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刑侦]》绫羽

67、第六十七章

　　简蔷走进商市公安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正好遇上顾辰樟和赵国安走出来。
　　“哟，小丫头，这三天假期才过了一天半，你怎么已经回来了？”赵国安把手上的香烟掐了，然后走过来面带笑容。这个年轻人额头爆了两颗痘，黑眼圈则大得可以垂到嘴唇上了。简蔷挑了下眉毛：
　　“怎么，昨晚熬夜了？”
　　“调查呀！”
　　“案子怎么样了？”
　　“水塘里的银行卡拼出来了，但是碎片也不全，差了三个号。反正花了挺大力气去银行调了符合其余号码的所有银行卡，一共有两百多张卡。”他长吁一口气，一股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扑到简蔷脸上，她也沉默了，原本以为可以有巨大进展，但现在看来前景并不乐观，“所以水塘那留守人还在挖，我们这里只能对每张卡的所有人都做调查。结果你也知道了呗，昨晚又是通宵。”
　　“有线索吗？”简蔷抱着一丝希望还是问他。

　　赵国安摇了摇头，他揉揉鼻子继续说：
　　“毕竟现在连这张卡到底是不是和受害者或者凶手有关都不能确定。”
　　“也是。”简蔷双手抱胸，赵国安才注意到她还被纱布紧紧缠住的手掌：
　　“好点没？”
　　“没啥感觉。”简蔷回答。
　　“你啊你，包队让你在家休息三天，你又来干嘛？别跟我说要归队，咱们可不欢迎你！”
　　简蔷嘻嘻一笑：
　　“不好意思，你要让我回来我也不去，毕竟难得休假。”
　　赵国安上下打量了一遍简蔷，这姑娘啥时候变得这么“不热爱工作”了？那个拼命三郎的简蔷哪里去了？

　　“嘿，那你来这儿干嘛来了？”赵国安问她。
　　“我休假干什么你可管不着。”简蔷说完便笑着和他告别，赵国安摸摸后脖子，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
　　“个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简蔷爬上了商市公安局四楼，在四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她见到了“陈芸失踪案”的负责人，商市刑警队副队长卢伟鑫。他看上去挺年轻的，可能比包阳还年轻些。主要还是因为，简蔷一下都没能认出，这竟然是位副队长。他看上去一点没有搞刑侦的样子：身材高高瘦瘦，皮肤很白。干干净净的脸上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反倒让人觉得文绉绉的，哪里有刑警的一点狠劲儿呀！
　　“你是简蔷？”卢伟鑫从头到脚看了女孩儿一遍，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简蔷倒是被他看得有些心理发毛，立刻点头：
　　“对，我就是简蔷。”简蔷回答完，才发现办公室唯一的一个女警察，原本有规律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微微抬头看了简蔷一眼，简蔷似乎看到她眼里轻微的惊讶。
　　“我听姜队说，你是洪市调过来协助我们‘行李箱案’的？”
　　“确实。”简蔷走到他面前，在他办公桌的前面坐下，“但是手在任务里破了，缝了三针，所以队里给我准了三天假。”简蔷说。
　　“手好点了吗？”卢伟鑫问她。
　　“没什么事。”简蔷说。

　　卢伟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没想到那个包阳居然收了个跟他一样脾气的徒弟。”想必两人之间肯定有交情，至于是哪种交情，简蔷也不是很想知道。所以简蔷听闻也只是敷衍地朝他笑笑，“你这两天都调查到了什么？”
　　“算是把一些人物关系摸了一遍吧！”简蔷回答。
　　“不过，”卢伟鑫沉吟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找到陈芸的尸体了？”
　　简蔷有些尴尬地轻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商市《城市晚报》的副主编红琳。”
　　“……”卢伟鑫长长叹了口气，“又是她……”他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可奈何，“你认识谁不好，非要认识这个女人。”
　　简蔷苦笑，视线瞥到那个女孩儿，才发现她被电脑挡住一半的脸颊，剩下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带着一丝敌意望着她。简蔷赶忙把目光收回，重新对向卢伟鑫。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陈芸的丈夫很可疑。”
　　“哦？”卢伟鑫反问，“说说看。”
　　“他在陈芸失踪的那个晚上，说自己一个人呆着。”
　　“的确，”卢伟鑫回答，“他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原来你们已经调查过他了？”简蔷倒也惊讶。
　　“也不算调查过，精确来说是正在调查。”卢伟鑫踱到一面墙旁边，然后拉开了墙上一直遮着的窗帘，简蔷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排窗户，却没想到窗帘打开，出现了一块两米长的玻璃方条，玻璃的那一边正是他们谈话的主角——陈芸的丈夫丁赢。

