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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贝壳 ...

  •   “很重要的故人?”艾佳瞬间抓住了其中的字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偷瞄了曾言南一眼,石琳脸色灰白地站在那里,敷衍地朝医生点点头。

      “言南,”石琳有些着急地抓住了曾言南的胳膊,“你跟孙司明以前关系真的那么好吗?”

      艾佳更加疑惑了,虽说她也知道曾言南以前好像是孙司明的高中同学,但应该也仅仅只是同学而已,以前她爹问起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儿子是同学的时候,俩人都回答不熟。
      这怎么就是重要的故人了?

      艾佳脑子的想法已经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想什么了,后知后觉石琳的这句话,“真的那么好吗?”
      “妈,你什么意思啊?”艾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什么叫真的那么好?”石琳的脸色异常灰白,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艾佳见石琳不开口,只好泪眼汪汪地看向曾言南,曾言南也低头看着皮鞋周围的瓷砖,没有回答艾佳的问题。

      ——“艾明炜,你说孙司明和言南他……”
      ——“琳琳,别多想,没有的事。”

      “我先进去看看小舅舅。”曾言南猛然抬头,眼睛突然清明了些许,径直走向了急救室。石琳朝他点点头,心里是明白了曾言南现在的想法。
      毕竟他还喊孙司明小舅舅。
      心一下就兜回去了,即使石琳之前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言。

      曾言南摩挲着孙司明手腕上的手链,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手链,就是跟很常见的红绳,红绳的长度比腕围大不了多少,靠近腕骨的地方压着一个贝壳,贝壳也很普通,是普通米白色的贝壳上面有几条淡蓝色的花纹。,贝壳在腕骨上压出了痕迹。
      曾言南指尖停留在贝壳上,冰凉的贝壳一会儿就有了温度。
      普普通通的贝壳穿在普普通通的红绳上,正因为两者看起来的普普通通,才让人更能感觉到这东西对于主人的重要性。

      ——“哇,我也想去看海诶。”
      ——“这个贝壳送你,我为了捡到它差点滚海里了,据说贝壳里可以听到海的声音。”
      ——“那我可要好好保管了。谢啦,兄弟。”

      回忆倾巢而出,明明在拼命压抑,但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奈何不了。小小的病床周围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拼命忘记,一个人在拼命忆起,来来回回,在这红尘中,总有人无法如愿。

      艾佳站在外面看着自己心仪的哥哥摩挲着自己舅舅的手腕,心中有妒忌有酸楚,却什么也说不了,即使病床前的两人是自己胡乱猜测的那样,她也没有任何话语权。毕竟她自己也喜欢同母异父的哥哥。
      石琳的前夫姓曾,名顾政。但是艾佳那时候也没出生,并不知道妈妈与曾顾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波及到了曾言南,导致曾言南如今怎么也和石琳亲不起来,就连称呼也是“琳妈”。
      这其中可能糅杂着上一辈太多的秘密与恩怨,23岁的艾佳第一次这么无能为力,像写了遗书却好好活着的人。
      要是艾明炜在就好了。
      艾佳没意识到,她叫她爹“艾明炜”和曾言南叫石琳“琳妈”一样。那种……内心根本不愿意承认口中的那个人跟自己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
      无论是谁,似乎都无法逃脱一些显而易见让人难受的事情。

      “小舅舅……”曾言南不是不知道一年前发生的事故,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他还以为今天中午的“我们见过?”不过是孙司明因为当年的一刀两断而说得气话,是万万没想到孙司明是因为失忆,这件事石琳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还是说当年的那些话已经传到了石琳的耳朵里。
      “言南……”石琳的手搭在了曾言南的肩膀上,坐着的曾言南手肘撑在大腿上,埋着头。石琳有些恍惚,这个高度像极了曾言南五六岁的样子,那个时候自己忙着照顾好两岁的艾佳,总是忽略了曾言南。可是现在曾言南的肩已经那么宽了啊,不是小时候那个因为一点冷落就哭泣的小孩子了。“真的是那样吗?”
      曾言南始终埋着的头抬起了,“琳妈,孙司明现在是我的小舅舅,仅此而已。”石琳那个角度看不到曾言南眼底的痛苦与挣扎,听了这话欣慰的同时还是不由得敲响了警钟,至少……至少曾言南和孙司明以前真的有过那么一段。
      石琳即使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用多年在商场中沉淀下来的功夫让自己的脸上挂了点笑,“那我让秀姨来照顾孙司明吧,你要不休息一下?”虽说是问话,可她早已经点开通讯录准备拨给家里的座机。
      “不……不用了,我在这儿静静。”曾言南刚抬起的头已经埋下,肩膀也松垮下来,好像累极了。“琳妈您放心吧。”
      石琳终是不好再说什么,看着门口张望过来的艾佳,只好叹了口气出去。
      “妈……”艾佳急急地还没问话就被石琳打断了,“先回去吧。”艾佳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石琳摆摆手,半拉着艾佳走开了,艾佳慌忙回头一看。
      曾言南攥住了孙司明的手。

