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种饲养指南》杳杳兮长夜

30、恶人（九）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

　　教学区内几乎见不着一个人影。

　　彩阳艺术高中的作息安排上并没有夜自修，学生社团活动结束后通常都是各自返回宿舍楼，哪怕是教职员工都没怎么滞留在这片区域。

　　虽然有点诡异，但是给季临暄只身溜进办公楼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季临暄小心翼翼地贴在墙边走，他一边回忆着之前在旧校舍画卷上看到的办公室标志，一边仔细观察经过的房间旁边挂着的标志牌。

　　很快的，他便在三楼转角处找到了目标。

　　出乎他意料的，这间办公室似乎是长久无人打理，门把锈迹斑斑。

　　季临暄尝试着拧了几下门把，大门纹丝不动，这间办公室被人为锁上了。

　　正当他感到为难之际，暗潮自发从影子里钻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几圈。

　　季临暄下意识便想让它回去，又见暗潮扭了几下，变换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迅速朝着大门的锁孔钻了进去，接着咔哒一声，办公室大门轻易就被打开了。

　　季临暄：？？？

　　他见鬼地盯着暗潮看，它什么时候点亮这个技能的？

　　暗潮得意洋洋似的绕着季临暄打转，时不时还特地在他眼前晃几下，颇有几分邀夸的意味。

　　季临暄沉默了一会，他看着眼前不断打转的黑色水流，暗潮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孩子气，搞不好它真的是在邀夸。

　　季临暄无奈地勾起嘴角，笑道：“你做的很棒。”

　　闻言，暗潮立即变化成一个感叹号的样子，然后才慢慢返回到他影子里面。

　　托暗潮的福，季临暄顺利进入这间办公室，他谨慎地把大门反锁上，然后才仔细打量这间房间。

　　跟他之前在旧校舍画卷上所见的一样，这间办公室仅一张办公桌，几张椅子，再来便是好几个书柜，将办公室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季临暄迅速扫视了一圈房间，他的视线很快就放在办公桌旁边的一个柜子上。

　　他记得之前在旧校舍画卷上看的情景，那个中年男人便是把画桶收藏在这个柜子里的。

　　季临暄两三步走上前，手指拂过柜子的表面，带起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暗潮。”他低低呼唤了一声，黑色的水流再度从影子里钻了出来，它接受到主人的授意，无比熟练地钻进柜子的锁孔，没几下便把柜子给打开了。

　　然而柜子里果然不见画桶的踪迹，反倒是安静地放着一份文件。

　　季临暄伸手取出文件，但是还没等他翻开，便感觉到背脊一凉。

　　危机感让他迅速蹲下身，然后他便看到一条细长的舌头自头顶掠过，打在了柜子上，愣是把柜子腐蚀出一个小洞。

　　季临暄抬头，随后瞪大了眼睛，一只怪蜥就趴在天花板上，它的脖子360度扭曲旋转着，凸出的眼球贪婪地盯着他看。

　　季临暄把怀里的黑猫放到办公桌下的角落里，他安抚地摸了它一把，然后起身，警惕地盯着怪蜥的一举一动。

　　怪蜥把舌头收了回来，它的腹部一鼓一鼓，紧接着它便朝着季临暄再次吐出了舌头。

　　腥臭的舌头伴随着一股脓液兜头而来，季临暄神色严肃，他心下一动，暗潮瞬间化作一片水潮接住了袭击而来的舌头，并顺着舌头的方向迅速攀升到天花板。

　　怪蜥过于巨大的身体反而让它难以在天花板上逃离，于是仅几个呼吸间，黑色的水潮便在天花板上方铺开，将怪蜥牢牢包裹住。

　　被裹成一团的怪蜥从天花板上掉落，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它亮出尖锐的爪子，试图将缠在身上的水潮撕碎。

　　季临暄咬紧牙关，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随着暗潮和怪蜥的搏斗而不断被抽离，没一会他便气喘吁吁。

　　缠在怪蜥身上的黑色水潮不断被割裂，又不断彼此连合，把怪蜥整得毫无还手余地，片刻后一阵咀嚼声便在死寂的室内响起，紧随而来的还有浓烈刺鼻的颜料气味。

　　季临暄看着越发下瘪的水潮松了口气。

　　然而，与此同时，一阵凌厉的破风声响起，暗潮在季临暄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撤回，一把化作一个空心球体将季临暄牢牢护在其中。

　　季临暄的视线被黑色的水潮挡住以至于看不到外界的情况，但是却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轻笑，笑声很耳熟，他几乎下一刻就意识到来人的身份，是那个待在旧校舍的少女。