　　简蔷看着玻璃那边的丁赢，他的神情略微有些焦躁，但整个人还是比较松弛的，他回答着警察给他的各种问题，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卢伟鑫自言自语，“你们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有。”简蔷非常干脆地回答他，很快就换来了卢伟鑫的关注：
　　“你说说看。”他说完，简蔷便掏出自己的手机。在认真点开照片后，女孩儿忽然找到了一段视频。卢伟鑫接过她的手机，视频应该是一段监控录像。录像上显示的时间是9月19日，也就是陈芸失踪的那一天。大约在晚上九点二十分的时候，有个年轻女孩儿走进了新村大门，简蔷解释道：
　　“这个女孩儿是丁赢所开奶茶店的店长。”
　　卢伟鑫点了点头，大概十分钟以后，有个男人也走进了新村大门。简蔷伸出手指暂停了视频：
　　“卢副队长，您仔细看看，他是不是丁赢？”
　　卢伟鑫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把手机拿近了些，然后稍稍放大。视频还算清楚，因为大门的位置有好几个路灯，所以辨别条件并不算差。他很快就发现视频中的男人和面前玻璃后面的男人一样，也是谢顶，高瘦身材。最绝的是，他今天穿的外套牛仔裤和视频监控里的军绿色外套、蓝色牛仔裤是一模一样。

　　卢伟鑫立刻开口：
　　“走，你跟我一起进去一趟。”说着他死死捏着简蔷的手机，快步朝门外走去。简蔷本也想找机会和丁赢再谈一次，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撒谎的人，都有可能和陈芸的死有关。于是她毫不迟疑，立刻跟上了卢伟鑫。
　　门被推开，原本封闭的房间中，几人对话的声音立刻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问话的两位警察回头，当看到是卢伟鑫的时候便立刻停下了询问。卢伟鑫一点头，之后就把视线对上了不远处的丁赢。他本还有些小小的奇怪，但当他看到跟着卢伟鑫一道走进来的简蔷时，他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早知道她是警察，但这一次的她并不像那天在奶茶店看到的姑娘，虽然认真严肃，却还是带着几分初入警察行业的稚拙。而此刻，女人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英气，让丁赢不由自主低下头，目光则落在自己的双手上。
　　卢伟鑫走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开口就单刀直入：
　　“丁赢，你9月19日晚上是一个人在家是吗？”
　　“是啊。”他的声音并不响，低头回答道。
　　“那这段视频你怎么解释？”卢伟鑫拿着简蔷的手机走到他身边，将整个视频放了一遍：

　　“这个是你奶茶店的店长吧？”他一说完，简蔷就在不远处补充：
　　“是店长吴倩。”
　　“这个是你对不对？”卢伟鑫追问，“十分钟后，你也进了她所居住的枫岭小区对吗？”
　　“……”丁赢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解释道，“她那天说有东西要给我，所以我就跟她一起去了一趟她家。”
　　“什么东西？”
　　“……呃，”他顿了一下，“就是她家的特产，她说她妈妈给她寄的红枣，说要给我一点。”
　　“你在说谎。”简蔷立刻打断他，接着她走到卢伟鑫身边，然后播开了手机中的第二段录像，“我去枫岭小区调监控的时候，把你离开的监控也调出来了。你可是到了晚上11点才离开的。而且手上什么也没拿，你的大红枣呢？”
　　“……”丁赢彻底沉默了，就像是被人无情揭开了真相一样，他突然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量。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丁赢才抖着嘴唇说：
　　“那天……那天晚上……是吴倩勾引我的。”说着他还抬起脸用一种非常可怜的表情看向在场的所有人，“不是我要跟她出轨的，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我老婆！”
　　卢伟鑫看到他的反应，朝之前录证言的两位警察使了个眼色，看样子他的确不清楚妻子已亡，而且就简蔷现在找到的两段录像，反倒证明了他有不在场证据。因为在她妻子失踪的时间段，他应该都在和情人幽会。

　　不过简蔷的声音却突然打破了安静：
　　“是吗？”她反问，“可是吴倩手指上的戒指是你买的吧？”
　　“……”
　　“退一万步，就算是吴倩勾引的你，你也不是也欣然接受了吗？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挺想告诉陈芸的！”简蔷说完，房间里的其他三位警察都将视线投在了她身上，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个此刻态度火爆的女孩儿。只有丁赢，他突然抬起头，没了前面的怯懦，现在，他的眼睛里满是怒气，而这怒火之中却还夹杂着巨大的委屈：
　　“是吗？你以为她是什么好女人？”他顿了顿，“我们已经要有一年没有夫妻生活了！”
　　“一年？”卢伟鑫一惊，他刚刚从法医那里得知，陈芸已经怀孕3个月。
　　“呵，是啊，这还算什么夫妻？”丁赢冷笑道，“但这个女人居然怀孕了。”他说着将目光重新对向简蔷：

　　“所以小姑娘，你还觉得是我对不起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