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刑侦]》绫羽

86、第八十六章

　　陈飞濯在理市度过了整个夏天，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理市的生活节奏。
　　徐敏依然从事着她的危险工作，但她拒绝陈飞濯加入，每一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这段时间内，她也对陈飞濯一家的灭门案隐隐约约有了一些消息。但她没有急着告诉这个男孩儿，她知道他不是冲动的人，仅仅是在这件事上，他很有可能会奋不顾身。
　　就像自己一样。
　　徐敏有时想想，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走上这条路？难道她不能依靠妹妹互相取暖吗？至少那也是温暖，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舔着刀尖过活。但她没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一根尖锐的倒刺，只能让它溶解，如果生生拔出来，必然连血带肉。

　　“美姐，今天华老板要来？”陈飞濯问她，自从上次在情窦酒吧见过一次面后，陈飞濯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油腻的男人。他有时候庆幸，虽然他知道这就是自己骗自己，但至少他不用亲眼见到徐敏被欺负。
　　“你怎么知道？”徐敏坐在摩托上回头，她本不想让他知道，恰好陈飞濯说自己今天要去酒吧街不远的图书馆查点毕业论文的资料，她心里盘算着一切刚好。
　　“那我等会儿把论文发给导师就过来。”
　　“直接回去！”徐敏回答，“不要你来。”她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至少对陈飞濯是这样的，“今天不需要你。”
　　陈飞濯望着她的眼睛，他很聪明，没有和她争辩下去。他当然知道争辩也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会直接去做。

　　徐敏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坚定，她也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的。于是她扭过头直接发动摩托离开了。
　　实际上她查到了一些和他家案子相关的事情，虽然真实性存疑，但的确有人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故事不在理市发生，具体在哪座城市似乎被故意隐去了，他们说理市的某个老大曾经派人冲进了一个警察之家，一口气灭了四口，女主人被他们还绑架了一段路程，最后在途中死亡就被扔在了路边。虽然事情的确模糊得很，但徐敏曾经也暗暗查过全国类似的案子，能够那么清楚对上的，似乎只有陈家的这起案件。
　　徐敏是在酒吧听到这个故事的，那的确是个消息聚集地，而且这里的消息往往还都是些令人反感的违法事件。说给徐敏听这个消息的人正是华飞的一个手下，他喝了点酒，便在酒后胆大地告诉了她这个故事。

　　“你听谁说的？”徐敏问他，他却看看徐敏，带着酒劲神秘兮兮回答：
　　“秘……密！”
　　“你们老大？”
　　“老大才不会说这种事情呢！”他说，“老大嘴巴严得很。”
　　徐敏有体会，华飞油腔滑调下面的确藏着一颗狠决的心。不仅如此，徐敏能明显感觉到在华飞上面或者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总在左右着他的行动，但他从不告诉他们那人是谁，好像是故意要隐瞒一样。

　　“那是谁呢？”
　　“阿美，你那么想知道吗？”他说，“想知道就让我摸一下呗！”
　　徐敏瞪了他一眼，然后夺走了他的杯子：
　　“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了。你信不信我等会儿拍下来发给你们华老板？”
　　“……”男人就算醉了，听到这句话还是条件反射坐直了些，“别！”他的酒醉被吓醒了一半，他当然知道华飞很喜欢面前的女人，自己这点龌龊的想法要是被华飞知道的话，至少得要一根手指头。

　　“谁说的？”徐敏见他不敢造次便重新坐下，笑盈盈给他倒起酒来，递了过去。
　　“我们的……一个干部。”男人只好这样讲，“他喝醉了提起过。”
　　“哦，哪个人？”徐敏坐他近了些，男人却早已没了意思，他摇摇手，表示自己不能说，否则一样得保不住自己的手指头。徐敏知道自己不能再问出什么，于是转了方向：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什么事？”
　　“你们老板上面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人物？”
　　男人警惕地看着她，嘴巴抿得更紧了。他连忙摇了摇头，但从他的表情中，徐敏很明显感觉自己是猜中了。

　　华飞的上面居然还有更大的人物，他会是谁？他为什么一定要躲在暗处？仅仅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更安全？但这样一来的话，他怎么能树立自己的威信，比华飞更掌控全局呢？
　　徐敏有些不解，她觉得自己至少得有个提防。
　　……

