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宫》飞绯

4、回到宫中

　　渥丹在床榻上卧了许久，日渐黄昏，忽有一小宫女来报说：“林小姐来探望公主，公主见还是不见。”听到林舒来了，渥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命荷清为她梳洗。片刻，林舒从院子里走进来，看见渥丹脸色有些苍白，心里有些担忧：
　　“怎么会掉进池子里呢？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看你面色有些苍白，你好生休息，不要四处乱走了。”
　　“我没事了，舒姐姐，我其实不是自己掉进池子里的，我当时在池子里抓鱼，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就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对我深恶痛绝，以至于赶尽杀绝”，渥丹看得出来林舒的担心，她一把拉过林舒的手，把今天落水的实情告诉她。
　　“要是我当时和你一起，你也应该不会这样了，都怪我，不应该让你走的”，林舒面色担忧，有些自责。
　　“要是你在的话，我们两个人都会被推下去的，你和我都是旱鸭子，恐怕都会死在水里”，渥丹也知道林舒心里愧疚，便想方设法的去宽慰她。
　　“幸好沈公子救了你，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估计得愧疚死。渥丹，你觉得沈公子怎么样？”
　　“他？贼眉鼠眼的登徒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渥丹想起这个人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被救出来的时候可是只穿了一件里衫，按照咱们靖国的规定，恐怕.....”
　　“你说什么？我只穿了一件里衫？我不是穿了一件绿衣裳吗？怎么会？”靖国的男女大防渥丹心里是很清楚的，要是唐榭不娶她，她这一辈子估计都是没有人会娶的，她在宫外的名声都被玉妃那个贱人毁了，现在出了这件事，她估计是真的无人敢娶了。
　　渥丹倒也不觉得没有人娶她有什么坏处，做个老姑娘也挺自在，但要是父皇下旨要她嫁给那厮该如何是好？一想到看见他就难受，要是嫁给他还不得上天？
　　“你在想什么？”林舒看着渥丹捶胸顿足、苦思冥想的模样，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小动作。
　　“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父皇不下旨让我嫁给那个家伙，我一看见那家伙就犯怵，要是嫁给他我还不如沉在池子里死了算了”，渥丹把几次遇见唐榭的事情都和林舒说了，并表示自己死也不会嫁给唐榭。
　　在林舒的印象中，唐榭模样俊俏，身份尊贵，为人处世，才敢本事都是一流的，怎么到了渥丹口中就成了一个浪荡公子的模样，真是费解。当今皇上最是固执了，他做的决定谁能改变，林舒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玉妃宫里的几个小宫女在谈论这件事情了，恐怕皇上早就做了决定，只等着明天早朝赐婚了。
　　渥丹听到林舒说的话，慌忙叫了荷清濯棠为自己梳妆打扮，步履匆匆地赶到皇后院子里。皇后倒是淡定，仍跪在小佛堂诵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母后，儿臣不愿嫁给唐榭，求母后告诉父皇，我宁愿一个人孤孤单单过完一辈子，我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登徒子”，渥丹跪在张皇后面前，一张小脸紧绷着。
　　“你必须嫁给唐榭，除了他没有人配得上你，更没有人敢娶你。你是天家的女儿，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天家的荣辱，嫁给唐家，不会亏待你。我知道你记恨我，在宫里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没有受宠的母亲，没有强大的外家.....如果你嫁到唐家，你就不用承受这些了，我的儿，你不能一辈子被关在皇宫里，和我一样”，张皇后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她记得自己知道自己婚讯那天也是这样，哭了一夜，只不过她那个时候以为得遇良人，此生有一知己，可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一辈子都葬送在当初的喜悦里了。
