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王爷不好嫁》蒜玖

111、游贤良寺

　　话说两位世子前后脚入京，一位住进了翼王府，一位没入了平民巷，论起来倒真是云泥之别，只有一处相似，那便是二人门前皆是冷落清稀，无人问津。

　　众人皆知圣上忌惮北苍王，纵使有心示好，却也无人敢去亲近那北苍世子，至于那和顺王世子，却是懒得奉承巴结，京中人多势利，自是瞧不上和顺王府无权无势。

　　好在秦褚本就洒脱，在怀南磨砺二十载，性子愈发淡泊，如今住得清净，心内兀自欢喜，只待腊月初八进宫贺寿，倒也乐得自在。

　　这日风清日朗，倒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秦褚好整以暇，带着小厮秦伍去城外的贤良寺踏雪，才行至寺庙阶坎前，便见着底下立了排披坚执锐的精锐守卫，再瞧一旁停放的两驾琉璃镶金马车，竟是数不尽的豪奢贵气，不似一般平民勋贵，心里暗忖着莫不是哪位皇子出巡？

　　思量间已然行至坎阶前，正欲拾阶而上，却被眼前守卫一推，险些仰倒，好在秦伍虽生得清秀，却是个练家子，连忙飞身上前将自家公子扶稳，展臂将其护在身后，怒斥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也敢在我们公子面前造次！”

　　为首的侍卫环臂而立，将这对主仆上下打量了一番，只道是来庙里供奉的，这才轻蔑开口：“二位今日来得不凑巧，我家老爷携夫人在庙里上香，外人一概不得入内。”

　　那秦伍自跟着主子入了京都，只觉得憋了一肚子闷气，才说着与主子出来散散心，不想却碰见这会子事，心中火气更盛，还不等主子发话便吼道：“你家老爷是哪门子人物，凭得他上香，便不许我们供奉？这天子脚下焉有你横行霸道的理？”

　　众侍卫只藐他一眼，便不作理睬，为首的那人闻言更是不可一世，只说道：“巧了，我家四爷还当真有这本事。”

　　秦褚一听，却是眼前一亮，只念道家中排行老四？圣上只得三位皇子，定不是宫里的，又略微沉吟，便顿时明朗起来。

　　秦伍却不管是谁家的老爷，往阶上一跨，只想着将这些天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竟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哪里来的小鳖孙！找了些龇牙咧嘴的恶犬在此处守着，便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充爷们儿！你们这群被猪油蒙了眼睛的狗东西！”

　　那侍卫只觉遇上了难缠泼皮，眼瞧着这人当众骂了起来，唯恐惊扰了寺里两位主子，当即拔剑便要将他制住，却听身后一声低喝：“何人在此叫嚣！”

　　回身一看，原来是长公子身边的顾全，连忙躬身回禀：“顾管事命我等在此守着，不想这二人却要擅闯寺庙。”

　　正说着，却听那小厮身后默默不语的公子哥突然做了声：“哎哟！是我这小厮要闯！我可没说要进去啊！”

　　那为首的侍卫一时无语，这人倒是爽快，直接拿小厮做了挡箭牌......

　　顾全见状已经明白三分，下了坎阶对着秦褚拱手致歉：“今日家中老爷携女眷在庙中上香，不喜人多口杂，故遣人在此守着，免去旁人叨扰，却不想给公子带来不便，还请公子宽恕则个。”

　　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却也讲得明明白白，眼瞧着这寺庙近在眼前，只是尔等却休想再靠近半步。

　　秦褚颔首轻笑，面上不露痕迹，心中却暗暗感叹北苍王府果然名不虚传，入了京都，行事作派还是这般盛气凌人，也不知这北苍世子是当真不懂藏拙还是另有一番打算，倒是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点了秦伍，转身便要上马车，斜眼却瞟见一对珠联璧合似的神仙人物从庙门中携手走了出来，远远望去，只看见二人长身玉立，宽袖逶迤，端的是一副飘逸出尘的气质，尤其是那名女子，虽瞧不清面容，却令人心神摇曳。

　　脚步虚顿，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爷，咱回吧。”

　　“啊...嗯嗯....回吧回吧…”

