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撞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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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里出来，陆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池悦就略微沉默了些。
“想什么呢？”陆斐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扭头问。
池悦晃神了一下，无力的摇摇头，“挺无奈的，虽然暂时手术和住院的费用是够了，可后期康复的费用看不到边，他还有抑郁症，治疗起来很耗精力和财力……”
陆斐着重开车，答的有点心不在焉，“眼前关键的手术费用够了，后期慢慢来吧，毕竟救急不救穷……”
池悦冷眼一瞭，“你以为谁的钱都那么好来么？雷鑫的家里只有他妈妈一人在赚钱养家，他爸以前受过工伤，没法做重体力劳动，她妈妈收入也不高。”
“什么叫有钱人，车厘子自由草莓自由都不算什么，真正家里有人住在医院里都不愁钱的，那才是有钱……”
“当然……”池悦看了陆斐一眼，“你们这样的人是很难体会的，你能想象他妈妈一个人做两份工，周末还有一份家政的钟点工工作吗？你又能想到他爸爸为了找个写字楼的保洁工作都不被录用，失望的在路边抹眼泪吗？”
池悦说着低下头，人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对于陆斐来说，为一个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的同学慷慨解囊，已经是非常值得表扬的事了，可对她来说，身边朝夕相处的同学变成病床上的样子，家里又陷入更大的经济困难，池悦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从这种强烈的共情中把自己摘出来。
陆斐见她心情不好，没再说什么，只是揉揉她的头顶，还被一巴掌拍开了。
开了十几分钟，陆斐把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一起吃点东西再回家吧。”
池悦本能拒绝，奈何肚子被陆斐这一提醒也发出强烈的共鸣，跟着下车了。
一路有人引导着上了三楼的包厢，瞧着金碧辉煌宾朋满座，池悦咋舌，这顿应该不便宜。
“来吧小老师，想吃什么随便点。”陆斐把菜单递给池悦，自己掂起了酒水单。
“开车不能喝酒。”池悦一本正经的提醒。
“这么关心我啊小老师？”陆斐嬉皮笑脸问。
“我怕自己被你的刚愎自用给害了。”池悦指指菜单上几处，还给服务生。
陆斐偏头向他身边的服务生说了句“我跟她一样”和一杯咖啡后，看着池悦说道，“我也怕。”
池悦正举着手机没听出来，快速按了几下之后，陆斐的手机亮了，点开，又是转账，327块钱，有零有整的。
“果篮和花的钱，班费出。”池悦解释道。
“你不缺是你不缺，两码事，收了。”又把他的话堵回去。
陆斐笑着垂头，抬眼全是笑意：“行，你说什么都行。”
“不过这顿饭，我请。”
回到雍景苑已经十点出头，小区入住率相当高，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光显得路灯就像个摆设，陆斐一路开进小区大门下地库，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设想过的场面——下班之后，老公接上老婆一起去吃饭溜达，然后一起乘着月色回家——的那种寻常生活的场景。
他深深看了一眼池悦，池悦却突然绷直身子扑到车窗上，“停车。”
陆斐只卡顿了一下，随即踩下刹车，倒入最近的车位，熄火，关灯。
池悦紧盯着一个方向，陆斐不好问，解开安全带凑近副驾驶位，顺着她的角度看出去。
斜对角的车位上停着一辆车，车旁是堵墙，一对男女站在车和墙的中间，男的靠在墙上，女的扑在他身上，双臂环着男人的脖子，那男人的双手也自然的垂在她腰间，两人不知在咬什么耳朵，女人时不时笑倒在男人的怀里。
小丫头……爱看这个？
陆斐舔舔嘴唇。
池悦一动不动的扒在车窗上，直到那对男女依依不舍的分开，一个上车，另一个朝他们这边走来。池悦下意识回头，差点撞在陆斐脸上，可能有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已经碰到了，陆斐的气息冷不防扑面而来，池悦向后一缩。
陆斐也被她突然一回头弄得手足无措。
像是芦荟香皂、婴儿润肤乳、绿箭口香糖。
便宜又大碗，但也最单一又直白。
少女的气息。
香就完了。
陆斐沉醉了没有半秒，见池悦刻意向后躲，他心里撩起股火来，尤其想趁着幽闭独处的机会做点什么。
直接凑上去俗了点，但很高效。
陆斐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不过刚把手伸到池悦椅背，同时凑近她的脸时，借着车库并不算明亮的灯光，看清了池悦紧锁的眉头和湿润的眼角。
