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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Chapter 03

      换到新教室,学生基本都坐齐了,除了那几个事儿逼老油条,不良学生。
      新鲜感一过,相互间的聊闲也停了,看书的看书,发呆的发呆。

      桑渴在蒋兰直瞪瞪的注视下,又塞了一颗冰梅进嘴里。

      班主任姓赵,是个干练利索的青年女人,四十来岁,刚开完会回来,交代给他们一些高二升高三的琐碎事宜。

      教室里不算特别热,头顶吊扇呼啦啦地转,她注意到当即让排头的学生关掉风扇,此举引起底下一阵小小的唏嘘不满。

      蒋兰最怕热,抗议声最大,无奈赵芙琴说一不二,敲了两下讲台。
      “吹生病了,你们家长找你们自个还是找我?”

      抗议声渐渐消了。
      教室里慢慢变回安静,只有翻书还有写字的动静。

      桑渴右眼依旧有种朦胀的感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刚才被球砸的地方还有些阵痛。

      她是坐着的,膝盖不可避免要弯曲,校裤只要蹭到膝盖处的伤口就能引起一阵尖锐的神经痛感。

      她低头轻轻将裤腿撸至膝盖上面,果不其然,只见蹭破的地方已经泛紫泛黑,没及时处理发炎了。
      上面还刮着几根裤子内面的布料绒线,一扯就钻心的疼。

      **

      蒋兰撅着嘴巴,热得满头大汗,此刻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打开一袋膨化食品上,且想方设法控制声音在最低,不被赵芙琴发现。

      桑渴低头做什么她不管,只要桑渴一抬头,她就盯着她,直到桑渴塞进嘴里一颗新的冰冻酸梅,她才笑着移开视线。

      蒋兰的控制欲很强,且恩惠心重,桑渴知晓她的性格,于是只能顺着她。

      好像似乎,桑渴遇见的人,每一个都有很浓重的,将她牢牢捏在掌心控制的错觉。

      桑渴慢慢放下裤脚,不再乱动,但仍忍不住掉头看裴行端的座位。
      短短半小时内看了无数次,可他位置都是空的,他半小时之前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一遍一遍攥紧手里的笔,情绪有点崩溃。
      明明以前从未有过这样,即便他旷课一整天,桑渴也不会有这种情绪。
      不知道是心上的哪根弦搭错了。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

      蒋兰在下边偷吃,一边吃一边嘀咕:热死了热死了。

      桑渴怕挨她太近让她觉得更热,于是朝墙边去了去,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

      讲台上,赵芙琴永远是那头蓬松弯曲的卷发,夹着墨绿色蝴蝶大发卡,语调文绉绉起伏有致,教语文的,“你们几个月之后就是准高三了,孰轻孰重你们应该比我都懂。”
      下面是一双双认真听话的眼睛,规矩坐姿。

      话音刚落,教室前门被咚咚敲响。

      “报告。”细细柔柔的女声,又是许慧。

      桑渴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心跳漏了一拍,瞬间心尖哑麻,冒出无数针扎般的念头。

      赵芙琴头也不抬,喊:“进来!”

      许慧手里拿着一份花名册还有临时课表走了进来。

      桑渴嘴里含着冰酸梅,一动不动盯着讲台上边容貌姣好,体态丰盈的女孩。

      她的眼睛,看上去圆溜溜的,又大又有神。
      桑渴的眼睑依然红肿,右耳的耳鸣也断断续续,笔尖戳进了肉里。

      许慧进来的同一时刻,教室后边的门发出嘎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班里大半的人循声扭过头,桑渴右耳耳鸣,有点迟钝,她随后也看过去。

      只见裴行端冷着张脸,模样懒散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然后朝自己的新宝座上一趴,旁若无人开始睡觉。

      这班里的,没几个敢招惹裴行端。
      因为听好些人说,说他道上有人,从小就爱打架,荤素不忌,被少管所约去谈过好几回。
      知道是他后纷纷都将头扭回去了,见怪不怪。

      讲台上的赵芙琴冲裴行端翻了一个大白眼,懒得管教。

      桑渴咬着下唇,盯着裴行端的头顶,怔怔的。

      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他跟许慧分明就是前脚后脚,一起过来的。

      消失的半个小时里,他们待在一块。
      待在,一块。

      桑渴意识到这点时,冷不丁嚼到了梅子里的冰块,口腔壁一阵瑟缩。
      感觉咬出血来了。

      *

      许慧在裴行端进来后也变得有些不自在,“赵老师,您看下,核对一下。”
      声音细柔的像池子春水,视线也似有若无看向教室最后方。

      “行,知道了。”赵芙琴随手翻了几下,“走吧,我这说事儿呢。”

      “……”许慧抓着讲台右侧,嗯了一声,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是的老师,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标准的好学生做派。

      桑渴望见她慢慢悠悠走下讲台,胸前的两团鼓包一晃一晃的,很扎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联想到曾经在屏幕上见到过的,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影。

      这会半入夏,她穿着长袖,教室里吊扇形同虚设,她被困在墙角,嘴里含着酸梅,耳朵里嗡嗡的。

      这样逼仄又闷躁的环境,她居然还能从头到脚的蹿寒,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蒋兰还在下面悄悄塞给她膨化零食。
      可只有桑渴她自己知道,她心跳声跟雷打的一样。

