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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几日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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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物的实验室使用率不高,加上他们六人与Sharly研究的又是具有开拓性意义的课题,使用到了好几台尖端仪器,这里事实上是很偏僻的。所以除了Anna,并没有人听到诺杰与Sharly那番冲突。
事实的情况是,这么一番没来由的恨屋及乌的戏码对于诺少的情绪没有丝毫影响。本来么,这样的戏码从小到大到底看过多少次了,他都已经懒得去计数。前提是除了面前这个毫无顾忌闯进男生寝室一脸冷然的金发女子。
美国的学生宿舍跟中国是完全不能比的,中国的宿舍称为‘圈养’更合适。六至八个人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地方,还算是大的。如上外这样的学校修建一些带有独立客厅和书房的组合套间就被抨击为奢靡了。纽约大学大抵是美国最为昂贵的学校之一,光是一年的学杂费就超过三万美元,而宿舍费,即使是最便宜的法学院每月租金也超过一千美金。但是与高昂价格相对的就是称的上舒适的享受了。每人都有单间,每个组合套间的厨房、客厅、储物间甚至阳台都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对于大部分不太在乎这些宿舍费而且是偏重社科类的学生而言,远眺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风景也是最大的灵感来源之一。诺杰选择这所不以理科见长的学校,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现今这间三人的套间只住了J和Lacus两个人,至于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安大小姐都不屑去想。一路进来,这里并没有男寝常见的杂乱,反而齐整的很。而四处的电板、导线、各种奇怪的仪器构成的似装饰品又似各有其用的东西让人赞叹此间主人心思灵巧之于颇有那么些温馨的意味。
安娜熟门熟路的进了B间卧室。
房间的主人抬眼道:“喔喔,这才几分钟不见,就如隔三秋啦?”
斜倚在深蓝色床铺上的少年有一头如墨的黑发,剪削利落得体,从来不肯染上一丝的化学色泽,却自带了一番阴柔的味道在里面。是的,这个人身上总是带着些许风流的意味,作风张扬随性,一双凤眼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会上挑,殆尽了那些个勾魂摄魄的随性味。如今他手持一本中文古籍,一挑眉一抬眼之间竟把那份清隽的书生气和放荡不羁的风流味好生融合在了一起,端的是说不出的妖性四溢。
可惜安大小姐对着这副皮相早已做到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地步了。你想啊,一次两次被诱惑那是正常的,三次四次也是可以理解的,五次六次七八次一直到见面就摆出一副‘啊,我就是想勾引你’的表情呢?有什么反应才奇怪吧?!再说自己的皮相也不比这只该死的妖孽差吧?
素来高雅无双冷漠自傲的安大小姐很优雅的一缕额前的头发,然后轻笑一声,也不答话,仪态万方的走近两步,抬脚,一踹……
但是明明能躲过的人如今却依旧是一片让人气郁的邪笑,带了些半嘲弄的味道在里面。
——少年,腰间的软骨被踹了其实很痛吧,不要再装了。
“你父亲是位极好的人。”安娜看着那副根本不漏一丝表情的祸水,稍微迟疑了一下采用了直抒胸臆的口吻,平淡的陈述她所认为的事实。面对这样一个有着一副七巧玲珑心的人而言,拐弯抹角并非好事,至少她自问这方面她的功夫实在不及面前这位高深,断没必要班门弄斧自找麻烦了。
谁知面前这位永远挂着副吊儿郎当坏笑的祸水听了她的话竟然是不加掩饰的错愕。倒也不是非常的明显,但是手上的古籍下滑了一些,眸子里的神色是不容错辨的。这样程度的失态,对于认识了这位七年运筹帷幄的少爷而言,已经是极致了,除却这次,也才看到过几次而已。安娜想了想,却着实不明白何处疏漏,只是悠然站立在妖邪少年面前,从容高雅至极。连挑眉询问的意图都没有。
好吧,诺少爷不得不承认,在经过七年养成游戏之后(其实就是他的一厢情愿)面前的女子早已走到了能与他并肩的高度,心思剔透,惊才艳艳。见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诺少爷只好一边收起自己的惊诧一边又恢复了盈盈笑颜,然后,颇有些古怪的说:
“你就是特地过来告诉我你对我家老头很有感觉,要我给你做媒?”
