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川山岛

2、葫芦

　　蓝宇到秦家的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召就被仆人吵醒，秦召觉浅，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细听，喧闹里还夹杂着少年清朗的声音。秦召有点心烦，这才几时啊，窗外都还灰蒙蒙一片。刚到就惹事，看来要好好跟他说说府里的规矩。秦召压下心中不快。起身去往后院走。
　　刚进后院里，就看到几个仆人在推搡着戏子，戏子还未伸长的身体像无助的蹴鞠，在一群仆人中左右摇摆。仆人推搡着还止不住地叫骂，气势汹汹的骂词中满是恶意。污言秽耳。
　　蓝宇的衣服上满是尘土，四肢在推搡中站立不稳。眼角已染上了浅红，眼睛像被水浸过似的。一副受委屈样，就差当场掉大米了。秦召看着有些恼火。
　　“咳嗯！”秦召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少年的声线还有些稚嫩。如今装着大人的威严咳嗽，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不大相称。
　　可再小的孩子也是主子，那几个下人一见小少爷来了，急忙低头行礼。
　　“天还未亮还在此喧闹，怎么回事？”秦召问。
　　“回主子，您昨个带回府的唱戏的，今儿早上，不到寅时就开始啊啊的鬼叫。把我们都吓醒了。奴才怕打扰了老夫人才想教训教训这小子的。”有个机灵的说。
　　“他做的的确不和规矩。不过……我带回来的人，也轮不到你收拾。对了，他今天可还要给祖母唱戏呢。你们这么欺负他，把他吓着了，到头来戏唱不好。祖母可就该问责了啊。”秦召说。
　　众人听到这戏子还要给老夫人唱戏，吓了一身冷汗。急忙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不断地低声求饶。
　　“行了，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我就要跟祖母汇报，就说你们不想她好好听戏，在这教训他的戏子呢。听到了没，快滚吧。”秦召撇了他们一眼说。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磕头如捣蒜的这群人这才畏畏缩缩的离开。秦召看他们走远了，才叹出一口气。
　　秦召的父母不在，虽说自小跟着祖母，毕竟没有父母贴心。这些下人也都不大听这半大小子的话，想让他们听话，也只有搬出祖母才能吓一吓他们。
　　今天要给祖母唱戏不假，但唱不好祖母问不问可就不一定了。这戏子刚来就惹众人不痛快，也不知道原来怎么活的。
　　“怎么回事啊你？”秦召有些头疼的地向蓝宇看。
　　“我那不是鬼叫。”蓝宇低着头说。
　　“你还有脾气啊？不是鬼叫是什么？”秦召有点想笑。
　　“我那是吊嗓子。我们原来在戏院都这样。”蓝宇说。
　　“都哪样？都吊嗓子？也不把人给吓死。怎么干这蠢事？没想过把他们吵醒他们会打你么？”秦召问。
　　蓝宇一惊，想抬头看秦召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把头重重低了下去。心里暗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挨打了的？
　　蓝宇昨天收拾好自己东西，看也没人搭理自己，就自己练会功直接睡了。今天一大早就迷迷糊糊的支棱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就边溜达边开始自己的功课。
　　然后那些跟蓝宇一并在后院住的下人就猛然听到一个气正腔圆的声音“金葫芦，银葫芦，一口气数不了24个葫芦，一个葫芦二个葫芦三个葫芦……”蓝宇刚数到第五个葫芦就被气急败坏的人们揪出来推到了院子里，一脚被人给踢到了地上，额头也磕破了。
　　秦召到时，蓝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以为自己一直低着头，秦召不会看到自己头上的伤痕。
　　“我，我忘了还有别人，那我能等他们醒了练么？”蓝宇有点沮丧，低着头闷声问。
　　秦召比蓝宇要高，从那个角度可以刚好看到蓝宇的侧脸以及半截脖子，夜色浓厚。少年白净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纯净。那半截脖子简直要白的发光。只是额头上的一块正渗血的伤痕有些突兀。
　　“呆呆傻傻的，跟我走吧。”秦召说着转身向外走。蓝宇也急忙跟着。
　　秦召领着蓝宇走出了后院，直往燕王府的大门走。
　　“哎，哎。再走可就出去了。”蓝宇叫道
　　“我知道啊。”秦召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蓝宇。
　　“不是不让出去么？”蓝宇问
　　“那是不让你出去，又不是不让我出去。还有，下次叫少爷。”秦召说完又转身向前走。
　　秦召心里有点堵，这戏子可真是话多。还对自己大呼小叫，好没规矩。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好心救他了。
　　蓝宇仍想问什么。但前头的人并不想停下等他问。只好埋头继续跟着前面的秦召。
　　秦召把蓝宇带出了门后，一直往南走。走进了一片竹林。此时太阳虽还未升起，但东方已有半抹白光，由东向西逐渐蔓延。
　　竹林旁有条小溪。此时在晨光的映照下能看出深绿色的竹子。而小溪还在夜的阴影中，只有溪水旁的白亮的鹅卵石映照着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