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霜寒》易怜

3、第 3 章

　　抚雨折在白玉兰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修修刻刻，做成了一把木剑。

　　抚雨折每次都趁抚莹萱睡觉的时候，偷偷在白玉兰树下练剑，配合心法，亦或是真如华清道长那样，自己真的有根骨，修炼愈发精进，也能使用灵力了。

　　当他抬起手，用意念，在白玉兰树折下一朵白玉兰花时，欣喜的心情如同装满杯子的茶那般溢出。

　　而自那日起，小时便再也没来过。他看到谢玉再见到他时脸上的讶异，再揪起他头发时的冷笑和那些折辱的痛骂，他的心一片波澜也无，因为他知道，等到他练好了功法，便可带着娘走，离开这个地狱般的谢府。

　　再忍忍就好……再忍一忍……

　　谢玉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狞笑道：“哟，命大啊，还没死呢，你这是贱命遗千年呢？”

　　抚雨折看到被自己的手正被狠狠的踩在地上蹂躏，咬牙道：“小时呢？”

　　谢玉突然大笑起来，看着他这副不堪受辱却奈何不了的样子他的心情却是十分愉悦，道：“什么小时？我们谢府如今可没这个人了呢”

　　抚雨折顿时如遭雷劈，脑袋突然一片空白，表情怔愣的看着谢玉，谢玉掐着他的下巴，道：“谢雨折，那是你的相好吗？听到他死了，你这么伤心？婊子养的也配有人喜欢？”

　　抚雨折瞪大眼睛，猛的推了谢玉，谢玉没想到他还会反抗，一时不稳跌倒在地，抚雨折骑到他身上，如同骤雨般的拳头，落在了谢玉的脸上，如今他修炼功法，拳头不再是从前软绵绵的无力了。

　　一边打谢玉，一边大声的哭喊道：“别叫我谢雨折，我姓抚！你还我小时，还我小时”

　　谢玉眼上挂了彩，转头看着那些一时愣在原地的侍从们，急切的恨声道：“还愣着干嘛，快拖开他！”

　　侍从们纷纷反应过来，上前拖开抚雨折，谢玉狼狈的从地上起来，眼睛窜起一片火苗，死死的盯着抚雨折，道：“好啊，小贱种会还手了？！都给我打！”

　　侍从们的拳头脚踢，全都落在了抚雨折的身上，抚雨折仍是狠狠的盯着谢玉。

　　谢玉却突然发现这个一直都是软弱可欺的人，现在却如小野猫一般挥舞着爪子不准人再靠近，但那又如何，野猫终究是野猫，他谢玉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他。

　　抚雨折待他们走远以后，从地上爬起，冷冷的盯着远去的谢玉。

　　小时……我一定为你报仇。

　　抚雨折回到院子，看到了站在白玉兰树下，提笔写字的抚莹萱，他慢慢走上前去，轻声喊了一声“娘”，怕是惊扰到那单薄的身影。

　　抚莹萱看到抚雨折回来，笑着向他招手，道“雨折回来啦？快来，娘要检查几天前教你写的诗”

　　抚莹萱等他凑近，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又是心痛又是急切的抚摸，道“雨折，你怎么受伤了，谁打的？是不是又是谢玉”。

　　抚雨折握住抚莹萱的手，摇了摇头轻声道：“娘，我没事。”

　　抚莹萱默默流泪，道：“都怪娘，是娘没用，不能保护你，总让那母子两欺负你。”

　　抚雨折想转移抚莹萱的注意力，上前看着抚莹萱刚写的诗，轻声读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抚莹萱笑着看他，苍白憔悴的面容，那笑却是带有几分凄楚。

　　抚雨折心中绞痛，那人这般……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吗？

　　年仅十四岁的抚雨折已经到抚莹萱的胸口，抚莹萱握着他的瘦小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识字，默词，写诗。

　　抚莹萱清醒的时候，便在她亲手栽种的白玉兰树下温柔的教导他关怀他，教他识字，教他弹琴。把她所会的，所知道的，全都教授给抚雨折。

　　她清醒的时候不记得自己发疯的样子，但在清醒过来看到抚雨折全身上下满是淤青的伤口，会哭会抓着抚雨折手让她打回来。

　　但是抚雨折怎么会忍心呢，即便挨打，但那也是抚莹萱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他一点都不会怪她，他只会心痛，宁愿再挨一次打，也不愿看到她流泪。

　　有时看着抚莹萱坐在树下弹琴，他会默默的站在一旁倾听那一曲“幽兰”。那是抚莹萱曾在倚红楼，经常弹的曲子，也是她的成名曲。

　　抚雨折早已会弹，每每抚莹萱让他弹奏时，都会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

　　时间一眨眼又过去了四年，抚雨折功法已经练成，今非昔比，容貌也愈发显得风华绝代，抚莹萱每每看着他的脸，脸上却总显露出哀切担忧的表情。

　　他原先没有告诉抚莹萱他的奇遇，更没告诉他那次落水，当她问起小时怎么如今都不过来的时候，抚雨折不忍再让他受刺激，便没有告诉她。

　　而练功的事是想着等他练成时，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同抚雨折走。

　　但是这天，当他从外面取食回来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抚莹萱一尺白绫吊死在房梁上。尸体随风轻微晃动，七窍流血，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白衣上，远远看去，白衣上像是开着一朵朵鲜艳的红花。

　　抚雨折手脚冰冷，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如同被剑一剑刺穿那般，痛的他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抚雨折马上可以带她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刻都不等他？！

　　抚雨折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在他的岁月里，不是折辱就是打骂，他从来没有觉得会像此时一样绝望过，抚莹萱清醒时的一点温存，如今却是随着她的尸体一样，温热逐渐变成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待反应过来，醒来时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抚雨折只觉得身上有些软绵无力。

　　突然听到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了，一穿着奢华的锦衣的男子走上前来，盯着抚雨折露出垂涎的目光。

　　抚雨折抬眼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楚阅茗看着抚雨折的脸，心想谢玉果然是给他送来了，如此姿容，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楚阅茗却不和他解释，一下就扑上去，埋首在抚雨折的颈脖中，吭哧喘着粗气道：“你就别管小爷是谁了，还得多谢谢玉，竟给我送来了如此美人！”

　　抚雨折猛然惊醒，果然是谢玉。看着楚阅茗那恶心的嘴唇在亲着自己颈脖，他也知道他是谁了，楚家大少，楚阅茗。那日楚阅茗来找谢玉，那时谢玉刚折辱他让他跪在石子路上，楚阅茗看到抚雨折的时候垂涎的表情可是明晃晃的映在脸上。

　　抚雨折抬起手一挥，将楚阅茗一下挥出十几米撞倒在桌子上。

　　楚阅茗狼狈的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抚雨折慢慢靠近的身影，嘴唇不可抑制的发抖道：“不可能，谢玉明明给你下了散骨筋，你个贱种怎么可能有这种功力！”

　　抚雨折看着他冷笑，眨眼间就出现在楚阅茗眼前，掐住他的脖子，“咔嚓”一声，楚阅茗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抚雨折用灵力将他焚烧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抚雨折绕回谢府，从后院进到抚莹萱居住的屋子，抚莹萱仍是吊在那。抚雨折把抚莹萱轻柔的取下抱在怀里，用帕子轻轻擦干净抚莹萱早已干涸的血迹，对着抚莹萱像往常那般温柔的笑道：“娘，别怕，我让他们下去给你陪葬。”

　　把抚莹萱安葬在她最喜欢的白玉兰树下，抚雨折抬脚迎着光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