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限定》灶台

9、第 9 章

　　李景安和戚雨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见对方眼睛总算不那么红了，随即又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伸了个懒腰，他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戚雨对这片地不是很熟，正开着导航在查回家的路线：“没什么安排，写完作业就拼乐高。”

　　“啧。戚雨同学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对啊，年级轻轻怎么能没有一点朝气呢？”说着他一手搭在戚雨的肩膀上，半推着人家，“走，今天景哥带你去见识一下年轻人爱玩的东西。”

　　然后李景安带着戚雨打车去了珠海公园附近的滑板场。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十来个滑板爱好者在练习了，见到李景安时纷纷打了声招呼，看得出来关系都很不错。

　　“景安，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男生滑着滑板，一溜的就到了他们跟前。

　　“宇哥，这是我同学。”随后又指着黄仁宇，对戚雨说道，“宇哥，算是这里的滑板教练，资历比较长。”

　　“宇哥。”戚雨点着头叫了一声。

　　“新人啊，欢迎欢迎。”

　　“诶哥，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两块板，出门忘带了。”

　　“有，你开口还能没有吗。”宇哥笑着，然后朝着不远处正在练习Ollie的小朋友说了几句，不久，那个男生就抱着两块板过来了。

　　“谢谢哥。”李景安接过后道谢。

　　“小事，就别客气了。那你的小伙伴你就自己招呼吧。”

　　“好嘞。”

　　李景安带着戚雨往场地的边上去，那边人少。

　　“怎么样，帅吧？”见戚雨不错眼的看着那边在杆上做动作的人，李景安笑了一下，说道，“今天景哥就带你入门。”然后把其中一块滑板递了过去。

　　戚雨接过，不置一词，显然对他的实力有所怀疑。

　　就在这时，李景安突然从背后小幅度推了他一下，他一时不察，重心在瞬间向前一倾，右边的脚下意识跨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病？”戚雨站定后，面色不虞，冷眼看着对方。

　　“诶呀，你怎么这么暴躁？”李景安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这不是在帮你确认等会你到底用哪个站位。”

　　“你看，站上滑板的时候，可以右脚在前也可以左脚在前。怎么知道哪个适合自己，就像
　　刚才那样，我趁你不注意的推你一把，然后就能知道了。”说着自己站上了板，也是右脚在前，“大多数人还是更借助右脚的。”

　　戚雨听了解释后面色稍缓，“哦。”

　　“你已经确定了是右脚在前的站位。来吧，接下来教你怎么站。前脚掌要踩在桥钉处，看到没，就是有四个钉子的地方，脚掌合在上面，重心放在前脚，然后你的后脚就踩在板尾翘起的转折处。”边说边演示，十分生动，“大概就是这样，你先试试。”

　　戚雨“嗯”了一声，照着李景安说的慢慢踩了上去，然后看着他，不知道接下去要干吗。

　　李景安难得见他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当下心情大好：“不错，滑板为戚雨同学的颜值又加分了。”

　　回应他的是戚雨直接从板上下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不闹了，继续教你 。”随后李景安带着戚雨慢慢滑着，一直是直线。

　　见戚雨能自己滑了以后，才开口：“然后是转弯。”

　　“看我的脚。在转弯之前，你的前脚要横过来，像这样，方便你控制方向。”见戚雨照着他的动作，边鼓励着，“没错，就这样。”

　　“然后要左转弯的时候，脚尖往下压，同样右转的时候，脚跟就要往后压。”说着他演示着，从最开始的慢滑开始，加上了左右转弯，“你要加速的就要把前脚竖回来，用后脚加速。”

　　戚雨看着对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倒也有些跃跃欲试，重新上板后回忆着刚才他的动作，但出师不利，他脚尖往下压时滑板丝毫没有向□□斜的趋势，而是晃晃悠悠一路往前。

　　李景安看见后倒是让他下来，然后自己蹲下去检查了几下，最后留下一句：“你这板子的桥有些紧了，我去帮你改一下。”

　　九月末的天气已经不再那么燥热了，但他刚玩了会滑板后还是觉得背上有些微微出汗了，于是趁着李景安去修滑板的时候自己出了练习场地，他记得附近有家全家。

　　超市里果然很凉快。他自己比较喜欢喝牛奶，尤其是明治的牛奶，他不确定想李景安是不是喜欢牛奶，本来帮他带瓶矿泉水，但想着自己喝牛奶却给别人带矿泉水不太合适，又想起两人关于月考的赌约，心里猜测对方或许是喜欢喝的，于是不再犹豫，像第一次一样，他买了两盒明治牛奶。

