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殷红色的你》丘之鹤

3、第二章

　　“……众所周知的五大家族分别是弥雅图尔、伊比特、加文菲那、索斯艾尔拉以及多基，而我们学校是由五大家族联合出资建立的，在1000多年前的血族与人类的交战中，加文菲那的始祖壮烈牺牲，人类一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两个种族之间便立下了停战盟约，决定和平共处——为了纪念那位始祖，我们学校的名字便以加文菲那来命名。”
　　血族与人类的历史是学校的必修课程，学分占比在期末考试中有很高的权重，但是舢千哪是什么学习的材料，听着听着，思绪就飘到不知什么地方。
　　啊，这些跟我都有什么关系呢？什么始祖不始祖的……
　　舢千目前的受教育阶段是大学，因为他普通人类的身份，所以只能被安排（而不是能够自由选择）在教室靠后面的位置。在加文菲那这种生态圈里，这个位置上安排的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不被重视的群体；而前面几排都坐着血族和拥有契约者资格的人类。
　　舢千一只手托住小巧的下巴，扬起脸看向坐在前面的白辛——多漂亮的一个人啊，舢千并不是很擅长记忆别人的相貌和名字，而且打第一次和白辛相遇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私下里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白辛仍然让他印象深刻。
　　白辛不仅仅是让舢千印象深刻——他属于天生的契约者，是血族会竭尽所能争取的“资源”，所以从白辛入学的那天起，就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其实，血族与人类关系真正转折的开始，是契约者的出现。”老师在讲台上刻意地想要引起学生的兴趣，随即又谄媚似的看向白辛，“……大家翻到教材的42页，请白辛同学为大家朗读一下这页的第三个段落。”
　　可能谁都没有察觉，却还是被舢千发现了，白辛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那种带着些许鄙夷的厌恶和不情愿。
　　“在漫长的抗争中，人类发现了自身与血族共存的条件与机会，这条血脉是两个种族之间沟通的桥梁，是照亮文明步入下个阶段通道中的火把。血族通过与人类这条血脉的融合而实现了自身的不断发展和壮大，这条伟大血脉的人类后代被称为契约者。”
　　白辛语速平缓，没带任何感情，像个正在播报的录音机。
　　“契约者在与血族订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就与血族共享生命，他们的外貌与身体机能的衰老也将中止于契约之后，直至与其契约的血族死亡。与血族成为命运的共同体，是契约者光辉的使命，是无上的荣耀……”

　　“噗——”
　　听到这里，舢千没有忍住，竟然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老师更是向他投去了刀子般的目光，舢千被吓了一跳，他没想着引人注意，赶紧大声咳嗽掩饰。
　　白辛也看向他，眼神里有点惊讶，这个打断自然让他感到不适，甚至有些反应过度的认为这个普通人类同学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某种不屑，但这种推论出来的不屑更让他感到困惑。
　　“老师，我需要继续吗？”白辛不紧不慢停下来问道。
　　“我希望大家都能认真听讲，不要再发出不和谐的噪音去干扰课堂秩序。”老师的表情又回归了对自己班级上唯一一个天生契约者的那种谄媚神情，“白辛同学，请继续。”

　　“听说，今年录取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学弟啊。”弥雅图尔家族的千金大小姐珂儿打开话匣，她拥有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镶嵌在圆润小巧的脸上，睫毛纤长，甚至可以在眼睑上看到睫毛的阴影，果冻般的嘴唇总是不自觉地撅起，这让上唇的那颗小小的唇珠看起来更加明显。
　　可房间里其他三个人却没有理她。
　　这间休息室有300平米，里面布置了沙发、投影设备、吧台、台球桌等等设施，是学校董事专门为五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提供的消遣场所，几乎每天的午休之后，这些吸血鬼的“孩子们”都会聚集在此。
　　“你们都不感兴趣吗？”其他人的忽视让珂儿的火气有些上来，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你也知道我对契约者什么的，一直没有很在意。”星黎回答道，他在读一本长篇小说，名字叫《夜色的秘密》，讲述的是一个血族爱上人类的故事，他没有抬眼看珂儿，但声音依旧温柔亲切。
　　“我知道你不在意啊，但是某人恐怕……”少女向不远处依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的金发男子看去，即使是一个随意的姿态，诺伊法的俊美依然使整个构图看上去像一副昂贵的油画，充满了艺术性。
　　“只有血统最纯正的契约者才配得上最强大的血族啊。”珂儿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希望我的美貌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能马上订契约就马上订，我们才是拥有主动权的一方呀。”
　　“你也太恨嫁了吧？”来自多基家族的苏鲁克突然接过话来，他的狐狸眼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留着相当符合气质的刺头，并被染成扎眼的亮红色。他在脸上打了很多洞，套上经过特殊药水处理过的黑色小金属环，左眼上方的眉梢处露出因为溃烂而留下的疤痕，这个疤痕是因为苏鲁克曾经将银质的小环挂在上面引起的，这个小小的装饰物当时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诺伊法当机立断给他一把扯下来，恐怕他就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只活了十几年就挂掉的吸血鬼了。
　　“对对对，我恨嫁，但是家里面可没有强迫我一定要找个什么样的契约者。”珂儿向苏鲁克吐了吐舌头，“现在大家都在说，血源之书中的预言会出现在今年，那个可以左右血族命运的人类已经出现，五大家族的长老早就坐不住了，所以今年加文菲那扩招了很多人类进来，甚至是那些根本没有契约者资格的人类，就是怕漏掉那个预言之子。”
　　“预言之子？”苏鲁克总觉得这些预言，传说根本都是些鬼扯，“我倒是听说今年的新录取的人类契约者里有一个是天生的契约者，这种几率倒是百年一遇吧。”
　　“啊，就是那个人，叫，叫白辛。”珂儿抢着说，“我见过那个人，不仅长得很帅，而且是以综合成绩第一名考取进来的，简直就像是……”
　　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那人正是白辛本人。
　　“各位下午好。”这个人类面对几个贵族吸血鬼完全没有羞怯，反而大方，甚至大胆的很，“……我叫白辛，是想成为加文菲那的诺伊法契约者的人类。”
　　这番直白的发言仿佛让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几个人就那样愣在那里足足有半分钟，然后，诺伊法才缓慢地站起身来，他似乎刚刚睡醒，脸上的表情十分木然，他踱步到白辛的面前，178公分的白辛在他面前完全没有气场可言，诺伊法连头都没有低下，仅仅是用余光轻扫过对方的额角——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并没有把白辛放在眼里的信号。
　　“人类。”诺伊法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果然都是些无聊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