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雀起》敬属江上雨

6、第 6 章

　　苏陌愣愣的坐在外面，和旁边的草瞪着眼。
　　苏陌觉得自己现在挺幼稚的。
　　是挺幼稚的。
　　就这么个事居然就把你给整懵了。
　　懵了。
　　“咕咕”苏陌听见自己的肚子响了。
　　胃抗议了，他要吃饭。
　　“苏陌你就这么点出息啊，就这事你都在外面愣了半天，啧啧啧。”苏陌拍拍屁股上沾上的土，拿起被自己刚才扔到一边的书包，准备去觅食。
　　苏陌在来这个小区补课的时候就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家坐落在不是中心地段的米粉店。
　　“老板娘，鸡肉炒米粉，微辣。”苏陌找了一个靠近门的位置，把自己的书包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苏陌也很喜欢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店内摆着好养的绿萝，绿萝与绿萝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放着老板娘最喜欢的几组多肉。
　　多肉胖胖的，看着很喜庆。
　　特别是一排一排的排在一起的多肉，看着就更喜庆了。
　　他一般没时间来这吃饭，平时太忙了，他想吃的时候都是叫外卖。
　　“来，你的米粉，请慢用。”服务用端着一大碗米粉走过来。
　　“谢谢。”苏陌站起来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米粉。
　　这米粉看着就很好吃，鸡肉是鸡胸肉，里边配的菜是嫩嫩的芹菜，米粉是那种有嚼劲的粉，汤汁是泛着点红色又夹杂着橘黄色的颜色。
　　苏陌不知道这是什么粉，就知道这个粉很好吃。
　　苏陌吃完米粉，突然就不想回学校了。
　　胃被填饱了，懒得动了。
　　他想回去看看沈墨衍，他看着沈墨衍刚才的样子应该也是要下去吃饭，就这么被自己一推给打断了，他还有心情吃饭吗？
　　管他干什么，又不是没有手，不会自己做。
　　就算自己不会做，那还是可以叫外卖。
　　苏陌最终还是没有回去看，他没有理由去看，也拉不下那个脸
　　毕竟被强吻的是自己。

　　沈墨衍没有来上课。
　　离放假还有一周了，他居然不来上课。
　　苏陌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神游九天。
　　苏陌心里有点放不下，也有点别扭。
　　他想问问沈墨衍为什么没来，又一想应该是因为自己吧。
　　他毕业了，难道是突然想通去找工作了？
　　“苏陌这还是你自己吗？”苏陌在下课之后问着自己。
　　“苏陌陌，你又怎么了，你一节课都在发呆啊。”
　　曹俊看着苏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该不会是看到沈墨衍没来上课，心慌了吧？”曹俊不怕死的开苏陌的玩笑。
　　苏陌抡了一胳膊曹俊，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该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曹俊一脸震惊的看着苏陌。
　　“有点吧，不过就一点，主要是他没来上课，我怕他出什么事了。”苏陌背起书包停下来站住。
　　“他能出什么事，那你怎么不问问。”曹俊也停下来。
　　“我要问早问了，用的着你教我么，你也别去多嘴问。”苏陌抬脚想踹曹俊，被曹俊躲开了。
　　“哟，你这身手变灵活了啊。”苏陌有点不可思议。
　　“主要是你这心思没集中在想踹我这件事上。”曹俊乐道。

　　苏陌考完最后一堂是，和曹俊飞奔着回了宿舍，他们一宿舍买的都是下午的票，可以一块去车站。

　　“兄弟们，就要回家了，开心吗？”曹俊在宿舍光着膀子收拾好行李箱大喊着问宿舍的人。
　　“曹俊，你注意着点，这对面就是女生宿舍。”苏陌走过去把曹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曹俊的头上。
　　“一兴奋给忘了。”曹俊赶紧穿上刚脱下来的衣服。
　　“看看你这点出息，又不是第一次回家了。”陈睿斜着眼看着曹俊。
　　“你们这种没有亲情观念的人不懂。”曹俊过来拍拍苏陌的肩膀，“你说对不对？”
　　“你说谁没有亲情观念？”全宿舍其余四个人听到曹俊的话，齐齐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准备轮流殴打曹俊。
　　曹俊手疾腿快的出了宿舍门。
　　苏陌也挺高兴的，回去就能见着爷爷奶奶了，也能呼吸到村里的那种泛着泥土的气息。
　　挺欢快的。
　　挺愉快的。
　　苏陌想仰天大笑几声。
　　哈哈哈哈哈

