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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黑色渔夫帽,黑色口罩,一身挺直黑色羊毛呢大衣下,黑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一双笔直纤细的大长腿向下一直延伸进黑皮马丁靴中的田苒亦,就这样双手抄在大衣口袋,悠闲地漫步在这座城市最充满生活气息的美食玉林街上,鼻尖萦绕着香辣的火锅味,街边昏黄的路灯应和着两旁商家五彩的招牌灯,以及时不时传入耳朵的欢快音乐让她只觉得这是个多么美妙的夜晚,更加坚定了她选择提前来到这座城市过两天假期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正当她寻思走进街角一个名字合眼缘的鸭血火锅店时,前方突然响起一声急促的鸣笛,一个白色的身影直直地站在人行道边缘一动不动,眼看就要撞上一辆某狗打车的搬家面包车了,田苒亦没时间多想,一个急步迅速上前将人拉了回来,险险避过车速没减多少的流氓行驶车辆。有些气气的她回头准备责备两句站大马路上不要命的主儿时,那人仿佛断线的破木偶一样往地下倒去,田苒亦不得已再次伸手架住了人,避免了其与大地亲密接触,看了眼旁边闪烁得异常诱人的鸭血火锅店招牌灯,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腾出一只手拦车。

      当佟蓁楠艰难地睁开双眼,白色天花板上刺眼的日光灯恍得她视线模糊,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让她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病房,条件反射一般骤然起身,忍着一阵头晕目眩,下床踩上鞋就往门口奔去,连着葡萄糖点滴的左手在拉扯间已然开始回血,佟蓁楠低头咬着牙拔掉针管,拖着软绵绵的身体一步步向外走。刚出门,转身就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后倒的身体被稳稳地接住,头顶传来一声带点责备地问候
      【你怎么样了?你还在打点滴,别到处乱跑。】
      佟蓁楠缓了缓,抬头迷茫地对上了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凤眼的田苒亦,微微卷的长发扫过佟蓁楠的脸颊,还留有一丝淡淡的香气,她开口小声地回了一句谢谢就挣扎着要继续往前走,然而两侧肩膀被牢牢地扶住,随着一声不甚耐烦的“啧”,整个人挣脱不开地被带着转身回到了病房,并强行被按坐在了病床上,那双漂亮的凤眼瞪着她,
      【你现在身体极度低血糖,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必须在医院打完点滴再走!】
      佟蓁楠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失神。田苒亦见这小呆女孩儿没动作了,看了眼床边荡着的点滴,警告地说
      【你别动,我去找人给你扎针。】
      等人一走,佟蓁楠又起身毅然决然地扶着墙勉力往外走,脑海里满是逃离的念头,逃离这个令她感到痛苦的环境,无论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是床头黑屏的监测仪,连挂点滴的架子都让她无法忍受,她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耳边好像又听到了急促的滴滴声,越来越快,好像要失控一般,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加快了步伐,她要走,她太害怕了,害怕那声音最终会归结为连续的没有起伏的长久的一声,眼前闪过晃动的呼吸罩,深陷的眼窝里看向她的大大的双眼,凹下去的脸颊……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倾斜,一切都催促着她快走,要快,她不要再看到那一幕的发生!直到一个动人的声音大声将她从痛苦而扭曲的世界拽回。
      【嘿!】
      【你怎么了!不是让你不要动吗,这么不听话要挨揍哦。】
      肩膀被按着,佟蓁楠看着那双凤眼,抬起手使劲拽着眼前人的衣角,她想恳求她带她离开,她受不了了,她艰难地开口道:
      “走”
      “带我走”
      “求求你了!求求你……”
      田苒亦愣住了,这个瘦小的姑娘一张脸惨白,红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眼泪就快要包不住了,嘴里还在小声地反复地求她,瞥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衣角,无声的叹息,转头问找来的护士
      【你看能不能给开点药,口服葡萄糖什么的,让我带她回家休息?】
      护士姐姐默默地来回看了两人几眼,“也行,不过她目前低血糖还营养不良,你要注意给她多补充营养,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清晨酒店套间里。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田苒亦,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想起来昨晚不忍心让人睡沙发就安置在了身旁的路边捡回来的小孩儿,转头看了一眼,小孩儿乖巧地闭着双眼,呼吸浅浅地睡着,长长翘翘的睫毛铺在白皙的皮肤上,嘴唇仍然有些泛白。田苒亦拿过手机忽略了经纪人昨晚发来的一叠信息,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11点过了,决定先起身洗个澡,叫了餐再把人叫醒。该吃药了。等她做完这一切,再回到房间,发现人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目光呆滞着。
      【把这个喝了就去洗漱一下,我叫了餐,吃完饭再把药吃了,我们聊一聊。】
      田苒亦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把床头的葡萄糖递过去。没等到回应的她,在心里又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她这是遇上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但又想起医院里,小孩儿泪眼汪汪地求她,忍不住软了语气,对上那双大却无神的眼,
      【听话,嗯?】
      一边说着,一边插上吸管喂到人唇边。
      佟蓁楠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张嘴含住吸管的同时,就被眼前这张明媚出尘的脸吸引住了,原来口罩下的脸也如此动人。她认出了这是著名影视明星田苒亦,出演过许多家喻户晓的电视剧,更是几部国际大制作电影的女主角,她刚红火时演的几部武侠电视剧角色深入人心,从此获得“仙女姐姐”的美称,佟蓁楠也很喜欢她的古装扮相,活脱脱一个从画上走出来的古典美人,佟蓁楠谈不上追星,也没有大把时间追剧,但她喜欢看某站的各种美人镜头剪辑视频,美貌的人总是会让她心生天然的好感。
      田苒亦看小孩儿终于有了动作,又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不禁嘴角上扬,伸手顺了顺小孩儿头上的杂毛,表扬了一句,
      【真乖】
      等佟蓁楠去了厕所,田苒亦低头看着手机里经纪人告知晚上9点多才能到达酒店,提醒她记得看剧本,明天就要进组了的消息,随手回复知道了,这时叫的两人份午餐也送来了,田苒亦这才起身出去。

