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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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回廊就看到以七楼为首的几人正跪在扶桑门前。
秦霞走过去想扶起几人来，竹沥撇撇嘴就开始哭起来。
秦霞忙蹲下身轻轻拍着竹沥的背，又掏出手帕给竹沥擦脸，语气温和道，“怎么了？你们怎么也跟着在这跪啊？”
竹沥抽抽搭搭地根本说不清楚一句话，南藤看的着急，就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他不愿意救顾小将军，看着七楼大哥在这跪着，我们就想帮帮忙。”
秦霞抬头摸了摸几个师弟的头，“雨清，你进去看看师父吧？”
苏荷华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回答秦霞的话，过了一会才在七楼身旁蹲下，抿了抿唇，开口说的话却带着一丝莫名的颤抖，“你说，顾小将军他到底怎么了？”
七楼看了一眼苏荷华又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攒着拳头，“公子他，重伤不起，军医说，将军可能……撑不过几日了。”
说到这里一滴泪水砸在木地板上，晕成一团深色的痕迹。
“可是师父不是给过他一颗护心丸吗？”苏荷华紧紧盯着七楼。
七楼猛的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激动的道，“若不是有那颗护心丸，公子早就死了，也撑不了多久了……”
苏荷华听到这里瞳孔一震，恍惚中好像看到顾隰就在自己面前，在漫天尘土，金戈铁马中倒下的样子。
他不能就这样倒下！苏荷华抱着这个念头起身走进屋里。
帘幕后，扶桑背对着他坐着，苏荷华快不走过去，在扶桑身后跪下，“师父……”
扶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想要扶起苏荷华，可是苏荷华只定定地跪着，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不解和震惊，扶桑摇摇头，大概这孩子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向良善的自己这次却不愿意救顾隰吧。
师徒二人对视着，终是扶桑先开口，“我不救他自有理由……”
“师父的理由是什么呢？师父你告诉我，医者仁心，顾小将军为了东凌国征战在外，如今重伤师父为什么不救？又有什么理由可以不救”苏荷华大概是第一次这样对自己的师父说话，语气算不上激烈可是却问住了扶桑。
扶桑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弟，眼中带着一丝不忍，“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师父都是为了你着想。”
苏荷华一愣，“为我着想我与顾小将军之间又有什么关系需要舍弃他”
扶桑差点就想把所有的事告诉苏荷华，但开口的时候一怔，无声的张口说了一句话。
苏荷华看着扶桑，蹙了蹙眉，“师父”
“总之，你别问了，我不会救他的!”扶桑开口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为什么!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苏荷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扶桑。
“你为什么非要我救他？你......是不是也对他动了情？”扶桑突然开口发问，苏荷华脸色一变。
“师父，你……”
扶桑看着苏荷华这个样子，隐隐觉得那个想法好像越来越明晰了，无可奈何的问道，“那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对他动情，现在看来……荷华，你对谁动情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师父，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救他……”师父居然知道那件事，可是自己真的是动情了吗？
扶桑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荷华，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另一人的劫，你想救他，可他会害了你啊！”
苏荷华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可是哪个生来就是他的劫的人是顾隰吗？顾隰会害了他吗？思量几番，苏荷华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抬头定定地看着扶桑，“师父，你当真不救？”
扶桑看着苏荷华无奈的摇摇头。
苏荷华淡淡一笑，“那我救。”
“你救你可知……”
“师父，你教我的，做人当无愧于心，若我今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救顾隰我此生都不会心安的，既然师父不救，那我救。”苏荷华跪的直直的，笑着看着扶桑。
扶桑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苏荷华，胸口起伏不定，“你非要救那个人吗!这十八年我护着你，把你养大，教你医术不是让你现在逞能的!”
