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一梦三笙

10、（10）

　　阮绵绵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头闲逛，她其实不怎么爱逛街，不过这会或许是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无名的郁闷，她急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不多会，她手上就提着六七个袋子了。
　　她坐在商场中间休息区的凳子上休息，嘴巴里叼着草莓味的棒棒糖。
　　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怯怯地站到她跟前：“姐姐。”
　　阮绵绵抬起头：“小朋友，你想要干嘛？”
　　那女孩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手上的糖。
　　“想吃糖吗？”
　　那女孩子渴望地点点头。
　　阮绵绵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剥好糖纸，递给小女孩。
　　“谢谢姐姐。”
　　她弯下腰，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你知道吃糖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妈妈说会蛀牙，所以妈妈平时都不给我吃。”
　　“那你知道什么是蛀牙吗，就是你的牙齿里面会长出很小的虫子，那个虫子觉得，哇，这里有糖吃，然后就会把它的弟弟妹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整个的虫子家族都招过来。它们就在你的牙齿里安家，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听到它们在你的牙齿里钻来钻去，疼的你睡不着觉。”
　　那小女孩的脸色一点点变了，眼眶里都蓄了眼泪，最后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去找妈妈去了。
　　恶作剧成功的阮绵绵把棒棒糖重新又塞回了嘴巴里，不自觉又想到了方才他们两个坐在自己对面的样子来。

　　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不是早就接受好这样的结果了吗？
　　她从第一天踏进陆致的生活里的时候，她就不断地在说服自己，这一天终归是要到来的。她也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别人，那个女孩子不管是家世相貌，每一样都足以和他匹配。
　　他会有更好的人生。
　　或者某一天以后，他就会忘记自己。
　　这样的认识，让阮绵绵觉得无奈又难堪。

　　回到家不多会，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阮绵绵接起来：“喂？”
　　那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好，我是齐修桓。你的朋友给我你的号码。”
　　“你有事吗？”
　　“昨天你喝多了，还好吗？”
　　她这才记起来昨天晚上和他出去吃烧烤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以后必然不会太好对付，这会也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不好意思，我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过你本来就身体不是很好，还是要少喝酒。”齐修桓说，“不过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个饭？”
　　“啊？”
　　“我刚回国，朋友也不多，听说有一家料理还不错，但是我又不想一个人去吃。”
　　这就是明显的借口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不到一起吃饭的朋友呢。阮绵绵拒绝得倒是干脆：“我在外面吃过了，你要不还是找别人吧。”
　　“我以为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吃个饭，”那边停了一下，“你也应该去让自己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我不需要别的可能性。”
　　那边笑了：“我是在说料理。那家料理真的不错。”
　　阮绵绵觉得这个叫齐修桓的，有时候在某些方面还挺像陆致的。都那么擅长看穿别人的心思，然后轻而易举地玩弄别人的情绪。
　　这世界上，凡是跟陆致搭上边的，都令人讨厌。
　　她脾气上来，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说了不去。不管是什么，都没兴趣。以后没必要的话，我们也不需要再见面了。”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撂了电话。