      厕所里佟蓁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齐肩发,浓重的黑眼圈,苍白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爸爸一周前在医院去世,所有后事都处理完之后,她硕士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假期也告罄了,她买了今天回A国的机票,姐姐姐夫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住,昨天已经将妈妈接走一起住了。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拿过床头摆放的和爸爸的照片准备一并带走,看着看着又想爸爸了,想起爸爸每次在她去学校的时候都给她买很多吃的,生怕她在外面吃不好。于是干脆下楼准备去买超市买爸爸惯常会给她买的她喜欢的那些爸爸说的“香东西”,有红糖糍粑,绿豆糕,辣条,老干妈,走在路上忽然间听到身后好像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她急切的回过头目光寻找着,什么也没有。路上走着一对父女,小女孩儿坐在父亲结实的臂弯上,翘着嘴抱怨着今天在幼儿园很乖,为什么不给她买棒棒糖吃,那个父亲露出了无奈又宠爱的笑容,刮了刮女儿小小的鼻头,温柔地说道:“好好好,爸爸给你买。”小女孩儿举起双手晃着,发出欢快的笑声,说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多幸福啊,她也感受到了小女孩儿天大的幸福,只是她又看到那位父亲突然瞪着眼睛看向她,高声朝她喊着“危险!”,危险?为什么危险?她只觉得幸福,好像她也回到了小时候爸爸悄悄答应给她吃一整串糖葫芦,她已经好多天吃不下睡不好了,有一整串糖葫芦得多开心呀。可是,忽然面前闪出来一道黑影,她被猛地拽了过去,又没有了,没有了爸爸温柔的笑,没有了甜甜的糖葫芦,她终于撑不住了,她太累了,她想去梦里找爸爸再要一串裹着厚厚的糖衣的糖葫芦……
      佟蓁楠看到镜子里的人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又把事情搞砸了,她错过了今天早上的飞机,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当然更加留不住爸爸了。

      等佟蓁楠终于收拾好出来,田苒亦已经把饭菜摆好等着她了。
      【你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找你了。】
      田苒亦仔细看了看佟蓁楠的脸,眼圈有点红,脸色比昨天好一些。笑着说,
      【真是让人担心的小孩儿。】
      佟蓁楠愣在原地,看着连坐在餐桌前都显得很优雅的田苒亦不知所措,心想果然是仙女姐姐,又听她揶揄道,
      【怎么?要我过去请你吗?还不快过来吃饭。】
      佟蓁楠不知道怎么回,只觉得脸有点热热的,僵硬着走了过去,又僵硬地坐在仙女姐姐对面。桌上是看着软软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两屉灌汤包,色泽鲜亮的青椒土豆丝,半肥半瘦的蒜苗回锅肉和浓香的莲藕排骨汤。对面的仙女姐姐笑着对她微微一挑下巴,示意她快吃饭,佟蓁楠终于不自在地底下了头,拿起勺子开始默默地喝着粥,仙女姐姐仍然不放过她,
      【吃点肉呀,小朋友,昨天护士可说了你需要补充营养,回头别说我虐待儿童才是。】
      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清亮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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