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只小老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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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码头。
海风湿润微咸的气息扑在脸上，轮船悠长的汽笛掠过青空，洒落在海面上的阳光如同揉碎的金箔, 化为波浪起起伏伏间无数细碎的光斑。
太宰治站在码头上，耳畔是海鸥清越的叫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莫西莫西，是森先生吗？是我哦，我是太宰治。”
“哦呀，是太宰君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忽然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不着急的话还请晚些再打来吧，我想要带爱丽丝酱去吃些茶点，顺便买几件漂亮的小洋裙呢。”森鸥外那边的背景音是金发萝莉爱丽丝可可爱爱的呼喊“林太郎——”。
“让爱丽丝等一等吧森先生，我的事比较重要。长话短说，关于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梶井基次郎利用炸弹谋害高桥议员未遂一事，森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啊呀，你在说什么啊太宰君，说话要讲证据的，这件事我完完全全，一点都没听说过呢。”
“森先生，我才不会干凭空污人清白的事呢，当然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梶井基次郎下的手，我才会打这通电话给你了。”
“可是这件事太宰君也是知情的吧，只是你看出了高桥议员是港口黑手党的暗线，所以把本来应该快递给另一位酒井议员的炸弹截下，送到了高桥的办公室，又假借异能特务科的名义推迟了全员会议，是这么回事没错吧。只不过贵社的社员宫泽贤治去邮局取包裹的过程有些张扬呢，现在他在港口黑手党的地盘上睡得正香呢，这件事太宰君知晓吗？”
啊，这熟悉的塑料师徒情。两只狐狸隔着手机信号相视一笑，默契地无视之前的尴尬，开始了大人之间的肮脏交易。
终于谈妥了种种利益交换，结束对话，按下挂断键时，两个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跟心脏的人交流真累啊。
松开手，任由插着一次性SIM卡的手机掉进海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太宰治迈过码头边上围着的一圈防止游人坠海的木栏，像鸟儿一样张开手臂，踩着拦绳外窄窄的一段路摇摇欲坠地走了几步后，扑通一声，他如愿拥抱了那片美丽的蔚蓝。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成功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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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西斜，拉长了三个人的影子。
中岛敦跟在两位前辈身后，怀里抱着一个贴着安藤飞鸟姓名标签的文件夹，心事重重。
无论交给谁来看，这都是一份记录少年成长堕落始末的档案。回想着文件夹里那份档案的内容和给他东西时江户川乱步说的话，中岛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飞鸟没有说谎哦。”这是乱步先生把这份档案交给他时说的，而且……
“而且飞鸟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受害者？乱步先生你的意思是……”
“同样的档案我还可以找到其他三份，不过嘛，他们的运气就没有飞鸟那么好了。”眯眯眼侦探难得收敛了自己的孩子气，镜片后的碧绿双眼闪着慑人的冷光，一脸严肃地递给他三个文件夹，“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自残’和袭击了母亲再婚对象的孩子，被诊断为‘被害妄想’和‘精神分裂’送进精神病院，又在几个月后被发现在病房里自杀死去。”
“什么？难道说——”
“那对父子，似乎有相关的癖好，喜欢寻找与丈夫离婚后独自抚养儿子，精神脆弱的女性，通过言语诱导，让她们在潜意识里把错归给自己的儿子。并在婚后给那些孩子施加种种隐性暴力，迫使他们精神崩溃，奋起反抗暴力的施与者，然后被无情镇压，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死亡。”
“顺带一提，目的达成后他们就会带着死去孩子的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被选中为目标又被二次抛弃，失去了人生寄托的母亲们也都相继自杀。”
“等到外界风平浪静之时，他们再改名换姓，若无其事地站出来，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果飞鸟没有觉醒异能力，早早地离开那个地狱，现在的他，应该已经……”
已经，万念俱灰的选择自杀，孤孤单单地死在精神病院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手不染血的罪犯带走，自此消失在世界上了吗……
“回神了敦君！”太宰治伸手在蔫哒哒的小老虎眼前晃了晃——说实话，看着眼前笑容温和的俊美青年，中岛敦完全没法想象今天早上这位前辈吃了毒蘑菇后那副人间失智的样子——唤回了后辈不知飞到哪里去的心神，“虽然能理解敦君想要为好友打抱不平的急切心情啦，但在那之前，还请敦君先顾及一下侦探社的工作哦。”
