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君可忘忧》小林一奶茶

40、烟花

　　叛贼被剿，陆润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带着身体都逐渐恢复了。见谢祯领着杜之观的尸体来复命时，直言和谢祯说欠他一个人情。谢祯也忙说是份内之事，但陆润也知道，自己对这位肱骨之臣还是有愧的。
　　几天后上朝时，皇上为了庆祝这一次的胜利，特意在四月廿三这日夜晚，举办了个烟花宴，意在与民同乐。
　　多亏了温承俨的红梅蕊，季鹿衔的伤也完全好了。任是季威夫妇再怎么留温承俨住在府中，他也推脱得非常干脆，后来才知道，他早在之前就订好了招远客栈的房间，这才没有继续挽留。
　　四月廿三，街上热闹得像是在赶庙会，明明不是节日，却也有有情男女借着烟花约会，也有趁着这会儿热闹赶紧出来赚钱的。来来往往间，季鹿衔就和季威走散了。
　　季鹿衔越往外走人越少，她听着烟花和人群嬉闹的声音沿着河走，竟然被她遇到了一个无人的亭子。意外的是，这儿竟是一个赏烟花的绝佳场所。
　　她趴在栏杆上，彩色的烟花和粼粼的波光都倒影在她的眼中。耀清地方小又偏，没什么过节的氛围，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放放爆竹，烟花都少见。
　　季鹿衔仔细地看着，想把这每一朵烟花都记入脑子，认真到身后来了人都没发现。
　　“喜欢看烟花吗？”
　　季鹿衔手按着袖刀转过身，才发现竟然是温承俨。
　　“温堂主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逛啊？”
　　温承俨作心痛状说道：“都说美人无情，我都贡献了那么珍贵的红梅蕊，还不得美人一声谢。”
　　“行了，多谢你还不行吗？”
　　“当然行！”温承俨从身后拿出来一把线香烟花，“玩过这个吗？”
　　季鹿衔摇了摇头。
　　“在耀清的时候我没怎么看过烟花，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看看。现在来了临春能看到，倒是多谢皇上的旨意了。”季鹿衔接过温承俨递过来的线香烟花，等他点燃火柴。
　　远处的烟花炸开，却没遮住季鹿衔手中开始噼里啪啦的小烟花。她笑了，仿佛回到了耀清一般的开怀，所有烦恼都被火柴点燃，和烟花一同湮灭在黑暗之中。
　　温承俨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是说不尽的温柔。他本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在路边偷馒头吃时被当时才十一岁的季鹿衔逮住。本以为自己会被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举报给老板，却没想到她又找老板买了几个包子给了他。她明明还那么小，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他。
　　“以后不要再偷了，我娘说偷东西是要被报官的。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将军府找我。”
　　说完，她就带着她的小丫鬟离开了。
　　天不亡他，小时候学了点武，成为了这帮流浪汉里的头头，过了几年也成气候，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情报组织。他去将军府找季鹿衔，却被侍卫赶出门外，却正好碰见回家的季鹿衔。那时的她比十一岁的时候长高了不少，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冷峻了许多。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当年那个小流浪汉。她把他带进将军府，和父母兄长说这是她的朋友，她的家里人也如她一般的亲切善良，丝毫没有京城人的架子。
　　之后的两年，温承俨过得非常开心。可将军府要回京了，他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耀清小小组织的头儿。名字取得好听，可名气却小得很，比不上她的千机堂。
　　温承俨将剩下的线香烟花全都交给了季鹿衔，说：“耀清还有些事情等我去解决，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自己保重。”
　　“好，过两天去订桌菜给你饯行。”季鹿衔笑着说，和他摆了摆手离开了。
　　温承俨知道，自己之于季鹿衔不过是一个朋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心，想要的不止是朋友。
　　。
　　季鹿衔拿着还没有燃尽的线香烟花进了院子，正要推开寝居的门，看到里头有人影抖动，就停住了手。
　　“不敢进来吗？”晚稚听到里面的声音，惊了一惊，看向季鹿衔时却见她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反而叫晚稚不要作声守着门。
　　季鹿衔推门进去，果然从暗处走出了一个人影，是谢祯。
　　“烟花好看吗？”谢祯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好看。”季鹿衔如实回答。
　　“烟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季鹿衔已经忍不住笑了，故意回答道：“人好看。”谢祯听到她的回答，转头就打算跳窗离开。季鹿衔一个疾步就拉住了谢祯：“跟你开玩笑呢，这也当真。也不知你在生气些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我可没有生气。你自己想和谁去看烟花便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我房间干什么？”
　　“随便逛逛，这就走了。”
　　“行啦，那是我之前的朋友，许久未见了才一起说了会儿话，正巧碰见烟花，并不是特意约着去看的。”季鹿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解释，但还是随着心说了，“说起来，你和承俨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听我爹娘说，你们看起来认识，但关系不太好？”
　　季鹿衔的“承俨”二字落入谢祯的耳朵，他还哪管什么关系好不好，扣住了她想拿杯子的手腕，俯身靠近了许多，轻声问道：“卿卿，你叫他承俨？”
　　房间内灯火幽微，季鹿衔看着突然靠近的谢祯，嘴中念着她的小字，像说着情话一般的缱绻温柔，也许那一瞬间，她知道进门的时候谢祯在生什么闷气了。
　　“朋友嘛，叫名字更亲近些。”季鹿衔红着脸解释着，心跳得像是刚刚看过的烟花。
　　谢祯直起身，长舒一口气：“你可从来没叫我过我的名字。”
　　“下次一定叫！”
　　他抬手拍了拍季鹿衔的脑袋，站起身：“这次反剿叛军，皇上很是高兴，过几日还得举办宫宴，你家几个都救驾有功，想必赏赐只会多不会少，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
　　谢祯走至窗边，和她道了声别就翻窗而出。季鹿衔追上去看，已无踪影。她将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内心的悸动却由不得她，这是第一次季鹿衔对谢祯的离去产生了不舍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