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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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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时很少运动。公司和公寓都有电梯，出门200米就是地铁口，地下停车场还有一辆车，用到两条腿的时候实在不多。跟我相比，小彦勤快得如同早起的鸟儿，每周上两次健身房，划船、跑步、举重，偶尔还会去小区的游泳池晨泳。
自从他搬来，我的生活一下子轻松很多。
“小彦，小彦。”
“怎么了？”
“水龙头坏了。”
“我看看。”
“小彦，小彦。”
“嗯？”
“罐头打不开。”
“我来用。”
“小彦，小彦。”
“你去抱卫生纸，西瓜我提。”
小彦是我的无敌铁超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哪怕只是呼唤他的名字，都仿佛有无穷的信心和勇气涌上心头。
小彦，小彦。
有一天他终于被我叫烦了，叹口气问道：“苏敏芝小姐，我真怀疑在没有我的二十几年里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跳到他身上，笑道：“不知道。你没有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小彦把我紧紧箍在怀里，答非所问：“你能不能动？”
我挣扎一下，果然挣不脱。“干嘛？仗着力气大欺负人？”
小彦微笑一下，突然把我举起来转圈。我在天旋地转中尖叫，忍不住踢他：“快放我下来。”
小彦仿佛刚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将我连转十几圈才得意地放在沙发上。我头晕恶心，狠狠揍了他一拳，打在他硬邦邦的肌肉上，不痛不痒。
小彦不但不认错，还摇头道：“你身体太弱了，要好好锻炼。”
我捂着脑袋，耳朵里嗡嗡响。
这个周末的早上，小彦早早地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开车到附近的公园晨跑。如果可以选，我多希望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睡懒觉，但是看一眼小彦神清气爽的脸，我努力把呵欠咽回肚子里。
清晨的公园人很少，太阳刚刚升起来，还带着薄薄的雾气，散在绿树青草中，沁人心脾。
我和小彦并肩在林间小道上慢跑，偶尔迎面遇到同来锻炼的人，微笑一下示好。跑出七八百米，我的气息渐促，双腿沉重。拉一下小彦的袖子，问：“还有多少？”
“还不到一半。”
我头晕。“我跑不动了。”
小彦皱起眉毛：“才跑了一点。”
又跑出去两百米，我喘着气道：“我想休息。”
“坚持一下，难得出来运动，你平时总是窝在家里。”
我摇头：“真的跑不动了。”
小彦用哄小朋友的语气，指着远处的花圃：“我们跑到那里就休息。”
我咬咬牙，跟上他的脚步。这一路跑得十分辛苦，两条腿好似灌了水泥，胸肺喘如风箱，连绑在脑后的马尾都如鞭子打在背上。刚到目的地，我就软软地坐在地上。
小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敏敏，我决定每天早上带你来锻炼身体。”
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阵阵发黑，头晕恶心。
小彦兴致高昂：“休息一下起来再跑。”
我晕乎乎地说：“你一个人去吧，我坐一会儿。”
“那不行。”说着伸手拉我，却摸到一脸的冷汗。我脸色苍白地抬头笑一下：“对不起啦，你一个人去跑吧，我在这里等你。”
小彦神色难辨地看着我，轻轻道：“好，我们慢慢走回去。”
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两条腿软得好像下锅的面条。“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彦沉默半晌，转身在我面前蹲下：“上来。”
“不用了，我……”
“别啰嗦，上来！”
我默默地趴到他的背上，两支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彦勾住我的腿，缓缓背着我向公园正门走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小彦的步伐一直沉稳有力，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紧绷，有薄薄的汗水在额头脖颈。我把头埋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突然有些哽咽。
“小彦。”
“嗯？”
“我重不重？”
“重。”
“小彦。”
“嗯？”
我重重地在他的耳朵上咬一口。
“干嘛咬我？”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再紧些，再紧些，但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要分开。
“敏敏，你这样不行。”
“嗯。”
“身体这么差，以后怎么办？”
“嗯。”
“要怎么帮我生小孩？”
“嗯。”
“小心以后小孩子笑你。”
“嗯。”
“笨蛋。”
“嗯。”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听他的呼吸声，在这个初夏的早上，有阳光、空气、水和我的小彦，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小彦。”
“嗯？”
“你不可以比我早死。”
“别乱说话。”
“我们约定。”我伸出小指头碰碰他的手。
“苏敏芝，你很自私。”
我轻笑起来。嗯，让我自私一回吧。
“小彦，我会在天堂等你，不管多久，你要来找我。”
他的手抖了一下，强压怒气道：“闭嘴，再乱说话我就丢你下去！”
我搂紧些，不急不徐：“才不。你是乌龟我是壳，把我丢下去，你就是光杆司令啦！”说着，在他的腿上轻轻踢一下：“马儿啊马儿，你快点儿跑。”
小彦气不打一处来，哼一声，到底没把我怎样，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家你就知道错了。”
我嘿嘿笑，稳稳地趴好，在他的耳边哼歌。“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著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越唱越开心，禁不住得意地偷笑。
“小彦。”
“怎样？”
我很爱很爱很爱你。
“怎么不说话？”
我像小狗一样在他的脖子上蹭蹭。“小彦我们一起活到一百岁。”
他笑起来。“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怎样？”
我轻轻地在他的脖子上落下一吻，眼看着他的耳朵红起来。
小彦的背又宽阔又平稳，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温暖的地方。有这样脊背的小彦，应该会是个好爸爸吧。我们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让他坐在小彦的肩膀上，一家三口去游乐场。我带着这样的梦想，在夏日清早的微风中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