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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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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干嘛呀?”10岁的阿泽纳的眉眼就已经开始惹人注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神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刻意在他的身上多下了很多功夫,然后还会悄悄地感叹不能将他造得更美。
午后的阳光撒在男孩儿稚气未脱的脸上,像是给他盖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他伸手抚上被戴在耳朵上的白色矢车菊,笑着对诺伊法问道。
这个小小的血族男孩儿很是羞涩,他非常想抬头和阿泽纳对视,可是不敢,很怕对方觉得自己是幼稚的小鬼,很可笑吧?一个8岁的小鬼会怕一个10岁的小鬼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但当时诺伊法就是这么想的,他希望阿泽纳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至少,是个大孩子了。
“我……我觉得你很适合这朵花,特,特意摘来给你的。”诺伊法当时比阿泽纳还矮上半个头,他声音微微发颤,看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神情,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你以后会成为我的契约者吗?”
“你想我成为吗?”
“想!当然想!特别想!做梦都会想!”诺伊法几乎是抢着在说,语气特别着急。
“哈哈哈,那好啊,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契约者哦。”说着,阿泽纳伸出他的小指,然后主动拉起诺伊法的手,跟他拉起了勾勾,“我们说好了哦,一定。”
“一定。”
一定。
诺伊法站在礼堂的大厅一头,身型被淹没在热闹的人群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这个场景,耳畔音乐的鸣奏,交谈的言语声,包括他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仿佛在某一个瞬间全部失去了意义。他眼看着身着白色长袍的阿泽纳从礼堂大门缓步走进来,地毯两旁的宾客开始发出感叹,而地毯的另一头则是身着血族传统黑色长袍的文斯,他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期待。
文斯的双眼一直放在向他慢慢走来的阿泽纳身上,他在仪式前都已经想好如何再向诺伊法示威一次,毕竟脖子上还留着几道明显的红色手印,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是他屡试不爽的伎俩——但是当阿泽纳走向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在想其他事了。
想要得到阿泽纳的心思是没有假意的,也不仅仅是对方契约者的身份,而是出自真心的爱,甚至他知道阿泽纳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没关系,拴住他的人也好。
阿泽纳金丝绸缎的长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披了一身的钻石,异常夺目,他脸上没有笑容,心事重重,当走到文斯面前的时候,几乎是被对方一把拉上了台阶。
“加文菲那的文斯,与希塔尼特家的阿泽纳。”主持的长老开始宣告祷辞,“……你们今日的结合是在祖先的荫蔽下,在几大家族的见证下进行的。”
“现在,向你们宣读戒律。”
站在背景处的三排唱诗班开始低声咏唱。礼堂内其他观众都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文斯与阿泽纳身上。
“第一条戒律:责任,
血族对其家族以及家人负责,获得大功或铸成大错,定须共同承担;
第二戒律:忠诚,
血族须对其契约者奉献出灵魂,至死不渝;
第三戒律:领权,
血族在属自辖地之内拥有绝对领权,任何外来血族须接受该辖地领主统治,若触犯辖地法律与权威,须与其他家族共同裁决;
第四戒律:继嗣,
血族之后嗣繁续必经家族长老允诺,被允诺之后嗣均受辖地领主之统治,均有辖地所予之权利;
第五戒律:共生,
血族不可滥杀掠夺,须与人类共存,予以其权利,保障其繁衍;
第六戒律:弑亲,
血族不可族内相残;
第七戒律:避世,
凡有违戒律者,皆获罪,遵古法惩戒其避世。
这些犹如诵经般的文字一直伴随着诺伊法的成长,他听到厌倦,听到昏睡,听到耳朵起了茧子……而此时此刻再听,又仿佛针扎般刺耳,他看着站在阿泽纳身边那本来属于自己的位置,双眼有些泛红。
“希塔尼特家的孩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诺伊法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中年男人,这个人身型矮胖,敦实,一身锦缎的西装被他肥胖的身体撑得几乎要裂开来;男人油头锃亮,脸颊上两坨红扑扑的肉,圆头鼻子下面留着一撮山羊胡。
“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男人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诺伊法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上的气味来判断,是个普通人类。
“那孩子毕竟不是拥有强大能力的契约者,可惜了。”男人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啊,你好,我是来自德西莱丝的哈罗德,我家的孩子白辛也在加文菲那上学呐,你们真应该认识一下哈哈。”
白辛——诺伊法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过了半分钟才回想起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我认识他。”诺伊法的眼神没有离开远处的阿泽纳,“……印象还挺深的,一个人跑过来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要当我的契约者,吓了我一跳呢。”
山羊胡的哈罗德表情停顿了一会儿,老鼠般的眼睛滴溜的一转,“白辛这孩子有时候确实比较冒失,可能也是因为我们从小比较宠爱他,毕竟嘛,那孩子可是契约者家族里面也少见的天生契约者。”
诺伊法不置可否。
“既然那孩子都向您大胆的表达过那个意思了,加文菲那的诺伊法,您也可以确实地考虑看看,毕竟我们德西莱丝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贵族。”
诺伊法将脸转向这个有些油腻的中年肥胖大叔,对方的油头闪烁着狡猾的光。
原来是一家人吗?诺伊法暗自轻蔑的想着,怪不得脸皮都有些厚呢,文斯被希塔尼特家的契约者“捷足先登”了,所以要抓紧时间打我的主意了吗?
“天生的……契约者吗?”诺伊法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对方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样看起来,我比哥哥可是幸运多了。”
哈罗德并没有继续谄媚,仅仅是举起自己手中的香槟杯,神情自得:“那还请您多多关照我家小孩呢。”
“下面开始交换契约信物。”
典礼按步骤继续进行着,文斯急不可耐地从一个仆从举起的丝绒盒子中取出一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枚鸽血红的宝石,因为宝石的形状被雕琢成泪滴的样子,所以它也被命名为:恶魔的眼泪。
诺伊法认得那枚戒指,那是父亲与身为契约者母亲在一起时,赠与母亲的信物——诺伊法感觉自己胸口又被猛击了一下。
因为母亲已经不在了吗?
是啊,已经不在了,已经死掉了啊,即使死掉,父亲也没有一起死去,这多么的奇怪啊?!只是
因为母亲从未被父亲“标记”过,母亲那从未被承认过的身份,无论是作为契约者,还是作为父亲的妻子。
诺伊法在人群中寻找父亲的身影,那个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处,注视着文斯与阿泽纳,也注视着那枚他亲手戴在自己母亲手指上的“恶魔的眼泪”,被文斯戴在了阿泽纳的手指上。
恶魔的眼泪。
——多么讽刺的名字。诺伊法胸口的这记“闷拳”带来的疼痛瞬间转化为一团烈火,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杀人的冲动,否则这股愤怒将无以平复。
站在一旁哈罗德敏锐的感觉到这股怒意,他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镇定地继续跟随周围人群的节奏一起祝福着新人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