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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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中心，巨大的方形浴池，水，被朵朵樱染成血色。
浴在水中的，是一张人一般大小的咒符。
写满密密麻麻蚂蚁般大小的咒文，连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星的顶端分别闪耀着金、玄、蓝、赤、绿五种颜色。
冰王就对着那咒符盘腿坐于水面，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水边，跪着一排排巫师打扮的blue star内部成员。
低着头，不语。
一种沉寂、神秘的气氛徘徊在整个密室内，压在心头一种沉重的感觉。
恍惚中，有“嗡嗡”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最初如虫鸣，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如有人在脑中不停地念颂经文一般。却又不似经文镇人心魂，那声音混乱，繁杂。最后，如百虫于脑中旋飞，让人无法忍受。
但都努力镇定住，现在只要动一下，下一秒便是人头落地——冰王不允许任何人在他做法时有任何不应该有的行为。
冰王不受任何影响，表情似平日一样从容，口中仍念念有词。
妲魔很清楚，脑中“嗡嗡”的声音便是自冰王发出。
不，不能这么说，那声音来自冰王的法术，强大的力量肆意发泄，无法承受这种力量的话，头颅是会裂开的。
不过妲魔不担心，反正透露裂开的不会是他。
冲身边的耶旦递了一个眼色。
耶旦把头低在阴影中，自信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知道吗？再过两天冰王要做法。”耶旦一脸神秘样地坐在妲魔对面。
“我说你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事呢！就为这个？”
“不是普通的作法。这次，所有人都要参加……”耶旦似是神秘地一笑，停顿了一下,用手指捋了捋黑色的袖发,十足的风摩万千少女的味道，“而且……在‘祭魂池’举行。”
妲魔脸上的笑容凝固，瞪大眼睛盯着耶旦，血异的光大长。
“看来，终究还是……”
“你怎么知道的？”妲魔把头逼近一些，红色的光刺得耶旦有些受不了。
“如果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耶旦别过头，“那么……我可以知道以后会怎样，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
“哟，很自信呢。你是说你能预测未来吗？”
“也不是所有……”
“看来是‘血视’咯~”妲魔突然转入正题。
“大概吧，不，应该说，肯定。”耶旦的眼神中是异样的色彩。
妲魔的手指在凳子上敲了两下，“冰王要‘血视’……那可是大事呀。他要诅咒什么人呢？”眼珠转一圈又死死锁住耶旦的脸，“你，知道吗？”
“……”没有回答。
妲魔没有说话，继续用手指敲着凳子的边缘，“咚咚咚”的声音，不大。
“是，整个异界。”
……
“是，整个异界。”那便是耶旦的回答。
妲魔想起三天前那个一直落雨的下午，结合眼前的情景，不由觉得背后冒冷气。
“血视”……那个古老的，将诅咒人一生一世……不，那不是咒语，那是咒术，最华丽最宏大最邪恶最恐怖的咒术。
冰王……将用它……
思路被一阵异常猛烈的“嗡嗡”声打断，就连妲魔也觉得有中恶心感。
冰王的嘴已合上，表情似乎比之前更加从容。双手平放于水面。手心所对之处，泛起层层细小的涟漪。平如镜的水面因此而破裂。
只是那些血染般的樱，仍平静地躺着，却也诡异。
隐约中，朵朵血色动荡起来。
涟漪层层。
隐约中，池中的水被染成血色。
一点一点浓妆艳抹。
染成一点一点的血色。
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水，渐渐转为猩红色的血……
此刻，眼前一片血色，血一块一块地从眼前滴落。
火，战火？还是地狱的火焰？来源无处可寻。只是那火焰一直燃烧，在眼前，在脑海，在心口，耳边似乎是熊熊大火燃烧的声音。炽热，从胸腔一直烧到头颅。
升腾的火焰闪跃，阴影中若隐若现。
狂火嗜心。
耶旦的嘴角一弯，淡淡一笑。即使眼前、胸口是熊熊烈火，却无任何炎热感。倒还有丝丝凉意穿过背心。
来之前施的冰咒起效了。
为了预防“血视”带来的种种不适，出门前耶旦已做了完全的准备。
只是……
耶旦收住笑容，只是……怎么突然……觉得……恶心？
血！是血。血的感觉，血在脑中、在手心、在背上……流淌的感觉。口中，尽是血腥味。
血从口中沿着嘴角向外溢出。猛地吐出。
耶旦捂住胸口，竭力控制不再吐血。眼角的余光，瞟见身边的人除了那一抹银白外，已全倒在青石板地上，似乎还有一滩滩的血。
“咳、咳”两声，妲魔猛地咳出一滩血，头一下子撞上地面，拱着背。
“妲、妲魔、你……”耶旦感到自己的声音如幽灵般轻，如同从另一个渺远的空间飘来，无法相信出自自己之口。血，一下子灌满胸腔，难忍。
“咳。”耶旦也感到无力，头颅似乎有千斤重，身体无法支撑，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混乱，一切都蒙上一层模糊的影子。
脑中似乎还有“嗡嗡”的响声，四肢已无力。
耶旦斜着身倒在了地上，眼斜盯着冰王。
冰王已睁开眼，左手捏住一片花瓣。
在右手食指上一划。
一道口子，不深，但足以让血溢出。一滴，一滴。
血滴落到池水中。