　　摩托车被停在了湖边停车场，徐敏照例换衣服。大约在晚上八点半的样子，华飞终于带着他的一队人来了酒吧。
　　他和从前一样，笑着就上了那间二楼包厢。

　　“今天准备了几箱啤酒？”华飞上到二楼便搂住了徐敏的肩膀问她。
　　“两箱。”徐敏回答，说着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华飞一共带了六个手下，徐敏眼尖，看到他一个特别能喝的下属，“再加一箱？”徐敏立刻开口，“我看老王今天来了。”华飞一下便笑了，抬手捏了她的脸一把：
　　“我就喜欢你，你真是个小机灵鬼！”说着凑上去还朝她脸颊亲了一口。
　　徐敏被这突然一下虽然惊到，但还是朝他笑笑，吩咐下面又送上来一箱啤酒，几人便进了包厢。

　　今天他们主要是想聊聊接下来毒品在酒吧销售的事情。华飞他们最近做出来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糖果”，他们想要徐敏借机会给年轻人推销推销。
　　“都是小东西，吃完摇个头，撒泡尿就没了。”华飞说，“不成瘾的，看着也漂亮，小年轻肯定喜欢。”
　　徐敏接过华飞手上的“糖果”，仔细端详了很久：
　　“这东西贵么？”她把东西递回去，“年轻人可不喜欢贵的东西。”
　　“跟以前的‘硬货’比便宜不少。”华飞说着给徐敏比了个价，徐敏一看的确不算贵，于是点头，“应该没问题。”她说，“不过刚开始，我得试试。”

　　“没问题。”华飞回答，“你卖卖看，我保证要的人肯定多。”华飞笑着靠在沙发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低头却只吃了块水果。徐敏见他今天还没喝酒，便从酒箱里拿出一瓶，替他开了。
　　“华老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他笑着和她碰了个瓶，“你得先走个！”他盯着徐敏看了许久，女人自觉拿起酒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好！”华飞用酒瓶磕了下玻璃桌表示佩服，但自己却只喝了一口。徐敏始终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对，再一回头，才发现连那个酒量了得的老王，今天都只是站着，滴酒不进。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徐敏心里油然升起，她刚扭过头想要问些什么，忽然她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传来，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酒吧的一个保安，也是徐敏的手下开门便说：
　　“美姐，警察……警察来了！”

　　※

　　陈飞濯在图书馆编辑完自己的论文初稿后，便将论文电子稿发给了导师。
　　他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背上背包朝外走去。夜色很好，图书馆过一个路口就是酒吧一条街，而情窦酒吧就在那条街靠近湖岸的位置。秋意渐浓，他走在路上思索着今天不能让华飞太得寸进尺，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冲在前面，至少维护一下徐敏。
　　但还没等他走到情窦，远远的，便已经看到几盏明亮的红色顶灯在夜晚的街道上闪烁。他倒吸一口冷气，也许是在那个世界呆了太长时间，现在的他居然开始惧怕警察。当确定警车的确停在情窦以后，他立刻跑到了酒吧门口。

　　有两个警察在门口把手，酒吧里面的客人通过搜身的便离开了，个别搜出违禁药品的都被押了出来。最后走出来的是酒吧的老板，他也是一脸愁容，看到陈飞濯后，他还朝男孩打招呼：
　　“阿濯你来啦！不好意思哦，今天开不了门了。”
　　“不许聊天！”警察严厉地打断他，他只好一边使眼色，一边用唇语提醒他徐敏还在里面。

　　陈飞濯心里有些紧张，可这实在有些蹊跷。
　　为什么连老板都出来的，华飞徐敏却还在里面？他实在着急，想起酒吧有一扇后门，于是立刻绕到了房子的后面。后门锁着没人把手，他翻栏杆走了进去。酒吧里面静悄悄的，和一贯嘈杂喧闹的环境不同。
　　舞池附近有几个警察在聊天，却没有一个人往楼上走。这的确太奇怪了！于是陈飞濯顺着楼梯往上慢慢挪，当挪到二楼时，他才发现那间固定包厢居然还亮着灯！徐敏的声音从包厢里传出来：
　　“你居然把条子引来，疯了吧！”

　　陈飞濯一愣，华飞叫的警察？为什么？自投罗网？还是同归于尽？但想起楼下那几个悠闲的警察，他又觉得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简单。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叫声：
　　“你是谁！”
　　陈飞濯一惊，扭头才发现是华飞的一个手下，他刚刚从洗手间出来，恰巧看到了陈飞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从房间里也走出了三个人，四人包抄，几乎没花什么力气便制服了陈飞濯，他甚至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架到了房间里。

　　当他看到徐敏的时候，女人原本坚毅无比的目光，居然像一瞬间被摔在地上的玻璃花瓶，崩塌碎裂成一种深刻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