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名》花语明

9、胭脂坊来新人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辟芷打开窗坐在月光下。胭脂坊在嘈杂的声音一下子便将月光的清冷冲淡了许多。

　　世人总是如此，只管朱门酒肉臭，谁怜路边冻死骨？盛世之下造就了无数贵族，他们早已少了父辈的血性。为何人人都崇敬燕王，因为他做了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辟芷在楼上看着，醉酒的人搂着胭脂坊的姑娘们说着淫词艳调向楼内走去。也有行乐结束的人和姑娘依依不舍的的分别，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心。还有些无赖之徒被胭脂坊的龟公们用棍棒打了出去，就是没钱也要在胭脂坊逍遥一番。

　　燕儿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只鸡腿，嘴唇满是油腻，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姑娘，方才萧公子也托人送来了一封信。”

　　辟芷将信接过来，看到信封上还有点点油斑，不禁白了燕儿一眼说：“就你贪吃，好好一封信都成了什么样子。”

　　燕儿嘿嘿的傻笑，她早已经被辟芷说的麻木了，自从出不去之后，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去厨房偷些东西来吃。

　　辟芷拆开信封看了看，又换了一个新的信封将信装好收起来。

　　“姑娘，萧公子和你说了什么？”燕儿口中嚼着鸡腿，含混的问道。

　　“萧公子说，若是江府宴请我不愿去，可以不去，所有事情他会为我解决。”

　　燕儿眼睛一亮，她巴不得辟芷不去那劳什子宴会呢，如今有人来帮着自家姑娘，她自然乐意。“那位萧公子当真如此说？”

　　辟芷点点头，但并没有表示不去江府宴会。胭脂坊后的那人定然是个手段通天的人物，她并不确定萧元偲能不能应承下这件事情。更何况她也想好了要去，自然不会再变卦。

　　看到辟芷点头，燕儿高兴的顺手将啃了一半的鸡腿从窗口扔出去，然后就听到有人在楼下咒骂是谁如此失德，竟然从楼上扔鸡腿。燕儿才不管那些，反正没有人敢上来真的找自家姑娘的麻烦。

　　“那姑娘是不是就不去了？”

　　辟芷看着燕儿油腻的嘴唇，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帕给燕儿擦嘴。燕儿嘿嘿笑着，也没有躲闪，看来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还是要去的，否则便拖累了萧公子。”辟芷回答道。

　　燕儿脸色一垮，“啊？那不是姑娘真个要去抛头露面了？”

　　辟芷轻轻一笑说：“傻丫头，这不过早晚的事情。更何况那位萧公子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若是因此便给萧公子惹了祸端，你我便该愧疚了。”

　　“姑娘既如此说了，也有些道理。”然后燕儿话风一转问道：“姑娘如此担心萧公子，可是有意？”

　　辟芷想了想又摇头。

　　“那孟公子呢？”

　　辟芷这次倒没有摇头，而是说：“孟公子却是不错，只是还需想想。”

　　燕儿有些明白了，看来今天孟公子那串糖葫芦终究起了用处。只是还未到足够让辟芷倾心的地步，有了些好感罢了。

　　燕儿又与辟芷说了些话，两人便各自睡去了。有些事不急在一朝一夕，倘若有缘，算不上门当户对，不过也能相敬如宾。若是无缘，姑娘似乎也并没有多么恨嫁，只为了摆脱而今的生活罢了，总还有其他法子。

　　夜深了，整座京城逐渐在寂静中睡去，就连胭脂坊也少了吵闹。一道黑影在城内的屋顶上快速掠去，并没有引起巡逻卫队的注意。

　　城外一片林子中，黑影对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跪下说道：“属下参见大人，不知大人招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我需要去一趟蜀中，这一次我过来是给你带来一个人，她叫影狐，以后与你共同做事。你们俩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

　　影狐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下子便站在跪着的鱼肠旁边。鱼肠也被影狐这神出鬼没的身法吓了一跳，连忙答应。

　　“大人，她既让你如此牵挂？”影狐的声音仿佛带着极强的魅力，妩媚的说着醋意满满的话。便是鱼肠的心都被牵动了一般，仿佛牵挂着那人是对她极大的不忠一般。

　　“你只需做好你的事。”白衣人不为所动。

　　“若是大人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人家怕会忍不住杀掉她嘛。”影狐扭着身子委屈的说着。

　　白衣人瞬间出手，也并没有见到他有什么动作，一下子便掐住了影狐的脖子讲她拎起来说道：“记住你的任务！你若是敢动她一下，我便将你沉在脂水河里喂鱼。”

　　影狐涨红了脸，连忙说道：“大人，属下知错了，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白衣人冷哼一声将影狐丢在地上，影狐摸着嗓子不住的咳嗽。可想而知刚才白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必定是动了杀心的。

　　“两瓶药，一个外敷一个内服。明天你的嗓子便没事了，也不会留下瘀痕。”白衣人掏出两瓶药扔在影狐怀中。

　　“记住交给你们的人物，就是你们都死了，也要保她无事。若是她出事了，即便你们死了，我也会将你们的尸体带回去，扔在血谷中。”