陆斐没预料到她这反应，赶紧规规矩矩退回去：“Sorry...no offense…”一边紧张的秃噜英文，一边举起双手。
“闭嘴别动！”池悦低声斥道，头更低下一点。
陆斐终于开窍，池悦突然回头，是怕被外面走过来的人看到？
他抬眼看出去，果然那人往这边瞄了一下。
陆斐赶紧伸手把池悦按在自己怀里，“别动，那人在看这边！”
他的车窗膜颜色浅，池悦唯恐暴露，只好乖乖的用额头顶着陆斐的肩头，不敢做声，陆斐一双修长的手扶在她脑后和背上，把她的衣服和发型挡住大半。
“嘘……走远了。”半分钟后二人长出一口气，陆斐老老实实收回手，“那个……”
“我爸。”
池悦按了下眼角，声音有点哑。
无意中晚归竟然撞破这档子事，池悦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上次晚上出去，好死不死撞到那辆送她妈回来的奔驰，本来还心疼老爸，结果没几天，老爸无形中就扳回一局。
池悦脑子里一团乱麻，这都是什么事儿？两人各自出轨？
不对，出轨的人，怎么敢让第三者在自家小区出现？别说家里人会不会正巧遇上，就遇到些邻居说三道四的也是麻烦事儿。
她不想再往下想了。
陆斐默不作声，在一边安安静静看着池悦的侧脸，不知道要怎么劝。
说真的，他是实实在在羡慕过池悦的家庭，许多次想过，如果不是爸妈生意做的那么大，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过生活。
池悦用力抹了把脸，“对不起啊，走吧。”
“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跟你爸前后脚回去，他会怀疑的。”陆斐语调轻松，表情却十分认真。
池悦：“我……”
好像突然没主意了。
电话响起，显示“呆地”。
是池礼贤。
“等等，”陆斐启动车子，“接吧，就说在回来路上。”
池悦咬着嘴唇，接通电话。
“喂，老爸……跟喻老师去医院看同学，嗯，在出租车上，嗯，好。”
陆斐：“车上坐会儿吧，过二十分钟再上去。”
池悦：“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会儿。”
陆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回家也是自己，还不如在这陪你。”
两人无言待了一会儿，陆斐从手箱拿出水给池悦，小心的问：“还好吗？”
池悦接过水喝了两口，答非所问：“那个女的，好像是他们医院的护士……”
就在池悦遇到陆斐他们一群人的那天。
池悦和池礼贤在办公室时，一个护士推门而入说了句“我说李……啊池主任……”
当时池悦还短暂纳闷了一下，这急诊科并没有姓李的主任。
难道说小护士并不是想说“李”什么，而是“礼贤”？
这就说得通了。
池悦恍然大悟。
“医院里这种新来的小护士对前辈，特别我爸这样有资历的都会叫XX主任或者XX老师，会直接叫名字，这就有问题，我怎么当时没反应过来呢……”池悦自说自话，她无所谓陆斐有没有听懂，就是单纯的想念叨出来发泄。
“怪我。”陆斐认真想了想。
“有你什么事儿？”池悦扭头。
陆斐：“我一出现，给你打岔了呗。”
池悦：“要这么说，也算。但是你如果没出现，也不会让那个护士去找我爸了。”
陆斐：“那这么说，你还得谢我？”
池悦：“谢你钓鱼执法？”
陆斐：“什么？什么钓鱼？”
池悦哑然，无奈摇摇头，钓鱼执法对这哥哥居然是个生僻词，两人笑了一会儿，池悦突然低声叫了句：“陆斐。”
陆斐：“嗯？”
池悦：“你能不能……”
陆斐心领神会：“你放心，我嘴很严。”说着还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池悦略宽心，随口问道：“真的？有多严？”
陆斐摸着下巴认真回答：“接吻的话，对方会缺氧的那种吧……”说完，眼神不自觉的从池悦的眼睛往下移。
池悦：……
难得不那么压抑的气氛，又给速冻了。
“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池悦拉开车门，拽着书包下车。
一路从电梯到家门口走廊，两人都没再说话。
池悦倒不是别的什么，就觉得家里丑事被陆斐看了个全程，尴尬的要命，但也好在身边有这么个人哈啦了一会儿，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起码脸上表情没那么凄凄惨惨悲愤交加了。
“明天……”
“明天你在家吗？”
陆斐抢先一步开口。
“上回你给我找的那些题我写完了，有些想问你的，方便吗？”
池悦松了口气：“我明天去市图书馆，你可以去那边找我。”
陆斐抬手想要拍拍池悦的肩膀，想到什么又缩了回来：“行，明天帮我占座。”
池悦：“那晚安。”
陆斐：“晚安。”顺便无声的指指唇角向上。
池悦缓和下表情，朝陆斐点点头，回身打开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撞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