　　不过阮绵绵似乎忘记了，这世界上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立flag，狠话说得太早的话，最后打脸的一定是自己。
　　当小凤仙的连环call打过来，兴冲冲地告诉自己说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睡得正酣的阮绵绵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当她打开房门，看到小凤仙提着夸张的几乎和她人一般高的行李箱，身后跟着的就是几个小时前刚被自己甩脸色的齐修桓之后，即使再厚脸皮如她，阮绵绵还是感到脸上有点疼。
　　“青大大，哇，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吧。开心吗？”小凤仙丢下行李箱，飞扑上来。
　　阮绵绵费了好大力气把八爪鱼一样的小凤仙扒拉开：“你怎么说来就来啊？不对，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
　　“哎呀，上次我们在北京不是见过吗，我们就加了微信。这不公司派我来出差，我就想着棠城还有齐哥可以照应一下。齐哥也太好了，还特意去机场接我。”
　　不知道齐修桓给小凤仙灌了什么迷魂汤，小凤仙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往日在□□上和她聊天的奔放和荤素不忌。
　　阮绵绵心里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
　　小凤仙继续说：“我上飞机之前给你发信息你都不理我。还好齐哥送我来你家，不然我都联系不上你。你说我一个弱质女流，人生地不熟的……”
　　阮绵绵眼珠子都快翻了一圈，不过还是说：“你住哪里，酒店订了没有？”
　　“还没有。我是打算住在加你家来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凤仙笑得奸诈，“反正你是单身汪。”
　　“不行。”阮绵绵想都不想都拒绝。
　　被她这样干脆的拒绝伤害到的小凤仙捂着胸口：“你拒绝得也太快了吧。”
　　“我习惯一个人住了，多个人我不习惯。我请你住酒店吧，住最贵的酒店。晚上再给你找个年轻□□。”
　　小凤仙显然有些动心了，不过齐哥在边上，她纠结了几秒，还是正色说：“虽然年轻□□是我想要的没错，但是我来棠城是有正事的。这周四是《春汐往事》的开机发布会，我是作为合作方代表来出席记者会的。你是小说的原作者，你肯定也是要参加的，我们住在一起，有一些行程方便沟通。”
　　阮绵绵还是不愿意：“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全权授予你们去操作吗，那个什么发布会，我不想去。”
　　小凤仙立刻就保住她的胳膊，泪眼婆娑：“不要这么绝情，这是公司给我分配的任务，我要是完成不了我就要卷铺盖滚蛋了。不参与记者会也可以，一两个酒会和会议总是要去走一下流程的，很简单的。”
　　阮绵绵挣了两下没挣脱。
　　“其实你们公司就是吃准了我拿你的死缠烂打没办法是吧。”
　　眼见阮绵绵松口，小凤仙立刻狗腿地说：“谢谢青大，我就知道你是最能体会民间疾苦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自觉地把行李往里面拽了。
　　阮绵绵侧着身子给她让出路来。先前一直没说话看着她俩插科打诨的齐修桓脸上带笑看着她。
　　想到刚才自己那样决绝的态度，还说不会见面这样的话，结果不到几个小时，他就站在了自己家门口。真是天道好轮回。阮绵绵硬着头皮：“你还有事吗？”
　　“阮绵绵，这个时候还要把我拒之门外，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阮绵绵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凤仙已经大步走过来：“齐哥，快进来，真是辛苦你了，进来喝杯水吧。”
　　真是不拿自己当客人啊。阮绵绵咬牙切齿，只能冲齐修桓发作：“齐修桓，你真是好手段啊。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她混这么熟悉了。”
　　她说的声音很轻，小凤仙没有听见，他却听得清楚。
　　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不错，你总算是记住了我叫什么了。”

　　小凤仙收拾好行李之后就拉着阮绵绵去吃夜宵。齐修桓自然也跟去了。
　　阮绵绵非常不客气地点了五斤小龙虾外加两扎啤酒。
　　上菜前的功夫，齐修桓表现出了对阮绵绵即将被改编成电视剧的小说极大的兴趣。
　　那部小说是阮绵绵的第一部作品，名字叫《春汐往事》。
　　一提到这个，小凤仙就非常地热情地给齐修桓介绍：“你是不知道啊，齐哥，那年《春汐往事》这部小说有多火。当时我还在念大学，就是因为这部小说入了坑，立志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编辑。谁知道我进入公司之后，公司就让我和她对接，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你这样说，我更好奇了，晚上一定要去买来看。”
　　“真的要看！各种爱恨纠葛，还有悬疑，绝对让你欲罢不能。”
　　阮绵绵无语地看了眼讨论地正热烈的俩人，默默地埋头吃虾。
　　正吃着的时候，电话响起来，阮绵绵一看，是江弋打来的。
　　电话才接通，那边江弋就嚷嚷起来：“哎，阮妹妹，在哪儿呢？出来吃夜宵不？”
　　“不去。”阮绵绵嘴巴里塞着好大一截龙虾尾，含糊不清地说，“吃着呢。”
　　“去吃夜宵，也不叫哥哥，太不够意思了。”那边的声音太吵，江弋说了句什么，阮绵绵没听见。江弋又继续说：“那来喝酒不？”
　　她没好气：“不去不去不去，说了不去。”
　　江弋也不恼：“来嘛，今天场子来了好几个还不错的小鲜肉，还有个小明星，前不久刚在那什么电视里露面的。哥哥帮你介绍一下。”
　　“江弋，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老鸨一样，还干这事儿？”
　　“我这不是为了让阮妹妹你高兴嘛。”
　　阮绵绵看了眼边上聊的正开心的小凤仙和齐修桓。小凤仙那一脸桃花的样子，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与其在这里当个电灯泡，碍着小凤仙的好事，倒不如去江弋那见识见识。如果非得在江弋和齐修桓中间选一个的话，她倒宁可选江弋。江弋头脑简单，没什么心机，眼前的这个齐修桓，阮绵绵总是对他放心不起来。
　　撂了电话，阮绵绵随手抽了张纸巾，抹了下嘴吧：“有点事，我先走。备用钥匙我给你了，你自己回去啊。”
　　小凤仙一听可以和自己的齐哥单独相处，喜笑颜开，立刻就答应下来：“好嘞，谢谢大大。”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齐修桓要拦住她。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去。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到了路边，拦下了出租车。
　　她毫不客气地就跳上了出租车，头都没有回。
　　齐修桓原本脸上带着的温柔笑意也一点点清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