　　影狐与鱼肠听到这话，心中涌起恐惧。他们是专业的杀手，早已忘了恐惧为何物。也因为他们是被培养出来的杀手，所以他们更明白血谷是什么地方。

　　血谷之所以名为血谷，便是因为山谷里都被鲜血染的殷红。总会有新人被送进去，他们需要了解人体器官，为了保持身体的柔软度与生前一样，所有的尸体都会先被放进去一只死人蛊。

　　这蛊不似其他蛊虫会伤人，他的作用便是在死人血管内繁殖，然后慢慢遍布全身，吞吐出一种类似血液的东西，使尸体与活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新人就能方便的用他们的尸体进行练习，穿刺破腹，所有杀人技能都会在他们的尸体上施展。直到最后尸体真正成为一摊烂肉，就会被丢去喂狗。

　　“是，属下遵命。”影狐与鱼肠赶忙答应。

　　“京城又起风了！”白衣人喃喃地说了一句。

　　等他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白衣人已经不见了。二人相视一眼都出了一口气，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压的他们喘不过来气。二人不知又在林中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消失了。

　　京城风很大，只有那些站的足够高的人才能明白。所以又有人入局了，落了两枚棋子，每个人也都知道自己在这盘棋中赌了什么，在守护什么。

　　鸡鸣报晓，新的一天重新开始。寻常百姓继续重复着昨日那般的生活，有小孩率先开始吵闹，小摊小贩们早早便开始准备今日的营生。

　　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大臣们已经换好了便服，准备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或者哪里出了灾祸，需要多少银钱粮食，又或者有人厌恶了朝堂之争，要告老还乡了。

　　京城中来来去去多少人，谁也算不清楚。只望着那被高墙围起的皇城，也不知道在仕途中倒下了多少。

　　也许没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也有另一种幸福吧，至少他们不需直面“同僚”的攻讦，只需在一亩三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每日睡到三竿再去忙活自己职责内的事情也无不可。

　　平日里胭脂坊白天关门谢客，只有往外走的昨夜客，没有往里进的新主顾。但今日有些不同，刚刚睡起的辟芷便听到楼下有些吵嚷。

　　辟芷问着刚从外面进来的燕儿：“今日楼下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吵闹？”

　　燕儿帮着辟芷收起床上帷帐说道：“楼下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将自己卖于胭脂坊。”

　　这话听起来就十分奇怪，哪有好好的姑娘要将自己卖在这烟花柳巷的？“自己来卖自己？为何？”

　　“听不太真切，仿佛是家道中落，还欠了大笔外债。父母兄弟先后离世，只剩她一个姑娘家，只好出此下策，才能还了那许多外债。”

　　“原是个守诚信的姑娘，且出去看看罢。”

　　辟芷带好了面纱，燕儿答应一声便随辟芷向外走去。

　　你道是为何如此吵吵嚷嚷，原来这新来的姑娘贸然闯入胭脂坊内，口口声声要卖掉自己。有些个往外走的俗客正好撞见了就瞧个新奇。

　　虽然姑娘蓬头垢面，但时长流连胭脂坊的那些淫客哪个不对姑娘生出了火眼金睛。他们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这姑娘若是打扮一番，肯定比胭脂坊内大部分姑娘好看。

　　这一看就更是撩拨，他们想抢在胭脂坊前头买下来，却吵醒了更多人。那些人竟然当着姑娘的面在胭脂坊里竞价，把姑娘吓的忍不住哭啼。

　　辟芷与燕儿出来后，多少也听的更明白了。嬷嬷早被惊动，在下面与姑娘说话。那姑娘说她琴棋书画都会一些，一样能做个清倌儿。

　　但嬷嬷却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楼上楼下如饥似渴的那些男客们。若不是胭脂坊内有自己的规矩，恐怕早就有人将姑娘强行带走了。

　　“妹妹说自己琴棋书画略懂一些？”这次是辟芷出声了。

　　有人出声自然会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众人看到辟芷便一下子安静下来。辟芷便有这样的气质，在外人面前显得十分冷淡。没有人敢再出声叫价，只看着辟芷。

　　姑娘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看向了辟芷。这时候的辟芷仿佛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了，她连忙说道：“回姐姐话，以前学过一些。”

　　辟芷点点头对楼下的嬷嬷说道：“这个人我要了，以后跟着我做个清倌儿，与我弹琴，教我画画。”

　　嬷嬷看是辟芷出声，自然不会不同意，也就答应下来。姑娘连忙感谢，说着自己还了钱便回来。辟芷让那姑娘先洗干净再去，而后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若是不算每月十五辟芷登船的舞蹈，这应是辟芷第一次在胭脂坊内露面。众人看着辟芷消失在楼梯处便一下子炸开了锅，京城之后能够得见辟芷的又有几个？今日自己有幸成为其中一人，如何能不激动？

　　“姑娘今日为何要出头，若是想要这姑娘，燕儿可以代为说将。”燕儿好奇的看着辟芷。

　　“你我终究要出去的，今日出去与四日之后出去没有什么分别。今日露面了，四天后当能少些麻烦。”

　　燕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想不明白会有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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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沉迷于挖坑，这个白衣人是个很重要的人，但可能很久不会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