安看了他一眼,然后很认真的点头。“Uncle并不老。若是Uncle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当然也很开心。”
终于,诺少爷维持不了那个勾魂摄魄的模样了,手里的古籍啪的掉在床上,被自己张口欲言呛的连连咳嗽,只好自起了身,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请安大小姐坐下来,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对不起,我家老头的心思,请你不要打了,不然究原溯根,我会生不如死的。”
这回安娜大小姐倒是真的好奇了,如此看来,他身后还有一位更妙的人啊,这可是这几年来让她听到的最感兴趣的八卦了,本着不八没卦的精神,安大小姐带着好奇宝宝的神情继续问:“奥,是谁能让你这般待见?”
诺杰却只是玩味的摇了摇头,安娜很识趣的没有问下去。
Lacus这个时候应该在忙着他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所以304室很安静,加上此刻又是上课时间,楼里也没什么人,掩了门,自然两人也不再玩些莫名其妙的问答。
“我觉的很吃惊,我还以为你一脸纠结的过来把Sharly的事情问清楚然后开庭审呢。”诺杰此刻又坐回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人,“没想到你是过来安慰本少爷受伤的心灵了。”
安娜看着落地窗前面空地上前被摆成层叠装足有两米的啤酒瓶子皱了皱眉。他是极喜欢这样的游戏的,设计以最小的力学构架支持最大的负荷。平素的休息也喜欢在电脑上计算这些东西然后付诸现实。但是:“你怎么又换了一种啤酒瓶,什么审美情趣,逊,简直丢了我们纽约大学美术学院的名。”
的确,眼前花花绿绿这堆玩意儿构思的确巧妙,就其设计思路和结构方面无可挑剔的匠心独运,可是那造型和配色,咳,真是让人有一脚踹上的冲动。
安娜这样行动派的美人不但想过,而且也真的踹过。
J非常喜欢这堆玩具,反正自从Anna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会摆弄这些玩意儿,除了啤酒罐头平均每星期都要换之外算的上是另外一种专情了。要不是知道他真有那么个神神秘秘的SEX partner她会怀疑这人大概性功能障碍于是移情别恋把这些模型当女友的,这些年来,模型构建日渐复杂,里面的个把创意连她这个专业力学的人都要赞叹一句之外,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人恶心恶劣到极点的品位。花花绿绿花哨一片,造型诡异,这种东西除却专业人士看的明白,其他人第一反应就是抬脚踹掉。但是前提是有那个勇气和实力。
J对于这堆玩意的执着大概跟他小时候的受虐史有关系,安大小姐一直这么认为的。但是问题是跟这狐狸去扯以前的八卦跟自己找死没什么分别,除了会被对方套去七姑八婶到小时候几岁还在尿床或是父母所司之职人脉如何外连对方的一根毛都不会问到。而且这堆玩意就是他的逆鳞,亲族的两个少爷看不惯他毁过一次——也就小小那么一捅而已。当然当时自己绝对不是有意告诉他们第七排第四个最显著的啤酒罐头就是整个结构的着力点的,只是意外,恩。事后那俩可怜的娃被诺杰整的连个屁都不敢多放。所以以后再也没人敢动这堆有碍人审美的玩意了。但是安娜不同,她一向维持着自我派遣八卦意愿的方法,就是毁掉那个让人不快的源头。所以,自打她学了物理有成开始,只要她见到这堆玩意儿,她就会找到着力点踹掉。找着力点的原因是那堆玩意太大了,胡乱踹更本只能破坏很小的一部分,加之此人狡兔三窟通常不会只留一个力点很小的一部分几乎可以无视。这样只会让踹的人更加心情不爽。
唯一的问题是似乎好像这只狐狸很喜欢自己的几个月的劳动成果被安美女这样踹掉,每次都兴致勃勃的观看现场直播,有时候还用DV录下来。在外人看来这是种相亲相爱的表现,实际上安大小姐很清楚他就是纯粹的嗜好而已。对于他这种变态嗜好安娜连翻白眼的冲动都没有。
当然其实这堆玩意外人见的并不多,而且安娜也不会有事没事往人好歹是个大少爷的寝室里闯,所以其实踹这玩意的频率并不高,一年也就那么两三次罢了。不过由于最近J设计的结构越来越复杂,他用的时间也更多了,所以基本上还是收支平衡的……啊呸,什么玩意。
再一次,这只狐狸就是个脑残的白痴。一边腹诽一边思考在哪里下脚。
“不用看了,这次我用胶水粘了,你踹不掉的。”J一脸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Fuck!你又要滚去哪里?!”安娜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连粗口都直接骂出来了。淑女?礼仪?高雅?那是啥玩意啊?我靠,凭什么啊,这次的课题不是他的毕设啊,凭什么就她和Lacus两人在这累死累活的还要应付外面三个外校的麻烦精啊?
