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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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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兵打仗,难得来这儿吃顿好的,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搞得人尽皆知,更何况这酒鬼也没什么清晰的意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季鹿衔如是想着,就跟谢祯说算了。
这事儿季鹿衔说算了,谢祯本也没什么立场再替她说什么。可明明摔倒的是她,再怎么样也得让那人道个歉。
季鹿衔看谢祯罕见的没有回应,又拽了拽他,示意赶紧走吧。可谢祯却拽起酒鬼的衣领说道:“道歉。”
她从没听过谢祯这样的语气。从前听别人说谢祯脾气差,说他喜怒无常,说他冷脸冷心。在她面前,谢祯从来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可刚刚这一看,这些言论确是空穴来风。
本来站在店门口的小二看看谢祯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赶紧迎上来劝架。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和那位公子哥说了许大公子的身份也许就知难而退了。
小二心里想着,也悄悄和谢祯说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公子哥居然丝毫没有反应。也许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许家在潞城的地位吧。
其实谢祯确实不知道许家的,他从来没有来过潞城,自然不知道许家在潞城嚣张跋扈惯了。他只知道之前礼部有个姓许的官员,前两个月刚好告老还乡了,不知和潞城许氏有没有关系。
来来去去的,酒鬼醒了大半,醒来就听见面前这个样貌甚佳的小白脸拎着他要他道歉。他仔细想了想,好像刚刚确实撞到了一个姑娘,可面前这人又是谁啊?
他眼睛往谢祯身后一看,正巧看见提着食盒的季鹿衔。分明穿着朴素的骑装,头上也并无装饰,脸上瞧着也是未施粉黛,可看着就是和平日里的那些姑娘不一般。
他扯回衣服,和谢祯一挑眉。
“你相好?”
“你给我嘴巴放尊重点。”
“尊重?整个潞城只有别人来尊重我许崇霖,从没有听说过我去尊重别人的。”许崇霖越过谢祯和季鹿衔说,“姑娘,我看你相好也没啥本事,不如当我的十八房夫人,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季鹿衔想拽走谢祯就能了结的事了。何况她和谢祯都被这所谓的许崇霖给贬得如此不堪,季鹿衔自己也不想放过他。
“吃香的喝辣的?行啊,我这就跟你走。”季鹿衔把食盒交给谢祯,还像模像样地挥了挥手,“走了啊。”
看着季鹿衔和许崇霖双双远去的背影,看热闹的人群竟然一人都没发出声音,都挠着脑袋觉着看不懂这一段故事。就连谢祯本人都愣神了一刹,小二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着怜悯,示意兄弟别在意。
随着人群散去,谢祯把食盒寄存在天香楼,隐去行踪,向季鹿衔离去的方向奔去。
虽然潞城离京城很远,但也是内陆大城之一,因此这潞城许氏也是相当强大及繁盛的一个家族,只消看这五进五出的大宅子便可见一斑。京城人多,贵人也多,若非世代贵胄,一般有钱人或是贵人的宅子也没那么大。就如将军府,算是前朝官员中算大的宅子了,也不过三进的院落。见识浅薄如季鹿衔,看这大宅子也着实惊吓了一番。
见季鹿衔的表情,许崇霖更是得意了几番。他特意带季鹿衔走了正门,显示他在许家尊贵的地位。
可不是尊贵嘛,许家大房就这一个嫡亲的外孙,偌大的后院住满了二房三房的小辈。城里人都说,这许家若是传到许家大少爷手上,这百年家族没准就败了。
“季姑娘,请进。”许崇霖示意正在抬头看牌匾的季鹿衔进门,她没看到门口侍卫报以蔑视参杂着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和大少爷走进许府。
如今许家当家的,正是刚告老的礼部侍郎许肃。许肃人如其名,严肃得连许崇霖都不敢在他面前调皮捣蛋;又在礼部任职,对待五礼之仪则更是看重。
因此许崇霖虽然说要把季鹿衔纳为十八姨娘,但还是得先介绍说是朋友。
其实许崇霖后院也没有十七八个妾室,他今年十九,正妻还未娶,唯有一个填房还是乳娘的女儿。说他风流成性是因为他老去那些青楼,整个潞城的花女没有不认识的。
许崇霖带着季鹿衔只在外院会客堂落座,吩咐小厮去叫母亲父亲。