　　凭空出现的少女此时正站在办公桌前，她微笑着打量那个球体，红唇微启，“去。”

　　随着她的轻喝，无数画卷自虚空而来，将水球包裹住，并不断向内施压。

　　暗潮抵挡住画卷的压迫，两者的强烈摩擦在空洞的球体内莫名产生了一股刺耳的声音，季临暄只能捂紧耳朵来抵挡这声音的侵袭。

　　少女眼眸幽深，她眯了眯眼睛，周身的杀意暴涨。

　　“喵——”

　　突兀的猫叫自办公桌底下传来，然后一只黑猫轻松跃到桌面上，它安静地与少女对视着。

　　！！！

　　感受到威胁气息的少女迅速后退，拉开了与黑猫的距离，而在她退开的一瞬间，室内上方悬着的不少画卷被一一割裂，只留下包裹着水球的那部分。

　　少女气血上涌，她紧盯着桌面上无故出现的黑猫。

　　黑猫耸动了几下鼻尖，似乎是在辨别空气里残留的气息，半晌它困惑地看着少女，之前在旧校舍距离有点远它不好确认，如今正面对上，反倒让它更加迷惑，对方这两不像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室内一道白光闪过。

　　少女瞪大双眼，警惕地看着前面将黑猫取而代之的俊美男人，她手心不自觉冒出冷汗。
　　席殷淡淡睨着少女，低声说道：“寄生种的气息，禁种的姿态，却没有禁种的实力，所以，你是什么生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对方连寄生种都不算了。

　　“你是……禁种……”少女盯着席殷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禁种！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禁种几乎都沉眠在各自的安憩之地，怎么可能会出没在这个任务世界？”

　　随着她的失声呐喊，无数怪物从画卷中钻了出来，疯狂地涌向席殷。

　　席殷微微抬眸，近在咫尺的怪物动作纷纷卡顿，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随后一股微风拂过，怪物们的躯体在一瞬间被无形的利刃绞碎，化成一股股流淌的颜料。

　　少女噤声，一个声音在她心底传来，杀掉玩家。

　　她眼底瞬间布满红血丝，然后便毫不犹豫冲着席殷而去。

　　席殷抬手，正打算接下少女的招数，却不料对方声东击西，转手从画卷里取出一柄长矛扎向办公桌后方的水球。

　　怒意一下子袭上心头，席殷抬脚将少女狠狠踹开。

　　少女狼狈地趴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抬头看向了席殷，随即一股恐惧感牢牢地抓紧了她的心脏。

　　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他转身打量了一圈水球，确定没有异样后才回头冷冷地看着她，“我放他出去和怪物历练，和他会受到来自你们的伤害，这是两回事。你不该试图挑衅我的底线。”

　　话落，少女便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扼住，甚至活生生被对方拖离地面，颈间的束缚力不断增强，她却丝毫挣脱不开。

　　她死命盯着不远处的席殷，她几乎不敢置信他的怒火来源，为什么，这个禁种会如此护着一个人类？

　　与此同时。

　　被困在空心水球里的季临暄勉强抵住噪音，他很清楚暗潮外围还包裹了一层东西，这层东西甚至不断压迫暗潮，以缩减他的所处空间。

　　季临暄捏紧拳头，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他就会被外面那层东西给压扁。

　　他眸色一沉，示意暗潮四处涌动，试图寻找外面那层东西的薄弱点，没多久，还真让他发现了几个比较柔软的地方。

　　“暗潮，有办法穿透那些点吗？”

　　暗潮朝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季临暄微愣，他一直没想通暗潮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虽然顾梓卿提过寄生种是有自己的思维，但是它似乎有点过于人性化了。

　　黑色的水流没多管主人怎么想，它接到指令后，便迅速依附到那些薄弱点处，并逐渐伸展出一部分躯体，化成尖锐的模样，不断从那些点钻去。

　　不一会，就听撕啦一声，包裹在外层的画卷被凸出的水流一一击穿，原本表面平坦的水球顿时变成了一颗针球。

　　察觉到季临暄顺利从包围中突破出来的席殷瞬间化成黑猫，它朝着他的方向跃去。

　　刚把暗潮收回的季临暄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扑过来的猫咪，对方蹭了蹭他的脖颈，熟练地窝进他的怀抱。

　　季临暄下意识安抚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随后便听到一声砰的物体摔落声。

　　他抬眼看向门口处，一个少女正趴在地上狼狈的咳嗽着。

　　校服裙，黑色长发，地上的少女是校花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