　　听得耳边轻唤，秦褚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攀着车辕又忍不住回头望去，却瞧见那美人被旁边男子遮挡住，心中未免有些怅然失落，只得摇头钻进马车内。

　　却说顾懿听闻城外贤良寺是个极有灵气的庙宇，便想着与大哥莞尔前来礼佛上香，捐了座金身地藏王菩萨，只求阖家平安，以慰二哥在天之灵，从大雄宝殿内点了灯出来，便隐隐约约听见庙门前似有人吵闹，派了顾全过去看看，自己也打算归去。

　　与莞尔出了庙门，便瞧见那登徒子在阶下目不转睛望着自家娘子，顿时心中有些不悦，假意转身去扶兄长，却趁机将莞尔给遮挡住了，再回头时那登徒子已然离去，只轻哼一声，便也不去追究。

　　却瞧莞尔眼含狡黠，定定望着自己，顿时面上也有几分赧然，扬眉说道：“那厮也忒无礼了些，竟盯着别人家眷目不转睛。”

　　莞尔也不答话，只巧笑着替她拢紧肩上灰鼠银氅。

　　顾衡瞧见她二人相亲相爱，面上亦是带着几分笑意，望着秦褚马车远去方向，略微沉吟后说道：“那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顾懿此时一门心思皆在莞尔身上，便随口接道：“莫非那人也是大哥旧识？”

　　顾衡思忖片刻，缓缓摇头：“多年未见，有些认不出了。”

　　“既是这样，想是瞧错了也未可知。”顾懿总觉得似大哥这般的出尘人物，结识的友人自然也是脱俗的，刚刚那人一副登徒子作派，想必定是兄长瞧错了，又想起入京也有几日，大哥却不曾带自己见过谁，便试探问道：“也不曾听过大哥来过京都，不知这故友又是从何结识呢…”

　　顾衡闻言却是一笑，似是想起了陈年往事，说道：“大哥曾说过，年幼时比你更加顽劣，学了些三脚猫功夫便想着浪迹天涯，锄强扶弱，偶然间悄悄入了京都，因着机缘巧合结识了些志同道合的好友。”

　　“哦？那大哥可有些趣事儿摆谈摆谈？”

　　顾衡眸光似水，脑海中蓦地想起那个一袭红裳的女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还记得那年初入京都，与人定了比试之约，不比拳脚，只比轻功，自乾华门为始，出胤真门为终。彼时输赢心切，只顾脚下生风，哪管踩的是何处屋檐，直听见头顶春雷滚滚，倏尔落下滂沱大雨才顿了脚步，匆匆跳下屋檐避雨，不料，却堪堪落入了别人闺房中。”

　　顾懿听得入神，却不曾想兄长年少时还有这般趣事，连忙追问道：“后来如何？”

　　“那姑娘家境殷实，见我闯进来，瞬间便涌入几十个侍卫要将我拿下，却听那姑娘娇叱一声，只命众人退下，对着我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邀我同赏园中桃花。”

　　“我见那满园桃花被春雨骤然打落一地，陷入泥淖中，花瓣上沾满污秽，便觉得好生奇怪，如此一来，还有何景可赏？却见那姑娘一脸愤懑，只说道：花开时便喜，花落时便弃，焉有这般混账的道理？又冷眼瞧着我，问我是否也是那般负心薄幸的男子，说着，竟是生生落下泪来。”

　　“我瞧不过，只得上前安慰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眼泪，也不知当时自己是何考量，竟去园中捧了把污泥送至她面前，只哄她说道：花开时灼然，花落时亦是璀璨，只不过叫泥土掩其芳华而已，说着又将双手捧过去，任由雨水冲刷污泥，只余下几片浸湿的桃花瓣，没想到她却眉开眼笑，将花瓣接了过去。”

　　鲜少听见兄长提及过往，顾懿眼下早已听痴了，好奇问道：“不知那奇女子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半晌，顾衡才扬起一张笑脸，说道：“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若是有缘，你今后兴许也能见上一面。”

　　顾懿瘪了瘪嘴，只道大哥卖这关子好生无趣，唤了顾安与顾全来抬轮椅，启程往城中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