许家大房是许肃的嫡女许茹,志不在官,每天打理打理铺子,逗逗鸟种种花,把期望全放在儿子身上。可她的倒霉儿子偏偏不如她所愿,不读书不考功名,向他妈学习。好在许家家大业大,才没这一代就败光。许肃又没有隔代亲,女儿不管家他倒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作为父亲在朝当官呢;可自己的外孙不求上进,他才不管什么许家小霸王呢,该打该骂的一顿没少。
所以许崇霖其实很怕他外公,现在也只让小厮通知母亲和父亲。可他没想到,许肃正巧就和自己女儿女婿在一块儿呢。听说许崇霖带了个朋友回来,还是个女孩子,可不得瞧瞧。
许肃年过六十,虽和圣上说的是“老了,干不动活了”,其实身子骨还挺硬朗,就算还没到会客堂,许崇霖就听到外公声如洪钟的声音了,方才嚣张的气焰一扫而光,憋屈得像只困在罩子里的蛐蛐。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季鹿衔也看清了正在踏步入堂的三人。为首的自然是许肃,年过半百,浸淫官场几十年,却依然是书生打扮,抛却了庙堂上下的人际往来,眉宇间还有着还乡的欣喜和自然;离他最近的许茹也有约莫四十的年岁了,但一直在许家大家族的庇佑下长大,一生没有什么烦恼,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头上步摇和腰间佩环互相辉映叮当作响,反而更像是初长成的少女;许茹身后的便是她的夫君李氏,李氏不是本地人,是一次许茹和家中商队一同出门时救的一个教书先生,见他可怜就带着回了潞城。因为和许茹年纪相仿,一路上聊得多了,二人暗生情愫,李氏就进了许家门。
虽然很看不惯许崇霖,但是面对人家长辈该有的礼数还得有,何况面对的还是前礼部侍郎呢。
季鹿衔往前一步行了礼,说道:“小女季鹿衔见过各位长辈。”
许茹看着面前这个样貌上佳,端庄大方的姑娘很是满意,笑着问道:“听口音,季姑娘不是本地人?”
“是,小时候在耀清长大,今年同家里长辈一同去了临春。”
许茹一听更是喜不自胜:“巧了,这孩子的外公之前就在临春当官,不知季姑娘家里长辈何处高就?”
没等季鹿衔回话,许崇霖就先插话了:“娘,我带朋友回来又不是让你查户口的。”
“你都带回家了,娘问问人家姑娘家里有什么关系啊?”
许肃在一旁听着,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眼熟得很。今年从耀清回临春的,又是姓季的,除了骠骑将军府再无他人。
“尊父可叫季威?”
“正是家严。”
听到回答,许崇霖暗叫一声不好,眼见他外公脸色越来越差。正在这时,小厮又来通报。
“外头来了个年轻男子,说要见大少爷。说大少爷……说大少爷掳走了他朋友。”
没等许肃张嘴,许崇霖就先叫起来:“瞎说什么呢!哪里来的骗子,快赶走快赶走。”
“且慢。”许肃制止了要离开的小厮,他心想在临春时常听说季家与定远侯府关系密切,他虽不欲了解,但人云亦云,总有一天会传到他耳朵里,因此就让小厮把外头来的人请了进来。
等许肃见到谢祯时,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刚刚没听倒霉外孙的话,把人家赶走。
如今许肃已不再是官,而是家里有闲钱的一个百姓。他行了礼给家里人打了个样。
“见过谢侯爷,不知谢侯爷来潞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对于谢祯来说,许肃依然是长辈,他虚扶一把,也同样回了个礼:“许侍郎多礼了。”
两人寒暄客气了一番之后,谢祯先开口了。
“事情有些紧急,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肃带着谢祯和季鹿衔到了另一间屋子,与会客堂相隔不远。许崇霖看这三人一同离去,直到被许茹一掌才拍回现实。
“你和娘说实话,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许崇霖心说反正一顿打也少不了了,不如全说了。便将事情起因经过都全盘托出,果不其然被许茹一顿打骂。
而季鹿衔这边,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了。
“潞城与允州相去甚远,想必潞城百姓还不知道齐国进犯我朝的事吧。而那时许侍郎应在回乡途中,故而并未得到消息。晚辈的父母和谢侯爷领兵出征,途经潞城,在城外暂作休整。晚辈与谢侯爷出来吃饭时偶遇了大公子,闹出了一点小误会,还请许侍郎见谅。”
等季鹿衔说完,许肃明显惊讶了半天。他思索了片刻,向二人说出了一个秘密。
“你们二人还年轻,你的父母亲又在耀清待了这么多年,对临春的了解不及我。前几年我偶尔得知,齐国人在大鄞,或者说在临春的人数,多到不可想象。此番抗敌,季将军和侯爷都出来了,临春可能有危险。”
“许侍郎不必担心。”谢祯接了话,“晚辈自有安排。”
听及此言,季鹿衔也不由得感叹一句谢祯做事妥帖。不过转念一想,能做到定远侯的位置,岂是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