      那天大雪肆扬,吹过故乡,多年来从未断过念想。

      孙司明感到头好像被什么尖锐利器所伤,从太阳穴延至后脑,神经突起般的疼痛,痛到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求生的本能让他聚集力气想要抬起手臂,殊不知还未离开床面,就被什么拽住了。
      “医生,医生,17号床孙司明动了——”耳边是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音,莫名让他有些心安,他本能地抓住了拽着他的手,指尖都泛白了,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要拽住眼前的人。
      “小舅舅,没事了,医生马上过来。”曾言南感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以为是孙司明很痛苦,连忙转身安慰道。
      小舅舅?闻言孙司明蓦地放开了手。曾言南感到手臂的禁锢一松,有些诧异地注视着孙司明,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询问你为什么要放开我的手?还是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或者询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曾言南被赶过来的医生护士挤到了外围,只好抱着手臂愣愣地看着医生检查孙司明的身体状况,他抚摸着刚刚被孙司明抓出来的红痕,孙司明的确很用力,他是在怕失去什么吗?
      曾经很重要的故人?曾言南想着,摇头笑了笑,自嘲道那也是曾经啊。
      曾言南抬头,恰巧与孙司明刚睁眼朝这边张望的眼神汇上,那一刻好像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夏天的傍晚他送扭伤了脚的孙司明来医院,去买水回来的路上隔着老远就和孙司明眼神相会了,曾言南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笑着挥了挥。
      等他意识到自己傻了的时候,他惊奇地看到孙司明似乎也朝他笑了笑。
      笑出了十七岁时的少年意气。
      笑出了十八岁时的风华正茂。
      笑出了十九岁时的神采飞扬。
      此后,无缘再见那五年。
      等曾言南从回忆醒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即使无缘,时隔五年,我们再次相见,即使你记不得我了,那我就重新来过,少年时候的爱情不能保鲜,就让那段情留在那个时候。

      “小舅舅,你这个贝壳手链一直戴在身边吗?”等孙司明彻底清醒之后,曾言南还是拒绝了秀姨前来照顾的好意,一身格格不入的高定西装已经皱了,他就守在孙司明的病床边。
      是单人病房,孙司明也没什么顾忌,况且刚刚又做了那个年少校园的梦。“这个贝壳啊,是我一年前出院的时候,护士交给我的。说是我被从游轮里面救出来的时候手腕上戴着它,不过因为抢救就取下来了,之后进了病房也因为很多仪器的缘故一直没有换回来,还是出院的时候那个小护士才记起来的还给了我。
      曾言南没说话,就静静地听着。
      ”这个贝壳手链应该对我很重要吧,不然这么丑为什么参加聚会还要戴着啊。”孙司明笑了笑,声音很淡很好听,因为病房宽敞的原因还有些空灵,“不过也的确很好啦,算是保佑了我啊,据说那次事故两百多个人只救回来了十多个。可能这个贝壳是海里的一个精灵,保护我从海里回来了。”孙司明平时就没怎么做过表情,此时那一点点恬淡的模样过于亮眼,曾言南看着他,又回忆起自己送他贝壳的场景。

      那年夏天骄阳似火,晴空万里,操场上奔跑的少年生机勃勃,是校园里最为夺目的存在。
      曾言南平时也经常有锻炼,一千米跑步测验对他也是小菜一碟,不过他看到跑在前面咬牙坚持的班长,忍不住起了挑逗的心思。
      他佯装气喘吁吁的模样追到了孙司明的身边,“班长……好累啊,等会儿我肯定腿都软了,你背我回教室吗?”要不是因为孙司明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坚持着看向前方,不然看到曾言南那一脸讨打的表情,一定会一脚踹过去的。
      “你闭嘴。”孙司明等到曾言南撒了第二遍娇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瞪了曾言南一眼,才看到那家伙一脸轻松笑吟吟的样子。
      好不容易跑完了的孙司明走到乒乓球台想要灌点水,手还没碰到水杯就被一双大手给挥走了。
      “曾言南,你干点人事儿好吗?”刚跑完长跑的孙司明也没多的力气跟着傻比闹腾,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台面。
      “班长,剧烈运动之后不能直接喝水,你这点都不知道吗?”曾言南拿起孙司明的水杯晃了晃,笑得一脸无辜。
      孙司明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他走到操场绿皮上,找到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直接就躺了上去。
      “啊——”孙司明刚躺下就感到背部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硌着了,一起身,就掀开校服找罪魁祸首,却什么也没发现。
      “孙司明,你傻啊,这我的校服外套。”闻声而来的曾言南夺过孙司明手中的校服,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贝壳和一小块珊瑚。
      “嘶——”孙司明扶着腰,指着那两块小玩意儿,“就这东西硌着我腰的?”
      “送你的。”曾言南还没等孙司明发作,就被贝壳往孙司明身前一伸,“这珊瑚的表面那么多棱角,要不是这贝壳压在上面,指不定你的腰要出什么事呢!”曾言南说的理所应当,孙司明都信了。
      他接过贝壳,对着太阳照了照,“真漂亮,你哪儿来的?”
      “唔,劳动节跟我爸去新加坡参加哪个亲戚的婚礼来找,在海边玩的时候捡到的,既然它保护了你就送你好了。”曾言南顺口说道。
      “哇,我也想去看海呢。”孙司明一脸羡慕,似乎腰也不疼了。
      “这个贝壳送你,我为了捡到它差点滚海里了,据说贝壳里可以听到海的声音。”曾言南笑得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那我可要好好保管了。谢啦,兄弟。”孙司明小心翼翼地揣好了贝壳。
      “不过我说……”曾言南盯着孙司明,话没说完。
      “什么?”孙司明心情颇好。
      “你扶腰的样子好像孕妇啊。”曾言南瞬间跑出去十米远,等孙司明反应过来找他算账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
      ……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
      曾言南回忆着,
      孙司明也不知道那个贝壳是他早就想送给他却不知如何开口的礼物。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写了一下午,码了几个字就分神去看电视剧了,应该有很多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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