猛地，水面冒起一团团白色泛红的烟雾，不断向上升腾。
视线被挡住。
只是透过层层烟雾，耶旦能捕捉到冰王歪着嘴一笑。
水面的咒符泛着红光，随烟雾升到半空。
冰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终于，要完成了……
血视，最恶毒的诅咒……
不由一笑。
咒符在半空炸裂开。碎片纷落。
最后与那樱花瓣一同,“死”一般沉寂在水面。
作为一种祭奠。
终于，完成了……
冰王又闭上眼，嘴唇泛起青色。胸中一股气流不断冲向脑颅。
是支持不住了吗？那，就休息一下吧。
脑中最后闪过的念头。
平静地躺在湖面……
“妲魔！妲魔！妲魔！妲魔”
妲魔觉得有人拖起自己的头，不停地摇，脑袋像要炸开了似的疼。
眼前一片黑暗，不，是眼睛无法睁开。眼皮似乎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妲魔，你没事吧？”
是耶旦的声音。
妲魔皱皱眉，头疼得厉害。
慢慢睁开眼。
“没事吧？”耶旦笑了笑。
“这里是……”妲魔四下看看，很熟悉的房间，自己躺在白帘的床上。
耶旦“扑”一声笑出来：“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这里是我房间！”
“哦。”妲魔应了一声，闭上眼，“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血视’……”
“哦，可能还不错吧。”
“我晕了多久？”
“两天了吧。我也是昨天才醒的。”
“冰王呢？”
“好不到哪去。”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寒意，袭入阵阵寒风。走进两个全身黑衣的女子，斗篷上的帽子遮住脸庞。
妲魔睁开眼，向门口望望，“哟，毕薇，玄桦，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妲魔，耶旦，冰王叫你们两个去。”一人冷冷道。
紫竹苑到冰王的住处还是有一段路程的。毕薇和玄桦在前面带路，黑衣在树梢跃动，眼前一闪而过，妲魔和耶旦在树下跟着。
“感觉怎么样？”耶旦有些担心地看着身边的银衣男子。此时面色惨白。
“你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真没想到冰王也会躺病床上。”
“是呀。”
“不过也不是特别奇怪吧，毕竟他是施法者，受到的影响比我们更大才是。”
冰王坐起身，一身白色布衣。此时，毕薇和玄桦推门进来，妲魔与耶旦紧跟其后。
“嗨！”咧嘴一笑。
“冰王大人。”妲魔与耶旦低了低头，气氛有些怪异。
“咳，咳咳。”冰王轻轻咳嗽两声，“知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何事吧？”
没有回答。
“也辛苦你们了，让毕薇和玄桦陪你们去。”冰王接着道，“这次‘血视’还比较成功，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杀不了几个人了。”说完，又是咳嗽几声，竟咳出一滩鲜血，“可能要调养个10来天。”
“我们要杀的是谁？”耶旦问道。
“……”冰王看着自己的手指，邪邪地一笑，“一个你们没见过的人，查古拉伯爵。”
“你、你是说那个异界最富的伯爵——查古拉？”口吻中有一丝惊讶。
“没错，你们知道他的住处吧。”
妲魔点点头，“多久动手？”
“现在……”
“……”
“记住，要杀干净，一个人不许留。”话语中透着浓烈的寒意。
“是。”犹豫着答道。
“毕薇，玄桦，你们两个陪他们一道去！”
“是！”冰冷的声音。
“不用了！”耶旦连忙道，“用不着。”
“是吗？”冰王扬扬眉毛，“那好，你们两个速去速回！”
古老的房子，经过整修，如皇宫般金碧辉煌。房前是巨大的花园，中间一条大道，两边是灌木和雕像。修剪工正拿着巨大的剪子工作。短小、碧绿的树叶从树枝上飘落,洒满一地。
大门前站着两个侍卫，背直挺，神色严肃。
耶旦已换上平日的那身黑色夜行服，黑色披风在身后飞扬。
妲魔此刻面色青灰，巨大的獠牙从口中伸出，脸上满是血淋淋的伤。银袍下的双脚赤裸，却只有白骨。一双手掩在袖中，但想必也是白骨吧。只有那一双瞳放出的血色光芒让人觉得这还是个有生命的存在。
门口的侍卫见两个人影急速奔来，正欲大呼，却叫不出声。
胸口已被凭空变出的冰刀刺穿，蓦地愣在那里。
“真是的，你一定要扮作这副鬼样吗？”耶旦径自走向屋内/
妲魔耸耸肩，“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惯例。”
耶旦看一眼妲魔，十足的鬼样。
千面杀手——那是绝大多数的人对妲魔的称呼。妲魔有个习惯，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扮作修罗般摸样。除blue star内部成员外，还没有人知道妲魔的真实面目。
“为什么？”
“恩？什么为什么？”
“别装傻。”
“……我只是想对那些即将被我杀死的人仁慈些。”
“……什么意思？”
“在他们被我杀死之前，我要让他们看清楚是什么杀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魔鬼’？”
“……”
“……”
“饿哦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想起许多年前的对话，耶旦笑了笑。也许他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妲魔用意的人。
妲魔伸手去推门，手未触到门，却以被手上的一股力量推开。
只听“飕飕”几声，数支利箭从屋□□出。
妲魔手一挥，一道水墙挡在两人面前，箭只是触到水面便纷纷瘫落到地上。
