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
-
那头又说了一遍：“我到榆城了。”
阮绵绵感到自己的身体缓缓地下沉，落入冰冷的河里。
她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吗？”
“对，我刚下了飞机。”那头说，“晚上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却又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我还要……”
那边打断她：“还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参加陆先生的订婚典礼？我这里收到了邀请函。”
阮绵绵咬咬牙：“要去哪里吃饭？”
严凛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我一会来接你。”
阮绵绵不敢磨蹭，起床老老实实洗澡换衣服，很罕见地给自己画了个完整的妆容，化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又给自己上了点腮红，看起来总算是有些气色了。
等做完这一切，严凛的电话刚好进来，说他已经到了楼下。
阮绵绵下楼，严凛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也不知道他刚到榆城，是从哪里弄来的车。
看到阮绵绵过来，严凛放下车窗，对她微笑着打招呼：“绵绵。”
他穿着白色衬衫，衬衫的袖口松松地挽了上去，停在小臂处，露出精瘦的肌肉的线条来。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贯严肃到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人，此刻脸上的表情竟有几分柔和来。
事实上，对着阮绵绵的时候，严凛一贯都是温柔多余严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着严凛，阮绵绵总会不觉得有些害怕。
阮绵绵打开车门，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他应该是刚从什么会议上结束，就直接坐飞机赶来了榆城。
严凛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把衣服随意放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阮绵绵坐上车。
车内的空间不大，阮绵绵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严凛问：“想吃什么？”
阮绵绵今天一天都还没吃东西，严凛一问，她才发觉自己这会早就是饥肠辘辘了。
严凛一看她的神色就猜到了：“今天没吃东西？”
阮绵绵点点头。
严凛无奈地叹息一声：“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去吃海鲜的，不过你空腹，咱们还是去吃点清淡填肚子的吧。”
他语气里的宠溺和迁就让阮绵绵有些不自在：“不用的，你想吃什么就去吃。我都行的。”
“不行。”严凛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把你养的和以前一样，白白胖胖的。”
阮绵绵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之前的状态能够称得上白白胖胖。那时候她厌食加失眠，最糟糕的时候，需要医生给注射葡萄糖才能维持身体的基本运转。
阮绵绵嘟囔了一声：“也没有白白胖胖吧。”
“那之后的目标就是这个了。”
严凛开着车在城里走，熟悉得跟在自家别墅的后院散步一样，很快就把车停在了一处巷子里。
餐厅不大，里面只摆了五六张桌子，客人不多，很安静。
严凛找了处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阮绵绵还傻愣愣站在那，笑着说：“不是肚子饿了吗？”
阮绵绵坐过去，严凛给她倒了杯水。
阮绵绵喝了一口，入口就是甜丝丝的，她看向严凛。
“来之前让人先煮好的蜂蜜红枣，先垫垫。”
“谢谢哥哥。”
坐下来没几分钟，就有人端上来一盅砂锅。
锅里是翻滚着的还在冒泡的生滚牛肉蔬菜粥。粥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想来是严凛提前打好了招呼。边上搭配了几样看起来很精细的咸菜。
服务员要为阮绵绵舀粥，严凛说：“我来。”
他把粥递过去：“尝尝。怕你吃别的没胃口，这种时候喝点粥最好了。”
粥里的每一粒米经过了长时间的炖煮，早就已经软烂融在了米汤了，粘稠得不得了。
要上桌之前，再把最嫩的牛肉片放进去汆烫，即滚即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牛肉的鲜嫩。再搭配咸淡相宜的小菜，对空了一天的胃来说，实在是非常好的享受。
阮绵绵饥肠辘辘，边吹起边就着小菜把一碗粥吃完，等吃完抬起头，发现对面的严凛一直看着自己。目光好像从来没离开过。
阮绵绵有些心虚：“哥，你怎么不吃？”
严凛又给她舀了一碗：“我在飞机上吃了点，不是很饿。你在吃点。”
“公司都还好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公司的事情了？”
阮绵绵有些窘迫，她本来也是想着没话找话随便说点的。不然光吃东西，都不说话的话，她感觉自己喝粥都能噎着。
看穿她的小心思，严凛非常悠闲地说：“都很好。”
“好就行。”
“怎么，怕我消极怠工吗？为你赚钱的事情，我可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阮绵绵被他这话惊的，果真是呛住了，还有些烫的粥直接从喉咙滑下去。阮绵绵咳嗽起来，直喘气：“烫死我了。”
“这么吓人？”严凛递了杯水过去，拍拍她的后背。
阮绵绵还没从严凛的话的惊吓里缓过神来，拍拍胸脯：“哥，你能不能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这个？”
严凛好笑道:“怕我让你给我发奖金么？怎么这么大反应？”
“你赚来的钱本来就全部都是你的啊，也轮不到我给你发奖金吧。”
“是你的。”严凛非常认真地纠正她的话，“这家公司永远是你的。”
阮绵绵沉默。
爸妈过世之后，公司陷入了一片混乱，原来跟着公司的那些元老纷纷跳槽，或是带走了公司的客户和资源。她那时候有不过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看着父母的心血付诸东流虽然痛心但也无可奈何。严凛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他站在十九岁的阮绵绵面前，他按着她的肩膀，说：“绵绵别怕，我在呢。我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她已经哭得没有了眼泪，只是双眼空洞地看着他。
