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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再遇成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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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宋嘉诚坚定的脚步声,婷芋被顺利带到山脚又背到了她家的楼下,但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宋嘉诚一直挺拔的背脊微微弯成了一个弧度,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单膝跪地。
婷芋滑下来站定,看到他的脸色难看得不行使了力气搀扶起他来,还半蹲下身揉了揉他跪下的膝盖,扬了头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宋嘉诚从疼痛中突然抽回理智,不会示弱的他咬了咬唇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答道:“没事,走神了。”
女人被他拦腰抱起,这一次他走得比之前坚定得多,她的家在三楼,没有电梯,宋嘉诚抱着她却还可以一步三级,婷芋心疼他却又怕说话乱动让他脱力,也只好老实被他抱着。
他走得极快,很快就将她平安送至家门口,婷芋悄悄看向他的脸,唇色淡得几乎带了些苍白,胸口的部位剧烈起伏着,还带着微微的喘息。
那一刻她的心也随之剧烈颤动起来,几乎要与宋嘉诚的心跳融为一体,她站在门口一时间忘记了邀请他进屋,只是看到男人利索地下蹲,又在包中翻找着什么。
云南白药喷雾被他直直的递过来,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解释,那双眼睛内是真诚的关心,略显苍白的唇更是紧紧抿着。
婷芋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样性子的人,可此时此刻却被宋嘉诚的举动从脚心暖到心里,更是想起他送自己回家自己都没请他进家喝一杯热茶。
略有些蹒跚地让开一条通道,话语中带着歉意:“进来喝杯热茶呗,谢谢你愿意去救我。”女人情绪的微妙变化被宋嘉诚看在眼里,心里动容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这样说道:“不必了,不合适。”他似乎一向惜字如金,哪怕是拒绝好意也仅仅只用六个字,两个小短句将他的意愿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离开时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背脊依旧□□着,登山包被他拎在手上,连下楼梯都保持着往日训练时的速度,快速地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婷芋捂着脸站在门口,直到他快走出楼道才对着他大声吆喝了一句:“宋嘉诚,谢谢你。”她猜想此时的宋嘉诚那张紧绷着的脸一定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一定也会偷偷地乐。
只是宋嘉诚的乐没有维持太久,新一轮的疼痛便侵袭了他,他知道他一直逃避的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曾经在军区医院的好友的电话被他不情不愿地拨通。
电话那头的人叫张杨,人如其名,张扬奔放,至今依旧是光杆司令一枚,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时隔五年再度听到好友的电话显得十分激动。
“老宋,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我跟你说多久了,嘴皮子都快磨出泡了也不见你答应,怎么滴,就这么想通了?”
宋嘉诚与张杨的性格截然不同,只是从喉咙间挤出一声闷哼,可就是这肯定的回答差点让张杨从医院办公室的桌子前一月三丈高,他可以骄傲地和孙磊他们几个哥儿炫耀他张杨终于说服了顽固不化的老宋。
张杨还欲再说就被宋嘉诚的声音打断:“你安排时间,我都方便。”电话那头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这一幕正巧被推门进来递交材料的小护士看了个正着,弄得张杨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急忙说着。
“明天下午两点,我把手术都推了,专门伺候老宋你一个大爷。”
时间明确后张杨还没来得及再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但为了在刚进来的小护士面前扳回面子只好假装对着手机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张杨略显尴尬的清清嗓子,总觉得自己这个神经外科主任的英明形象都被老宋给毁了个彻底,但人家牛啊,是自己铁哥们儿,也只能自己努力找回场子。
正襟危坐却因为那略微有些突出的啤酒肚多了一丝喜感,小护士憋着笑递过材料,汇报完工作便一溜烟儿跑了,百灵鸟似地跟同事们分享主任的囧态。
张杨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抽屉内镜子瞧了瞧自己,依旧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此时倒是对小护士的举动不解起来,还当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宋嘉诚总是十分准时,一分不差地出现在张杨的办公室,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端正地坐下,低沉的声音响起:“张杨,什么时候开始?”