　　苏陌突然想起了沈墨衍，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他以为沈墨衍只会不来几天，没想到放假之前都没有来。
　　他也应该回家了吧，他一个无业游民还能去哪。
　　管他呢，和自己又没多大关系。

　　苏陌和曹俊做了一夜的车才回到家，下车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太阳刚刚照过了房顶。
　　村里都是一种散着暖洋洋的气息，让苏陌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不过一到中午就会变得十分燥热。
　　“汪汪汪”大黄循着苏陌的气息迎了出来。
　　大黄哼哧哼哧的喘着舌头，在苏陌面前蹲下来，苏陌也跟着蹲下来，大黄一下子扑上苏陌蹲下的腿，伸着舌头被猝不及防的舔了一脸。
　　苏陌赶紧站起来，直接拿衣服擦了脸。
　　一脸嫌弃地看着大黄。
　　曹俊在一旁直接看乐了，捂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苏陌看了曹俊，想打他。
　　不过自己得忍着，万一刚好踹曹俊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好出来了呢。
　　老人家不得又唠叨几句。

　　苏陌还没走到家门口，爷爷奶奶就迎了出来，一同迎出来的还有他的“好”爸妈。
　　曹俊看见苏陌本来挺喜悦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苏陌走到爷爷奶奶的身前，把爷爷奶奶往旁边推了推，一脸不悦的问面前的人“你们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面前的人和颜悦色的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见我？我有什么可见的，你小时候不都见腻了吗？”
　　苏陌搂着爷爷奶奶回身往家门走去。
　　“你这小子忘了还跟着我们的姓了吗？”苏于东火气上来，冲着苏陌的背后吼。
　　“你们的姓？你忘了吗，我现在在爷爷奶奶的户口本上。”苏陌一脸阴沉的瞪着他俩。
　　“啊，你是不是想说，你跟的是爷爷的姓啊，你也不想想，你配吗？”
　　曹俊看着苏陌的眼眶红了，但是没有眼泪掉下来。
　　大黄冲着对面的人使劲叫。
　　苏陌多少年都没有哭了啊？曹俊内心其实也不喜欢苏陌的父母，太残忍了些。
　　有些人啊，一有钱就飘了，说的就是苏于东和苏太太。
　　苏陌的奶奶突然冲进去拿了一把扫帚，突然又冲了进来。
　　“滚，你们两个都给我们滚，我们这不欢迎你。”
　　苏陌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太突然是怎么了。
　　苏陌赶紧拦住奶奶，把她搂回了屋里。
　　“奶奶，你刚是怎么了？”苏陌抓着奶奶的手急切的问。
　　“奶奶没事，奶奶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事情了。”爷爷看着奶奶流了眼泪，帮奶奶把眼泪抹了。
　　苏陌知道奶奶没有说实话，但他知道奶奶肯定不愿意说，奶奶不愿意说的事，大多都是伤心事，苏陌也不愿意再让奶奶心里难过。
　　苏陌站起来，用力抱了抱奶奶。
　　“好了好了，奶奶真没事，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早就饿了吧？奶奶去给你做饭。”
　　奶奶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顺便叫了老爷子去给她帮忙择菜。

　　“他们走了吗？”苏陌从曹俊手里接过行李箱。
　　“走了，他们让我给你捎一句话，说……”曹俊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不用了，我不想听见他们给我捎的什么话。”
　　苏陌烦躁的挠挠头。
　　“那行，你和爷爷奶奶好好待着吧，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曹俊安慰的拍拍苏陌的肩膀。
　　“走吧，有事肯定会叫你的。”苏陌拎着箱子走向自己的屋。
　　“哎，你都不带送送我的啊？”曹俊走了几步回头冲苏陌说。
　　“有病吧，就隔着几家房子，还让我送。”苏陌转过头看着曹俊。
　　“嘿嘿嘿，看你没事就行，那我走了啊。”
　　“滚吧滚吧，不送。”
　　苏陌进了自己的屋。