　　回到场地时李景安还没有回来，他就找了空地边等人边喝牛奶。不久，他就看到李景安滑着板过来了，像是炫技般，他还特意绕去了六层台阶的地方，做了一个pop shoveit，当然戚雨这时并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名字，只是觉得这个人很会装b。

　　“你还真是小朋友啊，这么喜欢喝牛奶。”李景安笑着说道，手上却十分自觉地拿过了另一盒牛奶。

　　“不用谢，陪练的补偿。”

　　“就一盒牛奶？”

　　“就这个，你爱要不要。”戚雨吸着牛奶嗤笑了一声。

　　“要！不要白不要。廉价劳动力也是劳动力啊，当然要获得合理的报酬。”撕开纸盒，将吸管插了进去，喝了一口后嘴里一股奶香味。

　　“你再试试吧，这回应该行了。”

　　戚雨再次上板滑行时，果然好了很多，甚至可以慢慢自己尝试着左拐和右拐了。

　　李景安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戚雨。年级大会上，戚雨是代表全校所有学生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优秀学生，条理清晰地讲述着他自己的学习方法和经验。少年人干净而独特的嗓音通过学校的扩音喇叭传来，带着与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和低调。

　　李小少爷向来随心所欲，对于这样的发言一直都是可听可不听的态度，但是那天，他从头到尾听得认认真真，没有错过一个字。

　　这天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这个人。他曾在人潮拥挤的食堂里一眼看到独自用餐的戚雨，沉默而安静；他也曾在男生成群结对打闹的走廊里看到戚雨从老师办公室里抱着一叠的作业本最后走进教室，冷漠而低调。

　　但他最唯独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些朝气，戚雨整个人太沉默了，明明最是该吵闹喧哗的年纪，却如同老僧入定般，没有丝毫少年人的活力。

　　曾经他也和戚雨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虽然只是坐在一间教室考试。高一的时候有一个奥数竞赛，学校推荐了五六个学生去参加，其中就有他，也有戚雨。

　　竞赛在二中举办的。当天他排着队把证件给监考员检查，几乎是进入教室的第一瞬间，他就看见了穿着黑色卫衣的戚雨，沉默着坐在第一组中间的位置，但他的座位在第三排最后一个。

　　考场里不允许随意走动，更不允许说话。于是他想着考完了就去找戚雨，但没有想到是在他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戚雨提前交卷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

　　于是，满腔的激动迅速冷却了下来。当晚他回奶奶家吃饭，许是闷闷不乐太过明显，老太太拿着他的滑板小心翼翼地凑在他耳边：“小景要不要去滑一会滑板？奶奶陪你去，不告诉你爷爷，咱偷偷的去。”

　　“不去。”隐约记得那天他抱着老太太，蹭在老太太怀里一言不发。

　　老太太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搂着他轻轻地拍着，嘴里哼着：“诶哟，奶奶的宝贝，奶奶在呢。”

　　直到暑假在班群里看到戚雨的名字。其实毫无意外，以戚雨的成绩一定会在一班，但当他看到时还是兴奋得在卧室里跳了起来，当天拉着纪君好和陆珩滑了一天的滑板。

　　在他千盼万盼中，终于要开学了。报道那天下雨，李妈妈又正好没有工作，主动提出要载儿子去学校。虽然李妈妈陪儿子的时间不多，但母子天性，两人相处时还是很温馨，没有半点隔阂。正听着李妈妈在讲她同事的儿子今年刚申请上国外某知名大学，问他有没有想出国念书的想法时，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了下来。

　　就是这么巧，他看见戚雨背着书包在快步往商场走去，刚才还是细密的雨水已经隐隐有了变为倾盆大雨的趋势。他几乎在下一秒就有了动作：“妈，在那个公交站台把我放下吧，前面太堵了，我还不如自己走到学校快。”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可是小景，外面在下雨。”李妈妈有些担心儿子。

　　“没事，我带了伞。”

　　然后，他走了上去，带着他前十七年积攒的的勇气，回忆着年幼时陪老太太看得偶像剧情节，收伞时手没注意抖了一下，把雨水溅在了旁边的人身上，再然后，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会是他的道歉，“不好意思。”

　　“我会了！”

　　此时，阳光下那人滑着滑板颤颤巍巍地一路向他滑来，舒展开的眉眼间带着不常见的温柔笑意，整个人显得自信而张扬。

　　这一刻，李景安分明听见了自己心弦拨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