张杨激动地从桌后转出来,白大褂半敞着,小肚腩因为他的走动微微颤了几下,他小山似的滑稽的眉毛抖了一下,给了宋嘉诚一个熊抱。
“兄弟,你太不厚道了,退伍几年了也不来看我,我嘴皮子说破了你才肯来看病。”
宋嘉诚一脸嫌弃的推开张杨,脸上却挂起一抹浅笑:“嗯,有点事,不太想来,你边上点儿,我又不搞基。”
张杨显然对他这样早已习惯,直接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双手报胸地打趣着:“怎么?老宋你有艳遇了?突然转性?不会是真的吧,嫂子啥时候带来给我瞧瞧。”
宋嘉诚最明白自己这个兄弟的花心程度,不悦地皱起眉头,一想到自己喜欢那姑娘无名火就生起,大呵:“动什么歪心思呢?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张杨求饶地抱着拳,又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兄弟你这不是冤枉我么?你看我有半个字儿说要泡嫂子么?你省省力气吧,一会儿检查有的折腾的呢。”
宋嘉诚拿起张杨杯子里泡的枸杞一饮而尽,拍在张杨肩上,突然凑近问道:“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说说。”
宋嘉诚在校园时代总是被人追的,怎么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女孩子,如今见着婷芋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抛去那次意外带来的伤痛不谈,他心里是极其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可这要讨好女孩子的话从他宋嘉诚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惊得张杨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在确定干净无污渍后再度戴上,瞪圆了眼珠子看他。
“老宋???你问我啥???我怎么感觉我耳朵也不好使了呢,你再说一遍!!!”
宋嘉诚一巴掌拍过去,绷紧了脸,冷声道:“你少给我装聋作哑的,我耳朵不好使都能听清你听不清,骗谁呢?我不会重复第二遍,你爱说不说。”
这下张杨真没办法了,只能借口马上可以开始检查了才算勉强逃过一劫,只是说什么都要约上兄弟们晚上喝上几杯,宋嘉诚完全推脱不掉。
入伍前宋嘉诚酒量极好,往往都是坚持到最后依旧清明的,那些兄弟喝醉了都是被他打横儿扛回去的,这部队多年禁酒早没了对酒精的喜爱。
只是男人之间的兄弟相聚总少不了酒水,他也实在推脱不掉,阔别多年当年这些铁哥们儿大多变了样。中年发福是大多数男人逃不掉的,当年最瘦的张磊也有了将军肚,一圈看下来还就数宋嘉诚的身材保持得最好。
一群人谈起了自己的媳妇儿,吹起了大牛,还就花公子张杨和宋嘉诚还单着。张杨并不在意婚姻,与他们聊得开心。宋嘉诚倒是因为在部队待久了觉得与社会脱了节,没了话题也只能一个人喝闷酒。
转眼就到了半夜,KTV内灯光昏暗,几个大老爷们儿喝了酒又掷骰子,掷完骰子又玩牛牛,酒劲儿上来了东倒西歪地睡成一团。
宋嘉诚面前全是空啤酒瓶,却是毫无醉意,他与这些兄弟们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依旧保持着军人标准的挺直坐姿,仿佛已经将这个习惯深入骨髓。
如雷的鼾声和依旧放着的歌曲让他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一个人走出了包间的门,今日包夜的人不多,隔音效果又好,走廊显得安静许多。
远方有几个挂着耳机走动的KTV工作人员,宋嘉诚与年轻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就这么走入了洗手间,洗手台的半身镜内的人因为熬夜和饮酒眼睛略微有些发红。
男人的脸色依旧如常,一如多年前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多年前他是兄弟们玩乐的中心,而现在却成了一个旁观者。
胃里喝下的酒精让他没来由的厌恶起来,匆匆走入洗手间内部用手指压了舌根尽数呕出,他毫无犹豫地按下冲水键,仿佛像是与自己的过去做一个道别。
打开的水龙头好像怎么也洗不净口中苦涩的啤酒味,让宋嘉诚烦躁地一拳砸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笑盈盈的脸。
那正是前不久才被他背下山的小女人,小小的一只,总是爱笑,手指软软的,还会为他擦去额上的细汗,他坚毅的脸情不自禁地扯出一抹笑意。
那些兄弟都娶了媳妇,但他敢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自己娶了那个小女人,绝对会比他们幸福千万倍。
他沉浸在对那个小女人的回忆之中,竟不知不觉已经在镜子前站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人跌跌撞撞地进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儿站了太久。
与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宋嘉诚翻出他们的手机打电话给他们的亲人,再挨个儿把醉得东倒西歪的兄弟们扛上出租车。
威城的晚风挺冷,宋嘉诚身上的汗干了又流,流了又干,送走了最后一个人,他站在KTV的门口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要疯狂一把借着喝了酒去像女人求爱但又因为根本没有醉完全迈不出步子,回家吧又不甘心,就这么笔直地以军姿的姿势站在了路灯下。
路灯将他笔直的身躯拉得极长,与远处的一排雪松几乎要融为一体,过了许久他才再度迈步,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楼下。
他站得笔直,在楼下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躲在海平面以下的太阳悄悄地探出了头,然后越爬越高,可是却不能为宋嘉诚驱走周身的寒气。
人们都不愿长大,更不愿回首往事,可有时却又总是那么地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