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限定》灶台

5、第 5 章

　　一中向来十分注重学生的身体素质，一周三节的体育课从没有被主科老师以“体育老师今天生病，我替他帮你们上”所占用过，体育课也算是他们校园里为数不多的能够短暂从学业压力中解脱出来的活动。

　　生物课下课后，接下去就是体育课，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清醒了不少，大家都争抢着冲去了操场，一下子没了人影。

　　“景哥，等会打打比赛啊！”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出去前也不忘约人。

　　“知道了。”李景安随口答道。

　　“输了记得叫爸爸。”纪君好靠着书桌正在喝水，闻言向体委挑衅着，回应他的是体育委员的中指。

　　李景安倚着座位的靠背，两条长腿大咧咧伸着。经过了半天，戚雨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用右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戚雨的凳子：“体育课需要帮你请假吗？”

　　戚雨已经合上了学程，正想去操场上活动活动，他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了。”

　　一中的体育课是男生女生分开上的，大部分情况是男老师带男生。因此面对眼前一帮高瘦的半大小伙时，体育老师倒是不需要怜香惜玉，慢跑了三圈带着大家做了会热身运动后，直接宣布休息一会后测1000米。

　　原本打算的篮球比赛就此泡汤，顿时操场上一片怨声载道。

　　“老师，这才第一节课啊！”

　　“我们只想打篮球！”

　　“怎么了？一个暑假过去连步都跑不动了？”体育老师半点不为所动。

　　戚雨听到后没什么反应，他是爆发力不太好，像50米，100米这样的短跑不占优势。但是他耐力很好，去年校运动会他一开始被体育委员拉去3000米充人数，后来倒是他拿了第一。

　　他正在跑道边上活动脚腕，李景安走了过来，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粉色包装的糖。

　　戚雨动作一顿，下一秒那颗糖就被塞在他了手里，少年声音依旧清冽而干净：“喏，给你。”

　　他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糖，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里，在某个青石板小路上也曾有一个明媚如朝阳的少年，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校服，一手牵着他，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然后弯下腰笑着看他，眉目俊朗，声音温润：“给小雨的，奖励我们小雨数学考了一百分。”

　　“就一颗糖吗！”在模糊的记忆里，他嘴上虽然嫌弃着，但却迅速从少年手里接过硬糖，撕开包装后急急放入了嘴里，是水蜜桃味的水果糖，甜腻得很，直到今天他还能记得。

　　“嗯，回去就要吃饭了，不要吃太多。”少年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垃圾箱，随手团了几下，把剩下的糖纸放进了校裤口袋里。

　　“好吧。”他哼哼唧唧，不太情愿。

　　少年敲了敲刚到他腰腹处高的小孩脑袋：“周六你过生日，爸爸说了带你去游乐场玩。”

　　于是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于六岁的他来说，世界上最好吃的糖就是水蜜桃味的水果糖，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就是每年生日都要去的游乐场，而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就是眼前站着的小少年。

　　他依稀记得那个傍晚有阵阵微风穿堂吹过，轻轻吹动少年的衣衫下摆，然后他闻道了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地平线上悬挂着的最后一点夕阳也将缓缓落下，落日的余晖中，少年牵着他的手往小路的尽头走去。

　　“干吗？还要我帮你拆开啊。”李景安看戚雨半晌没有反应，又伸手把糖拿了回来撕开包装纸，重新递给对方，声音带了一丝玩笑，“给你，小朋友。”

　　戚雨怔怔的接过糖放入嘴里，没注意对方的话。硬糖在嘴里翻滚了几圈，磕碰到了牙齿，紧接着舌尖上也沾上了糖果的香甜，是水蜜桃味的水果糖。

　　“景安，班长喝水不？”

　　纪君好刚才慢跑完后满头大汗，硬是就拉着陆珩去了教超买水，操场距离教超很近，好几个学生都趁老师没注意溜了。在冰柜前他习惯性的拿了三瓶，还是陆珩提醒他再多拿一瓶，他当时没问，回来看到李景安和戚雨站在一起时才发觉这两天景安和他们班长走得很近。

　　“这什么鬼天气啊，我都要被热死了。一想到还要跑1000米我真的要当场昏厥了。”

　　“要昏赶紧昏，还能逃过跑步。”陆珩拿着喝了一半的水慢吞吞走了过来，闻言嗤笑道。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纪君好撇了撇嘴。

