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栖凰

3、【三．焚心】

　　立夏过后医馆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墨延霖放下俗务专心研制起宁神茶汤。这几日，他总觉得竹子遥有些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事叫她不安。

　　华灯初上，馥郁的檀香充斥着竹屋，望着窗外无澜的湖面，不知何故，墨延霖的心却禁不住翻腾不已。来回走了几趟，也仍定不下心。
　　正欲出门，恰与急急闯入的童子撞个正着。
　　那童子喘着粗气，神色却是刻不容缓的，“先生……不……不好了……方才我去竹府送药，看见里头起了大火……”

　　墨延霖一惊，手里的药罐掉落在地狠狠碎去，他的心似被什么碾过一般，当下发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策马飞驰到竹府时，火势早已一发不可收拾，可他却什么也顾不上，硬是冲了进去，脑里满是几日前临别时女子哀婉的一句“先生珍重”。
　　他早该想到的，这些日子竹子遥恍惚的神思，黑眸里浓浓的幽怨——原来她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偏远的草木已被焚成一片焦土，漫天的火光里，墨延霖放声唤她“遥儿——遥儿——”却无人应声。
　　墨延霖的步子愈发的急迫起来，手被带火的梁柱烫伤也丝毫不顾。素来安然自若的他一时间也全然乱了手脚，竟只知道毫无章法的四处乱闯。

　　找到竹子遥是在湖畔的阁楼。
　　好在近水，火势不比外头。墨延霖冲入时竹子遥只被浓烟熏得昏去。
　　此时，墨延霖才算宽了心，箭步上前抱起面色惨白的竹子遥，便探手长按她的人中穴。不多时，竹子遥便醒了过来。墨延霖第一次看见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填满了空洞的与无奈，心下凄然，不由柔声道，“遥儿，我来了……”

　　隔了一会儿，竹子遥恍惚地笑了起来，“先生来了……呵，我终是成功了，先生。那些害死我娘亲的人都死了，竹连峰和那个贱女人都死了……”笑着笑着她眼里又沁出了泪滴，一丝一丝润湿墨延霖的胸口。
　　“都过去了，遥儿，那都过去了……我带你走……”他低声安抚她，抱着她迅疾地冲了出去。

　　一路上，火光摇曳，竹子遥抵着他的胸口，梦呓般断断续续地说着。

　　“先生，这一世能遇上你，我已足够。”
　　“那夜我梦见娘亲，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冲着我笑。”
　　“我一直在屋里等着先生，我知晓先生必会来的。”

　　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末了，她枕着墨延霖的肩，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