耶旦穿过水墙冲进屋内。
妲魔则跃上房顶。
屋内的墙全都翻了个面，暴露出原先掩在墙内的无数重量级武器。一门大炮扭动了一下，炮口指向耶旦。
还有数支机关枪也跟着从四面转向屋内唯一的一个黑衣人。
枪口反射着寒光，如同凶猛的野兽遇到猎物时的眼神。
耶旦有些轻蔑地一笑。
机关在他看来只是小菜一碟。
双手迅速在半空画出一个六芒星图。无数樱花瓣凭空出现，绕着耶旦在空中飞舞，形成巨大的防护罩。
机关枪发射了，子弹飞速形成光束，如同强大的力量自各个方向撞上花壁。
花壁似要四分五裂，子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射入。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呢？耶旦拖着下巴，眼珠转动着，观察着四周。
这时，一扇木门映入玄色的双瞳。
哼，不知是冷漠还是庆幸地牵动嘴角。
耶旦黑色的披风一卷，人消失，只留下一阵风。
樱花瓣纷纷飘落。
子弹猛地冲进花壁内，撞击在一起。
如地震般造成巨大的波动。
耶旦已进入那木门内。
四十平方米左右的杂物房，富人就是不一样。嘲讽地一笑。
不过更吸引他的是面前蜷缩在墙角的二十来个人。
那些神色惶恐的人，正睁大瞳孔恐惧地盯着耶旦，嘴角抽动却发不出声音。
耶旦讨厌这种刺人的眼神全都锁在他的身上。
早就听说查古拉伯爵是个怪人，家中除了两个侍卫、妻子和女儿外只有两个仆人。可这里却有二十多个人。仔细一看，大多都是衣着华贵、艳丽的金发妇人，还有一个貌似四、五岁的小女孩。想必便是伯爵的女儿吧。
多想也不益。
耶旦右手一抬，食指与中指间已夹着一片樱花瓣。
正准备再挥手，一个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
“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女儿！”
耶旦怔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但请你不要杀我的女儿！”
既然都躲在杂物室里，一定早就知道我要来了吧。
为什么不逃呢？
是时间不够吧。
耶旦叹口气，早点逃走不就行了！
妲魔双手贴在屋檐上，手中泛起金光，房檐上出现一个光圈，圈内的瓦片化作一汪碧色的水。妲魔轻轻一跃跳了下去。
是二楼的走廊。
妲魔毫不犹豫地跑向走廊尽头，那里是一扇木门。门把手却是镀的金边。
以防万一，妲魔将木门变作了水门。
踏进去，才发现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房间的中央。
那男子已是中年，两鬓有些斑白。
带着一种威严、高贵的气息。
“你是‘千面杀手’？”那男子有些惊讶。
妲魔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逼向他，几条水带环绕在身旁。
想必这个便是查古拉伯爵了。
“为、为什么要杀我？”伯爵后退了一步。
妲魔仍未说话，手中已出现了一支冰剑。
“我知道我迟早也会死。但请你放过我女儿！”伯爵忽然跪下。
妲魔愣住了。
“我女儿，我女儿今天刚满五岁呀！”
“我女儿，我女儿她今天刚满五岁呀！”妇人抽泣着道。
耶旦看了看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原来是生日，难怪这么多人……
耶旦叹了口气，“夫人，对不起。”话音一落，手中的花瓣掷出，如镖般迅猛有力。轻轻擦过妇人的脖子，一条不深的口子，却是至命。丝丝鲜血飞溅，在玄色的眼瞳前一闪即过。
“妈咪——”小女孩大喊出来，哆嗦着想要上前。
耶旦脸色一沉，玄瞳微微泛红。
“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无数花瓣射向那孩子，孩子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手、脚、脑袋已经分家。
其他的人吓得呆若木鸡，恐惧的样子似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冷冷地瞥了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无数的惨叫声。
飞溅的鲜血……
“对不起了。”心里默念一声。
“抱歉，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妲魔冷冷道。
伯爵的双瞳猛地缩小成一条线，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恐惧。
妲魔握着冰剑的手一挥，伯爵的胸口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
鲜血喷射。
转身离开。脚步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如同体内有炸弹一般炸开，身体四分五裂。
……
伯爵府在怒火中化为灰烬，只是那鲜血的痕迹还在。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从伯爵府向blue star总部跑去。
……
踏入blue star的那刻就应该明白，以后的道路是由血铺成的。
没有回头的余地。
因为，这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神的旨意。
杀残。
只是身为萨满教的一员应尽的义务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