　　李景安没理会他俩，径直接过两瓶水，又随手拧开其中一瓶后才递给了戚雨。

　　“谢谢。”戚雨道谢后接过冰水微微抿了一口，冲淡几分嘴里的甜腻，随后冰凉的矿泉水顺着食道进入五脏六肺，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陆珩注意到了李景安小小的举动，笑着看向了别处。

　　“班长你等会的1000米跑吗？”

　　“跑的。”

　　“你1000米快吗？之前跑几分几秒啊？”

　　戚雨又喝了一口水，才避重就轻回答道：“耐力还行。”

　　李景安倒是知道他耐力很不错，上学期校运会上面前这人以压倒性的优势拿了3000米长跑的第一，当时他就在观众席上看完了全程。

　　那边纪君好和戚雨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就听到体育老师的一声哨响，接着就听到几句大声喊叫：“都给我过来，开始测1000了，四分十五以后的全部等会给我多跑两圈。”

　　纪君好边往跑道上走，边说：“景安，我等会跟着你跑。”

　　男生们连抱怨都来不及就猝不及防的听到了又一声哨响，于是一班的男生全部冲了出去。

　　有人在第一圈时就冲的很急，连带着周围几个人的速度也被带上去了，一圈刚过最前端的六七个人就甩出后面的一段距离。

　　戚雨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没有跑的很急，就比平时的慢跑稍微快了一点，他不需要跑个第一，只希望在四分左右跑完就行。最后一圈，他调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但一直保持在中段的位置。

　　李景安是一开始就很猛那几个，在戚雨转过一个弯道进入最后50米时对方已经达到终点了。

　　他一个深呼吸，在最后的50米处慢慢提速，到终点时超过了原本领先他十几米的一个男生。

　　一早就站在终点的小李同学大口喝着水，看见戚雨后还不忘用力挥了挥手。

　　有一滴汗水从戚雨的额头处落下，在睫毛处微微一顿，细长的睫毛托不住汗珠的重量，最终顺着眼睑落下。他低头用力眨了几下眼，再抬眼时，视线中的少年在阳光下笑得恣意又灿烂。

　　“靠，李景安你今天发什么疯？跑这么快！”纪君好全程被他带着跑，这时半弯着腰，正大口喘着粗气。

　　“我一直很快，又不是只有今天。”他笑眯眯的补充，“自己菜就别找借口。”

　　“靠！你是人吗？”

　　戚雨在他们的玩笑中慢慢平复了呼吸。最后的时候有五六个没有达标的同学，其中就包括那个喊着要打篮球的男生，于是体育老师尽情嘲讽：“就这？就这？就这还想打篮球？”

　　“......”篮球男不敢再说话。

　　距离下课就七八分钟的时候老师让他们自己活动活动，但这点时间还要跑去器材室拿篮球根本不够尽兴的，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去蹭其他班场地的，剩下的男生也都找了个树荫乘凉，等着下课。

　　下课铃响起后，戚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先走了，他没有回教室而是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拿作业。老胡顺便布置了今天的家庭作业，看到自己的小班长脸上还完全干的汗水时不由叮嘱道：“教室里开着空调，你把汗擦干再进去，别回头感冒了。”

　　他低声应下，说了句老师再见走出了办公室。正抱着一叠试卷和练习册出来打算上楼，看见了楼梯口的拐角处站了一男一女，男生背对着楼梯，看不真切。

　　“李景安，这个周六我过生日，你们几个一起来吗？”

　　“我周六有事，陆珩他们应该可以去。”

　　“那晚上呢？晚上也可以。”女生的语气有些着急，整个身体甚至无意识的向前倾了一点。

　　李景安注意到后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一天都要练滑板。”

　　“你......”再次说话时声音带了几丝委屈，但还是在争取着，“你真的不愿意来吗？”

　　“抱歉。”

　　“好的，我明白了。”女生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上了楼。

　　李景安原地站了一会，正打算上楼时余光瞟见了半个楼层之下的戚雨，神色微闪，但随即面色如常，指着练习册和试卷问到：“需要帮忙吗？”

　　“没事。”被发现的戚雨抬步上楼，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不是要偷听.....”

　　“被你听到我会滑滑板也没什么。”李景安打断他，拿过他手里的试卷和一半的练习册，笑了起来，声音愉悦，“毕竟我实力还行，没什么不好意思让人知道的。”

　　戚雨像看傻子一眼看了他一眼，为那个女生感到悲哀，随即转过身率先走上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