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忘川》陌世一笙柒

4、清汤2

　　那是我们大婚之日。我穿着大红新娘礼服，来到他的府内，他看见我了，捏了捏我的手，唤“莫离”

　　然后，我和他来到一个小房间。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门从外面栓上了。然后，我们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这可是易大人的大把柄，他跑不掉了，还不赶快令小厮仆从们宣扬开来。”

　　他的脸色很难看，他说，莫离，是我误你。

　　他说，他是秦府的庶子，不受待见。因为娘是歌女，不便见人，打小便被锁在地牢里，几个认识的字，都是娘教的。

　　“有一天，一群人打开了地牢，那日，我第一次看到了烛火以外的光，好亮好亮，那是一个没有云的晴天，所以我叫秦无云。”

　　“打开了地牢的一个男人，他让我在泥灰中打个滚，然后让我装作叫花子要饭，杀了你，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的看到光了。”

　　“那你为何不杀我？”

　　“那天，我见到了你，你长的那么好看，比光还亮，你说，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然后，我回到秦府，那男人很生气，就打我，说下次若还是没有杀了你，便打死我。”

　　“我下定决心要杀你，可是，你那么可爱，那么好，我怎么忍心杀你？”

　　“后来，那男人就没有再找过我了，他走之前，留下了空空荡荡一座秦府。”

　　“莫离，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然后我又想起了初见时的无云，他的眼睛很亮很亮，装着曦微晨光下的我，是我，唯我一人。他的脸上有光影略过，像，万里无云。”

　　一扇门，内外横亘着两个世界。外面的，很美，有权，有钱，黄金万两，有春花秋月，朔风夜雪，可易泱宁愿在这逼仄的，无光，无梦，只有他和秦无云两个人的地方度过他的余生。

　　这就很好了。

　　“然后，我说：“拜天地吧。”他抬起头，狭小的房间没有光照进来，可是他的眼睛映着烛光仍然很亮。

　　“一拜天地。”我们喊着，对着木窗磕下头。

　　“二拜高堂。”我们望着天，头颅重重磕落。

　　“夫妻对拜。”我们相对无言，长跪不起。

　　不知何处传来萧声幽幽，吹的，是那一曲《莫离》。

　　他拿出一把短刀，划向颈侧，说“莫离，是我误了你。来世做无情人吧，莫要再相遇了。”

　　我看着他，拿出刀，对他说：“再见，无云。”

　　再见”

　　易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忘了多好，无情一世多好，可是，又怎可能忘？怎么可以忘？”

　　孟言和余湮都无言以对，只有孟疏雨问道：“易泱，你痛吗？”

　　易泱回答：“自然是痛的。”

　　孟疏雨又道：“喝下这碗汤，就什么都结束了，就不痛了。”

　　易泱望着她，他的眸子很黑，竟是让人看不透。他复而说：“痛则痛矣，我愿意。”

　　因为爱就是这么一种神奇的东西，疼着你，痛着你，却也救赎着你。

　　他说：“其实孟婆汤也不过暂时的忘却红尘罢了，不过谢谢你们，还愿意记得我和无云的一生。”

　　他回眸一笑，苍白病弱的脸上似有万种风情。

　　“来世，可莫要再纠缠不清了。”余声飘落在风中，而忘川河上似乎没有激起半片白浪。

　　奈何的天依旧那么黑，没有一缕光，没有一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