彼时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岁刚刚结束美国法律课程研读的年轻人，却坚定地像是一座山，坚不可摧的样子，给了阮绵绵极大的安定感。
他说：“叔叔阿姨的公司，你的房子，我都会替你保住的。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绵绵。”
阮绵绵并不敢堂而皇之地以公司的管理者自居。
把一个只剩空壳的公司用了八年的时间做到现如今这样的规模，几乎数一数二，市值过百亿，阮绵绵知道严凛付出的绝不仅仅是这八年的时间。
严凛每个季度都还是会按照流程把公司的财务状况和运行状况全部汇报给她，也不管她是不是看得懂。虽然是实际上的决策者，但是他在公司的头衔也只是个总经理。
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家业务范围覆盖全球，掌握着国家30多项污染处理技术专利的公司，实际的董事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见阮绵绵沉默，知道她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严凛转了话题，问：“吃饱了吗？”
阮绵绵放下勺子，点头：“吃饱了。”
“那把这个鸡蛋羹吃了。”严凛柔声道。
阮绵绵点点头，乖巧地把鸡蛋羹吃完。
严凛这才满意，揉了揉她的头：“乖了。”
吃完结束之后，阮绵绵跟着严凛往外走。
已经入夜，空气里灼人的热气散去不少，有清爽的风拂面而来。
阮绵绵想到陆致。
这个时候他的订婚典礼应该已经完成。
他和苏唯蔓，已经正式成为准夫妻。
他的人生，将再没有阮绵绵这个名字。
阮绵绵停下脚步：“哥。”
严凛回过头看着她，她说：“我想跟你回北京了。”
严凛似乎有些意外：“怎么？”
“就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上次还说希望我能多给你一点时间。”
阮绵绵咬了下下嘴唇：“其实我的失眠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该做的事情也好像都做完了。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正常的道路，我也该继续我的生活了。我不能被愧疚感束缚一辈子。”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严凛问，“回北京之后的打算呢？”
“还不知道。”阮绵绵说，“不过我想先去念书。”
“念什么？”
“你知道的，我高中没读完就休学了，也没上过大学，所以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我想回去念个大学。”
“想读什么专业，我替你安排。正好可以赶着今年九月份的入学季。”
“我还没想好。”阮绵绵说，“不过我又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这个年纪，要是去读大学，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他们肯定回觉得我很笨，26岁才考上大学？”
严凛被她孩子气的担心逗笑，揉了揉她的头顶：“别担心。别人只会羡慕你，你要知道，大部分的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已经在为生计奔波了，你却还能够自在地享受大学生活。”
“真的吗？”她有些怀疑。
“真的。”严凛道。
当初送严凛出国读书之前，阮绵绵的父亲像是预感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一般，他把严凛叫到自己的跟前，说：“有件事，可能要拜托你。”
“什么？”
“一直以来，我和绵绵的妈妈都把你当成是自己的亲儿子，不遗余力地培养你，绵绵就跟你的亲妹妹一样。若是有一天，我和她妈妈遭遇不测，你要答应我们，好好照顾她。”
严凛并懂他为何忽然这么悲观，但是也知道这样的嘱托意味着什么，他郑重地点头：“我会的，叔叔。”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你来说太过沉重……”
“我答应你。”严凛并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我会好好照顾阮绵绵，我会让她一辈子快活自在，生活无虞。”
明明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可是说出的话却坚定有力，轻而易举就把一个人的一辈子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仿佛那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阮绵绵的父亲定定地了他半晌，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感动，最后也只是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一路顺风，孩子。”
走出她爸爸的书房之后，严凛顺道去看了下阮绵绵。
她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她的爸妈把二楼整个东面的房间都打通了。小时候的阮绵绵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真正意义上的小公主。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严凛敲了两下门，没人应。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阮绵绵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正在看书。
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看起来淡得像是一团棉花糖。
他用很低的声音说：“绵绵，再见。”
阮绵绵没听到他说的话。
当然他也并不打算给她听到。
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他只要记得自己做过的承诺就够了。
坐上车之后，严凛问：“送你回家？”
“那你呢？”
“我定了酒店。”
阮绵绵点头，这时手机又响起来。
阮绵绵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碧嘉”两个字，有些无语。
这人是有多担心自己会想不开，接连不断地打电话来。
她接起来：“我说，姐姐，你好好吃你的饭，不行么？老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我好的很呢。”
那头的碧嘉火烧屁股一样嚎起来：“阮绵绵！陆致的妈妈被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