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11章 作出抉择 ...
-
艾尘极力渴求温暖,但是明釜只是一道没有温度的光,照亮了她的路却并未照亮她的心,心如磐石的她意识到自己病了,病得还不轻。
这不是生理上的显而易见的疾病,而是心理上的疾病,抑郁症三个字撞入艾尘的脑海,她无比讽刺地笑自己,手里拿着一个锋利的美工刀在胳膊上比划着。
她疯狂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却迟迟没有下手,直到节假日时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活着真累,人如其名,注定沉沦。”
她没了和明釜耗时间的乐趣,只因着她自顾不暇,艾尘每日带着微笑的面具来了又去去了又走,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艾尘看着网页上一页页关于学历的重要性的东西,比对自己和明釜的差距,颓然地坐到地上,腿边是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手指面无表情地捏到刀刃,鲜血顺着刀柄一点点往下流,由一滴滴汇聚成一滩,风儿吹过将那一小滩血液吹得凝固起来。
乱如碎麻的家庭关系,差距明显的青春期爱情,无人述说的凄苦境遇,点点滴滴压垮了这个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女孩。
艾尘突然间不会挂起生人勿近的笑了,只会将寒冷刺骨的自己真实地表现出来,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人,也不再主动去关心身边的人。
她不是救世主,自己都救不得又如何救别人。
明釜亦是个敏感的人,只是他习惯于温和待人,察觉到艾尘的变化后似乎只有他去接近这个女孩,但她浑身炸起了钢刺,令人望而却步。
这一日艾尘回到自己的家中,家中空无一人,甚至连一向欢迎她的小狗也没有出现,她发了疯地找,家里变得一尘不染,甚至连属于小狗的棕色长卷毛也不知所踪。
家里干净的像是从未有过一丝生气,地板上残留的消毒水味取代了小狗身上的香波气息,他的水碗和吃饭的盆也被收了起来。
回家前艾尘还在与母亲通话,母亲说自己还没下班,问及小狗的时候她的话语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就像是他在等自己一般。
艾尘强撑着出的坚强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孤单与落魄,她将书包随意地扔在家中木楼梯上,一边擦泪一边冲了出去。
这个家人人都背负着谎言,将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强加于孩子身上,她极力挣脱禁锢,最终却被抽离了属于她的最后的精神支柱。
艾尘的世界彻底崩塌,她感受不到快乐,极度沉郁,宛若行尸走肉一般不停地跑,见一个人就拿手机里仅存的那张相片去问。
“请问,你有看到我的狗狗吗?”
她跑遍了附近的所有小区、市场、宠物医院、宠物店,重复了上千遍这个问题,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他,甚至还有人不屑于回答艾尘的问题。
艾尘走了一整个下午,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吃饭,分明还是炎热的夏天寒意却像是冰溜子从骨头中间穿过,冷得她直打哆嗦。
人性薄凉,人走楼空,曲终人散,谁也不愿意为了你的麻烦驻足,艾尘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她不甘心。
小狗像是她被禁锢的生活中唯一的生机,是她每个周末出去的唯一借口,可如今属于她的一切被残忍地从她本来留有最后一丝光亮的世界中剥离,她泪流干了再不懂得该如何润滑干燥的眼球,心冻结成硬块再化不开。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明白属于自己的明天又在何方,如同尘埃般飘散于空中,又像是无根的浮萍来回荡漾。
漫无边际地走,顺从本心走向她所期盼的方向,再抬头竟还是那简陋的地下车库,那个男孩的家。
她此时似乎不敢再贸然上前,一如受伤的野兽蜷缩着舔拭身上的伤口,小小的一团窝在灌木丛边,声音压抑而悲悯。
“他去哪了呢?为什么属于我们的记忆就此结束了,而我毫无任何的预知。”
最终艾尘没有等到明釜回到家,而是在他领着妹妹□□从医院中走出来的时候先行一步,一个归家,一个背向而驰,就像是他们的感情,越行越远。
行尸走肉般的艾尘回到家中,想尽一切方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下,以便于以最平淡的语气记录属于她的这一段黑暗时光。
身体随着紧闭的门被抽离出所有强装的镇定,双腿因为阴郁的情绪左右变得软而无力,艾尘膝盖砸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只是眼睛被印入眼帘的一个干瘪的肉包子灼烧地厉害,小狗的东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可为什么唯独剩下一只干瘪的肉包子。
他那样一只喜欢将整张脸埋进饭盆里的贪吃鬼竟然在悄无声息离开这个家时选择了留下一个他脑海中最珍贵的礼物——一只肉包子。
艾尘双手捧着这只已经发霉的包子放在心口的位置,望着外面的路灯呐喊着:“你在哪里呀?为什么连你也要抛弃我呢?我的人生注定沉沦吗?注定像尘埃般卑微吗?”