      *

      他们这是理科班。
      隆城一中高二(5)班,现在得叫高三5班了。

      其实桑渴的文科成绩更好,但是为了能跟裴行端分到一块,最后分文理她还是选了她并不太擅长的理科。
      学的吃力,但是她不后悔,至少现在——
      还没觉得后悔。

      裴行端成绩七七八八上蹿下窜,勉强挨及格线,就是不爱学,桑渴永远记得他中考前花了半个来月时间,最后数学考了快满分的恐怖事迹,其他几科都堪堪及格线,纯粹是数学拉的。

      他校外干架,校内睡觉,老师看他不顺眼又没法教育,俨然就是个土皇帝。

      他永远能用最极端的方式回敬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老师,时间一久,老师都不怎么爱管了,因为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管。
      不出意外毕业直接花一大笔点招费,看老天爷能摇他去哪所好大学。

      而桑渴,则永远都在赌,赌他下一步会往那边。
      但似乎她在这些方面的运气都很足,这么长时间了她从未赌输,也从未跟他分开过。

      *

      还有不到四十分钟就放学了,裴行端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睡的有模有样。
      他回来之后没几分钟,杨培东和几个老油条也偷溜回来了。

      裴行端赵芙琴不知道怎么管教,但教育杨培东他们几个她可是老手,逮着错处,揪着说了十来分钟,他们一脸怂样任她批。

      桑渴分明望见裴行端那趴着的肩膀,笑到抖动。
      他分明没有睡。

      似乎也只有他能这么狂,迟到了那么久进教室还能这么大摇大摆,一点都无所谓。
      那许慧呢?

      桑渴只要一想起刚才在教室后门那里少年少女相互聊天谈笑的画面她就觉得反胃,她想吐,生理上的想吐,也许是被篮球砸过的后遗症。

      她一点都不敢想许慧,想那副金童玉女的画面,那令她觉得苦涩,觉得难过。
      天要塌了。

      *

      终于熬到放学。

      三五个嘻嘻哈哈的少年人,书包斜斜挎在肩膀上,探头探脑地朝裴行端身后不停地看,“哟,裴哥,今儿那小跟班...没在啊?”

      突然其中某个一拍大腿,醍醐灌顶,“叫屁的小跟班,叫桑姐啊!”
      爆笑。

      “甭提了,好家伙,今儿我甩球把她给砸了,还以为她要揍我,吓得我一个激灵搬出了裴哥,果然,她以为是裴哥砸了她,一声不吭,居然还跪着帮裴哥擦鞋你说。”

      “真假啊,我操,擦鞋?”
      “这姑奶奶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不可置信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哄笑。

      杨培东扯着嗓子,刚刚在教室被赵芙琴训了半天,正窝着一肚子火,还有怎么止都止不住的发泄、表达欲。

      他跟其他班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高谈阔论,还想再说几句,突然被人紧张兮兮揪住领口,“东子!嘘—”

      原来桑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操。”杨培东循着视线望过去,不说话了。

      裴行端倚着老树根,模样懒痞,眼皮抬都不抬,这么久了他终于吸上口烟。

      天还没彻底变热,桑渴还套着长袖校服,反观他们几个不良少年,仗着半只脚踏进暑假,校服早就玩脱了。

      桑渴横插/在他们之间,像是一个小异类。

      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学初中基本也都是一个学校,隆城小地方,在家憋一个月出门都能轻而易举在路边碰见几个大熟人。
      这些个人,要是谈起桑渴这些年的事迹,好家伙,估计能扯上三天三夜。

      *

      桑渴的走姿有点瘸,他们几个知道她想做什么,纷纷都识趣且带着点看戏的意思,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杨培东甚至还在她经过的时候,吹了声口哨。

      他刚才用球砸了她,还望见她一声不吭,姿态拘谨虔诚地帮裴行端擦鞋的场面,笑到前仰后合,但——
      老一辈人经常说,一个人越是大张旗鼓地做什么,掩饰什么,只能证明他心里有鬼,且这个鬼还来头不小。

      他们这帮人里,究竟对于桑渴,是一种怎么样的态度呢。
      真的就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小跟班’‘小傻子’‘姑奶奶’?

      他们也都是从小野到大的,跟裴行端做的事儿几乎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们这辈子,就不会遇见‘桑渴’。
      就,不会。

      可是,凭什么?
      人心,说不清的玩意。

      *

      桑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让出一条道,她没心思去想,她耳朵疼。
      慢慢走到裴行端边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软着声,叫:
      “端端。”
      “我耳朵疼。”
      眼框分明就红着。

      她似乎不知道被揍成傻子的感觉,仍叫他端端。

      “我想去医院,爸爸不在家,我耳朵疼。”
      “你能...”她咬上下唇,小心谨慎地在观察裴行端的表情,“你能带我去医院吗?”

      足足过了好一会,裴行端照样吞云吐雾的,模样懒懒散散,仿佛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桑渴的手腕内侧,明晃晃的红痕子,两道,狭长的。
      周遭的声音似乎都停了,只剩下桑渴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细细柔柔的女声从侧面,从不远处,跨过桑渴闷痛的耳膜,传进大脑。
      在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后,桑渴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哭出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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