　　“公主，娘娘心里是有你的，疏远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唐家公子，嬷嬷我也是见过的，和你极为相配。你不要对他怀有偏见，刚刚娘娘也召他问话了，他是欢喜你的，以后朝夕相处，你也会改变你对他的看法”，皇后身边的幺嬷嬷看着倔驴似的小公主，也沙着嗓子劝说。
　　不多时，渥丹迷迷糊糊从院子里出来，心里还是觉得不认为早就嫁给唐榭是好事，虽然自己做梦都想出宫，可是靖国规定没有婚配的公主20岁便可以出宫开府，也就是六年后，渥丹便可以熬出头了。嫁给唐榭，最多就可以早6年出宫而已。现在回宫已经来不及了，估计明天全天下的人就都会知道渥丹公主赐婚的消息了。
　　“公主”，面前忽然多出个人来，吓了渥丹和两位贴身宫女一跳，仔细一看不局势“这是今天在池子边上捡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公主的物件。”
　　唐榭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碧玉发簪，渥丹仔细想来，自己宫中并没有这个物件，但还是假装应承下来。
　　“公主，臣今日并没有看见您簪这个发簪，你落水的时候，我还看到一个人的身影，还以为是她的，还好今天来问了公主”，唐榭嘴角泛着笑意试探到。
　　“你看到谁了？”渥丹听唐榭说到另一个人的身影，立马紧张起来，“快说啊”。
　　“公主急于知道另一个身影做什么，莫不是公主不是失足落下，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唐榭看着渥丹脸色有些不自然，心下已经猜到八九分。
　　“好啊你，你是不是来诈我的，什么人影，你根本什么都没有见着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渥丹看着面前这张嚣张的脸，恨不得踩上去碾一碾。
　　“哦，公主身形丰腴，要是一脚滑下去，池边的土松软，会有一道痕迹的。可要是被人推下去就不一样了，池子边的土有两道痕迹。”
　　渥丹看到唐榭一脸严肃地说自己“丰腴”，心里骂了几十声贱人也消不了气，索性一把夺下发簪，用力踩了唐榭一脚。
　　唐榭足尖一阵钝疼，看着渥丹怒气冲冲的背影，一脸笑意，和往常的稳重少年相比，倒像个痴汉。
　　未央宫内，靖国最尊贵的天子挑着明灯处理繁杂的政务，他仔细思索了那件事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太子纳妃，公主嫁郎，偏偏都是沈家。自古以来，太子权重，朝廷便会失衡。沈家手上掌管着的是靖国七成的兵力，要是太子反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昭告天下，曰：沈将军之子丰神俊朗，少年英豪，与渥丹公主极为相配，今朕为尔赐婚，择为驸马。然念及公主年幼，尚未及笄，及笄之后方可成婚。
　　“皇后娘娘，圣上下旨了，说是念及公主年幼，不忍嫁女，婚期在及笄之后呢？”，适才用完早膳，张皇后每日例行祭拜佛祖，听见幺嬷嬷传话，檀香珠子一时没有拿住，摔在了地上，“阿幺，他起疑了。”
　　渥丹洗漱完毕正要出门，皇上身边的夏公公就来传旨赐婚了。渥丹听到及笄成婚，虽然觉得讶异，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公公，父皇身体可好？”渥丹随口一问，漫不经心。
　　“皇上龙体康健，就是近来心火旺盛，想来是思虑过甚。奴才急着回宫复旨，就先告退了。”
　　渥丹叫上濯棠荷清两个在院子里散心，刚好路过皇后院，便顺道进去了。皇后此时倒不在念佛诵经，而是和嬷嬷在盘点些什么。
　　“母后安，方才夏公公来了，我已经收到赐婚的旨意了”，渥丹行礼，想着要说些什么，可又无话可说便随意说了几句。
　　“哦，夏公公还说了什么吗”，皇后向来寡淡，从不过问许多，不知为何也问起渥丹来。
　　“没什么，只是说父皇近来有些郁燥，思虑过重”，渥丹如是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会，渥丹心下无聊便辞了。
　　张皇后眉头紧皱，又叫身边近侍去都城内传唤太子。临近傍晚，太子方才到别院。
　　话说渥丹自昨日拿到碧玉花簪后，一直寻思着这害她之人，打探这簪子的主人是谁。她看那簪子做工精巧，玉质温润，不想是普通的宫女能戴的，倒像是那个主子的贴身之物。