一步步堆砌起坚硬的心墙,再一锤锤的敲碎,属于艾尘的外部屏障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再没有一个小傻子在棍棒教育来临之时张开大嘴吠叫对抗,用小而壮实的身躯把她挡在后面。
从这一日起,艾尘必须靠自己战胜这一次又一次的负面情绪,独自忍受自己劣根性带来的一切问题。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釜童年生活也是不幸的,可他却能收敛起一身的锋芒做一个乖巧到令人心疼的存在,而她浑身都是刺,像一个惊恐的刺猬刺伤了所有的人。
受了伤的艾尘决定不参加江苏的高考再寻他路,而明釜注定是985、211的学子,他们不是一类人,也暂时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未来的事交给时间去见证。
新的一周开始的很快,艾尘依旧是装着满满一包的换洗衣裳与零食独自乘坐公交车穿过漫长的道路返校。
她一路上紧绷着脸,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活动肌肉去微笑,但是却在进去校门前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情绪管理方式。
舍友们看不出她的一点端倪,因为艾尘依旧可以夸张地大笑,依旧可以把字迹工整的作业给她们腾抄,完美地应对外界探讨的目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个年轻女孩的本能。
撕碎她伪装面具的恶人似乎只有明釜,一向上课认真听讲的他在老师转过身去写板书的时候用指腹戳了一下艾尘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着话中话。
“中午你停一下。”
艾尘将视线扫向明釜,打量着他,似乎想看出一些不妥,但是明釜已经将眼底的担忧藏于纤长的睫羽之下,留下一个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完美无暇的神情。
艾尘默许了,撇开眼睛不去看明釜,空洞地看着黑板上依旧令她陌生的公式,失去了方向再努力地挣扎又有什么用。
下课铃像是所有饥饿难耐学生们唯一的救赎,跳跃的音符述说了学生们的心声,没等老师宣布下课,整个班级都炸开了。
第四节课老师大多不愿意拖堂,因为学生没有集中精力的愿望,老师也没有顶着众怒继续讲课的习惯,一声下课了让所有人一股脑儿跑出去。
教室一下子从即将下课的人声鼎沸变得冷冷清清,偏边上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艾尘,还有一个是明釜。
明釜用一贯温和的语气问着这个女孩:“你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高。”
女孩无波的眼眸中闪过转瞬即逝的感动,很快又被黑暗淹没,她的眸子深不见底,像是能吸走一切的黑洞,就这样不带一丝情绪地注视着明釜。
“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这样的话不具有丝毫的情绪,乍一听甚至有些阴森恐怖,但是明釜没有后退反而走近了一步,他身量高,阴影遮住了艾尘前面的光亮,使自己整个地进入了女孩的双眸。
“艾尘,我们试试吧。”
她的脑海中一下子炸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砸得晕头转向,可最终她悲悯地望着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你等得起,我愿意,现在不行。”
明釜知道了她现在的态度,嘴角的笑容看着十分的牵强,可他已然学会了用最温和的一面示人,失落感让他腹部一阵抽痛,手按了上去却还在笑着,是那么的讽刺。
“艾尘,一定要做一个刺猬吗?”
女孩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她只是将他的手拿下换上自己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安抚那个跳跃不安的器官。
“明釜,你认识我多久了?”
他认真地数着日子,终还是被打断了:“你还不了解我吗?一生很长,你愿意吗?”
明釜沉默了,他也不知道错过这次之后他是否还有勇气提出那句在一起的承诺,他们的家庭都是乱如一锅粥,彼此相爱究竟是救赎还是步步沉沦。
没有得到回答的艾尘终于憋不住眼底的委屈,也顾不上明釜胃腹还不舒服就扑入了他的怀抱,懊恼地自责:“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我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吧,对吗?”
明釜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艾尘的背,声音极轻,却暖了艾尘的心:“没事的,我在。”
他们没有人在提起彼此心知肚明的暗语,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分明彼此喜欢着对方,可只是当着胜过朋友不及情侣的朋友。
艾尘回抱了明釜,说出了心中的哀悯与悲切:“谢谢你,我以为我失去他就是失去了全世界,还好我身边还有你,你要好好的。”
明釜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嗯”,手指穿过艾尘的辫子,温和地注视着她,非常自然地说了三个字:“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