“师父!徒儿不孝!”苏荷华重重的磕在地上。
扶桑抚着胸口，看向苏荷华的眼中尽是不忍，他本来也不想趟这一回事的，可当年把苏荷华抱回雾临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了。
本来想就让苏荷华在这山中安然度过这一生，可是谁知道会突然出现一个顾隰，自私是人的本性，不想看着苏荷华去趟这趟浑水。
知道顾隰重伤的时候他还想着若是顾隰就这样死了，苏荷华就此生无虞了。他甚至还暗自想着苏荷华一点对顾隰也没有情意，可有些事不是他一人就能阻止的。
扶桑走到苏荷华面前，扶起苏荷华，最后再问了他一遍，“你当真要救他就算你以后业火焚身，万劫不复你也要救他？”
苏荷华点了点头，“是。师父我知道的，若是不救他你也会难以心安的。”
自己徒儿清澈的目光就那样看着自己，仿佛可以把自己看穿，扶桑开始犹豫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也动摇了。
“天行有道，轮回有常，你我不过比世人先知一二，莫要太过沉溺于凡俗，更不可坏了秩序。”朗润的男声在耳边想起，扶桑好像看见了自己年少时师父拿了戒尺守着他默书的场景，还有临别时对自己的谆谆嘱咐。
扶桑闭上眼，眼角似乎有些润了，他也想不插手的，可是面前这个人是自己一首养大的徒儿，他怎么能看着苏荷华走向未知的劫数呢？他怎么能呢？
扑通两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秦霞拉着苏荷华跪下了。
扶桑睁开眼，面前两人都是自己心爱的徒弟，都是他悉心教导多年的人，从稚嫩孩童到翩翩少年，都是他一日一日看着长大的。
而现在，两人跪在他面前，求他去救一个对他们来说是劫难的人，他还是做不到……
“师父，我们了解您，您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可是你要是不然雨清去救顾小将军，你要他此后怎么面对自己的心，你要如何面对他和你的心呢？”秦霞开口劝着扶桑，心里也很是担忧，刚刚在外面听到两人吵起来他很是担忧，听了七楼的描述，又知道顾隰等不了多久了。
扶桑颓然地扶着桌角坐下，转头瞥向另一边，突然看到师父留给他的戒尺，这些年他常常拿着它教育自己的弟子，如同当年他师父一样，老先生拿着戒尺告诉他，世事难料，万般无奈，不可有私心。
良久，静的仿佛能听见绣花针落地的屋里想起扶桑沧桑无奈的声音，“我终究还是管不了，你去吧……”我还是再私心一回，希望你……救不回他。
“师父”苏荷华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抬头看着扶桑的背影。
“你去吧……你要好好的回来……”扶桑挥挥手，并没有转过身。
苏荷华重重地给扶桑磕了个头，“师父，荷华不孝，我治好了顾小将军就回来!您多保重身体！”
苏荷华起身就出了门，扶起七楼，带着歉意的开口道，“师父还是不愿意去，不过，我愿意一试！”
竹沥仰头看着七楼，安慰他道， “苏师兄的医术可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厉害的了!他一定可以治好顾小将军的!”
“那我去给少爷你收拾一下，很快的!”未温迈开腿就在院子里跑起来。
苏荷华对着七楼柔柔一笑，“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毕竟他也是我的……朋友。”
……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不愿意救顾小将军？”秦霞能看得出来，扶桑这次的坚决很有问题。
“霞儿，万般皆因果，万般皆是命。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不想就这样看着荷华去赴他的劫难啊！”扶桑满脸的不忍，有些后悔把那些先贤圣言教给苏荷华，应该把苏荷华教成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才到啊。
秦霞好像懂自己师父了，叹了口气，“师父，你做的够多了，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既然改变不了，那就不要勉强，雨清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我都不能干涉他。师父，我想他一定不会为自己今天的选择而后悔的，顾小将军，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值得的。”秦霞是真心觉得顾隰与苏荷华就不该停在这里，他们应该还有更多故事。
扶桑抬眼看着秦霞，一脸复杂，喃喃道，“我都懂，我能不知道吗？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
秦霞走出房门，拍拍苏荷华的肩，“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去!”竹沥一下子蹦起来。
“我也想……”柿霜的语气难掩激动。
南藤默默地举起一只手。
秦霞看着几个小鬼头笑出了声，细细嘱咐着，“你们啊，一个都不能去，留在这里照顾师父。南藤，这里你最大了，你要照顾好师弟们，竹沥啊，你要听南藤的话，柿霜你呀，不要日日闷在房里读书，你们几个要好好听话，师父就交给你们了！”
未温本来已经收拾好苏荷华的东西了，正准备收拾自己的，七楼就过来告诉他他不能去，气的未温哭唧唧地跑过去抱住苏荷华。
“少爷，为什么我不能去？”
“边关环境恶劣，你一个小孩子去总归是不好的，而且我们要赶路……”
“呜呜呜，就是嫌我麻烦……”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要不我给你留一袋银子，你买东西吃吧。”
“那……好吧。”未温松开了抱着苏荷华的手，把收拾好的行李递给苏荷华。
“你要好好和他们几个相处，照顾好师父。”苏荷华摸摸未温的头。
安抚好几个小鬼头后，秦霞和苏荷华拜别了扶桑，跟着七楼下山了，因为苏荷华还不是很会骑马，几人就盘了辆马车，一路向边南城赶去。
扶桑坐在桌前，有些后悔自己就那么动摇了，可是秦霞又说的对，他的人生要他自己来选择，自己若是不让他去，以后怎么面对他呢？何况自己心里也不是真的想顾隰去死。
“罢了罢了，终究都是命。”叹息一声，拿过桌上的戒尺细细打量着，师父，万般无奈的感觉今日我也体会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