　　苏陌看着自己的屋还是熟悉的样子，一张床，一个小桌，一个小懒人沙发，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衣柜，其实里面也放不了多少衣服，里面多半都是他小时候的衣服，奶奶舍不得扔，说是留着以后纪念。
　　苏陌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床头，去厨房找爷爷奶奶。
　　“哎，曹俊那小子走了吗？”爷爷出来转了一圈发现没了曹俊。
　　“走了，他也着急回家呢。”苏陌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奶奶做饭。
　　“这小子，还说给他摘点杏子带回去了，一溜烟就没人影了。”
　　“爷爷您就别着急了，就算您不送，曹俊也会趁着您不在自己去树上摘的。”
　　爷爷奶奶家有一片林园，就种在房子后面，看起来一大片。
　　里面有杏树，桃树，还有苹果梨，每次果子成熟了，爷爷总会挑最好看最大的给苏陌寄过来，一宿舍人都跟着沾了光。
　　特别是小的时候，回家比现在要频繁的多。
　　每到春天，枝条都刚抽芽的时候，远远的看起来特别好看，苏陌会坐在自家后门上看上一整天。
　　每到开花的时候，就会更好看，每次都是杏树先开花，粉粉的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十里杏林。
　　不过苏陌还是最喜欢丰收的时候，全村人跟着乐呵呵的，苏陌也跟着乐呵呵的。
　　最重要的是，每年的这个时候爷爷奶奶每天都忙着摘果子，每天都乐呵呵的。

　　“小陌，饭好了，来吃吧。”爷爷扯着嗓子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哎，来了来了。”
　　苏陌揣着愉悦的心情蹦向了厨房。
　　“哇，好香啊，奶奶你做的什么啊，怎么以前没闻到过这个味道？”
　　苏陌扑着向桌子。
　　“红烧肉，我改了改辅料，你爷爷说特备好吃，你尝尝。”
　　苏陌没来得及拿筷子，直接用手拿了一块，扔进嘴里。
　　“啊，奶奶，好吃啊，特香。”苏陌朝奶奶竖了竖大拇指。
　　苏陌给在旁边不停转圈的大黄也扔了一块。
　　“以后天天给你做，让你吃够。”奶奶笑的眼睛都没了。
　　苏陌和爷爷奶奶算是吃过午饭，苏陌说想去林园转转，爷爷也没陪着他去。
　　爷爷知道苏陌想一个人转转，爷爷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大黄哼哧哼哧的跟着苏陌。
　　苏陌看着压弯枝头的黄橙橙的杏子，突然想什么时候把沈墨衍带来看看这十里杏林。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他。
　　怎么就突然想到他了。
　　怎么了这是。
　　莫名其妙。
　　苏陌，我怀疑你在无中生有。
　　苏陌想沈墨衍了，但苏陌知道那不是一种来自喜欢的想。
　　是一种像是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的想。
　　但是苏陌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居然会想他。
　　他可是沈墨衍啊。

　　苏陌摘了几个杏子，毫不在意的在衣服上擦干净，放进了嘴里。
　　甜，好吃，巨好吃，爷爷种的杏子就是好吃。
　　在林园里爷爷还有一个小木屋，放着两个躺椅和一个小木桌，平时爷爷奶奶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来着，两个人一呆就是一下午。
　　苏陌坐了上去，挺久没坐了，屁股突然一下子落空 ，没挨着，还以为自己把躺椅直接坐穿了。
　　大黄也跳上了另一个躺椅，转了几圈又跳下来，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睡觉方式。
　　他特别喜欢来这，周围都是果树，空气里还有晒干的泥土味，让他觉得这天地虽大，却也还是有自己的去处和可以看见的未来。
　　未来，多么伟大又渺小的词啊。
　　自己还是非常遥不可及的。
　　没人和他一起走。
　　没人。
　　至少现在没有。
　　也不知道沈墨衍去哪了。
　　沈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