　　可是谁想让她死呢？玉妃？想来也是不可能嫌疑太大。渥丹怎么也想不通，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出这簪子的主人太难了。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踩了唐榭，毕竟唐榭发现了这个簪子，他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啊，被自己这样踩了一脚，他会帮他才怪嘞。现在渥丹悔不当初，看着簪子越看越烦，正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公主莫不是在这里特意等候微臣，臣惶恐”，唐榭戏谑道
　　“你做什么梦啊，我怎么会在这里特意等你，我还想说你跟踪我呢？”
　　渥丹看到唐榭，以为会有些眉头，心情逐渐转晴，唐榭一番话弄得她恼羞成怒。
　　“公主是路过此处，臣也是偶经此处，真是缘分天定”，唐榭看见渥丹那模样，觉得有趣，便刻意说这些话来逗渥丹。
　　渥丹也不是第一次见唐榭，心里早知道他的德行，既然有求于他，便只好忍耐。唐榭觉得逗得差不多了，便不再说了。
　　“唐榭，这簪子是你找到的，你知道的比我清楚，应该你来查谁是凶手”，渥丹想自己不方便查找，又始终没有头绪。唐榭这个人虽然挺讨厌的，但是他也是对这件事情最清楚的人，不找他找谁呢？
　　“公主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掉进池子里的是公主，又不是微臣。公主不曾给过微臣好处，甚至还讨厌微臣，公主怎么就知道微臣会帮你？”
　　渥丹看唐榭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不爽，可还是压制住自己，笑盈盈地拿出杀手锏：“唐榭，你也不希望本公主死在那个人手里吧，她敢做第一次，难保没有下一次，要是我死了，你就成鳏夫了，要是按照靖国国法，你这辈子都别想娶亲了。”
　　唐榭听了一愣，又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道：“臣明白了，臣一定好好查案，不能让臣妻死于非命。”
　　渥丹看着唐榭笑呵呵的样子，感觉面前这张脸愈发讨厌，竟然还管她叫“臣妻”，真是个登徒子。
　　唐榭跟渥丹承诺协助她调查这件事情，两人书信互通，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呦，姐姐真是好兴致，花前月下，不知道这唐家公子要是看见了又会作何感想？我啋他就算冒着被父皇责罚也会求父皇收回成命吧。”
　　说这话的人是渥丹同父异母的妹妹，锦妃唯一的女儿庆云公主。渥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她就是喜欢和渥丹作对，想尽方法埋汰渥丹。方才她只看见男人的背影不知道那人就是唐榭，便以为自己找到渥丹的把柄了。
　　“庆云公主，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何况我们公主见的就是......”，濯棠方才先回院里收拾了，渥丹身边只有一个荷清，荷清听见庆云这样子说自己的主子心里怎么不乐意的，便想反驳，却被渥丹打断了。
　　“姐姐，你这个奴婢也该教教了，一点规矩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没有教你如何管教下人吗？哦，也对，姐姐真是可怜，皇后娘娘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的上你？”
　　庆云不甘心自己被一个小宫女顶撞，又不能越过渥丹去教训荷清，只能明里暗里说话讥讽渥丹。
　　“妹妹，我刚刚见的呀，就是唐榭，至于妹妹你，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己房里待着，一个人出来是为了见谁啊，莫不是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渥丹反问道，庆云一时哑口无言，气冲冲地吃了瘪走了。
　　“公主，那庆云公主也太嚣张，她说的那些你就当作没有听见，真是过分”，荷清看渥丹面色不太好，以为她是有些被庆云的话刺激到了。
　　“我没事，下次你就不要为了我去顶撞她们，她方才想要动手，要不是我拦住了，你小脸就花了”，渥丹早已经习惯她们的嘲讽，只是方才荷清差点被庆云责打，让她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