“明天Nose要跟UC谈判收购事宜,老头这次让我出面。”J看美女真的被气的不轻,赶紧解释清楚。“我这次回中国也是为了这个事,具体不好告诉你,但是这次收购非常重要,仅就美国市场这里利润就非常大。”
安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不看也知道那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回头,对他皱起了一双柳眉,看来已经是他表现的最大限度的宽容了。Anna微微闭了闭眼,“你大概不知道……上个星期我逻辑学的研究生证书已经拿到了。”
“这么快,我原还估量着有些时候的,看来你那导师很喜欢你。”
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如今依然是世界哲学大国。而美国大学一流的哲学系基本上代表了当代世界分析传统的哲学领域的最高水平,而德国大学的一流哲学系代表了欧洲理性主义及其他传统哲学领域的最高水平。纽约大学的哲学系是美国三大哲学流派之一,与文理研究生院不同,与普林斯顿的哲学系并列第一,逻辑学在全美排名第二。
但是显然安娜的目光不愉,有带这样的?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这位敢情回避了七年还没回避够呢啊,就她一个在唱独角戏啊?
J笑了笑,微微低头,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其实我倒是不愿意你掺和进来,这样没什么不好,理想简单一些、纯粹一些……”
这丫就是欠揍的一贱人!得了便宜卖乖不完还要装模作样的贱人!!Anna咬牙切齿的想,是,她不是这只妖孽的对手,跟他对弈了七年的结局就是自己丧权辱国的自由条约,还签订的心甘情愿。
“SHIT!你丫设计了我七年不就等着这天还来给我玩这套?”
诺杰摇了摇头,安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面前实在是不像话,不像话啊……
很委屈的开口了:“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这是侮辱她安大小姐的智商。一个智商正常情商正常心智发育正常的正常人,在享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之后会愿意回去乞讨吗?偏偏有这样的贱人,给了你荣华富贵之后还假惺惺的……不,是饱含着万分真心诚意的问你你愿不愿意回去乞讨,这人不是皮痒那是什么?就是因为是真心诚意更加让人气结吧?
安娜懒的跟他说这种无聊的话题,翻了个白眼,望天然后整整仪容,两秒之内恢复到之前那一派孤傲高雅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就在几秒前她还在指着面前人的鼻子骂Fuck。啊,这样的话,怎么能跟眼前这位淑女联系起来呢?这是多么大的侮辱啊。
总之她的做派很好的传递了她此刻的意思:不用装了,你丫再装也就是这衰样。
J也玩够了:“好吧,今天本大爷我心情好,就将就把路给指清楚了。第一,‘J’以后就是你的‘Leader’,且J并非嫡系。第二,我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或者指点。第三……你帮我把那几分样品一起算了吧……”
“……”
安大小姐转身就走,临走前撇了诺杰一眼。那个眼神简直比看到了底下水沟里多年不见光的不明肮脏生物更加生动,根本不是一个鄙视、恶心之类的词语能够概括出来的。
再一次,有些人天生就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