“说起来，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这也是新人教育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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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第一次搜查会议。
“敬上，苍之使徒。”国木田独步刚刚念完这张言辞恭谨却难掩嚣张的犯罪预告信，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推开。
“大家！”谷崎直美门也没敲，急匆匆地闯进来，“昨天晚上的新锐作家访谈节目，你们看了吗？”
“访谈节目？”
“是的。”说着直美几下调出手机上的转播界面给他们看，“就是这个，原本主持人只是例行询问对当下热门事件的看法，可是飞鸟君他……”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黑发黑眼的貌美少年口齿清晰地把侦探社成员国木田独步与“苍之王”多年前的恩怨娓娓道来，言辞犀利地点出，这是针对武装侦探社的卑鄙手段，最后义正言辞地表示，希望电视前的观众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不要被假消息蒙蔽了双眼，白白让一直守护着横滨的侦探社众人心寒。
“这么说起来，确实，今天上午舆论没有再一边倒的指责侦探社，原来是飞鸟帮忙了吗。”
中岛敦手速飞快地拨通了小伙伴的电话：“飞鸟，昨天你忽然问我要这次案件的详细情报，是因为——”
“别自作多情！”手机那一头的少年语气凶巴巴地打断了他，“如果武装侦探社成功阻止了‘苍之使徒’的阴谋，我的名声也会更上一层楼，这么做对我有益，仅此而已，不要想多了！行了我还有事，挂了。”
“可是……”
电话被挂断了。
于是中岛敦想说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如果我们没能阻止这次的炸弹事件，那站出来为我们说话的飞鸟，你……
“即使做为一个已经有了不小名声的作家，也会身败名裂的吧。”太宰治淡淡地总结道。
“飞鸟他，是相信我们，才……”中岛敦肉眼可见地更萎靡不振了。
“明明是个温柔的孩子，却并不会表达呢。”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
“那么，就算是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展露出属于剑客“银狼”的眼神，“务必赢得这场赌上武装侦探社存亡和尊严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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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刷了一波侦探社同事好感度的飞鸟此时正坐在漩涡咖啡厅里，边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和美味的咖啡，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码着字。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正在为了整个横滨的安危四处奔波。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他前期做了那么多感情投资，现在是这只小老虎回报的时候了。再说，他又不是职业侦探，他的主职是写作，天才少年作家的头衔还挂在头上呢，那么对于一些比较危险的工作——比如正在进行中的“苍之使徒爆炸预告案件”——他划一划水也情有可原吧。
而且也不算划水啊，不是已经说了那样的大话，做足了与侦探社荣辱与共的样子嘛，那些性格正直的人——比如说他现在的顶头上司福泽谕吉——肯定很吃这套。惬意地呷了口咖啡，飞鸟合上笔记本电脑，眯着眼睛按揉太阳穴，缓解疲劳。
没想到再睁开眼睛时，那个沙色风衣的褐发男子就站在他面前了，笑盈盈地询问“可以坐在这里吗？”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么一天，但果然还是有点被吓到——飞鸟摆出完美的笑容：“当然可以，太宰先生您请坐。”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有意义了吧，”太宰治没有说什么谦词，不客气地坐下了，“飞鸟君，直白些说出你的目的，可以吗。”
“太宰先生是在说什么事呢？”飞鸟依然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飞鸟君，能请你恢复敦君被你抹去的，幼年时期异能失控，杀死了一个意图夺取他的异能力的白发男子的记忆吗？”
“……”飞鸟半晌没说话。
太宰治，你可以的，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偷看剧本的演员了，现在的你已经想要贿赂编剧（我），自己晋升导演好篡改剧本了吗？
稳住，人设不能崩。
“不可能。”他的态度——至少表面上——十分坚决，“绝对，我绝对不会让他想起这件事。”
“噗嗤——”太宰治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话一样，愉悦地咯咯笑起来，那始终被轻浮的表象掩盖的很好的冷漠与虚无的本性，尽管只泄露出一点点，已经足够令道行尚浅的飞鸟直冒冷汗。
“飞鸟，你不奇怪吗？为什么连乱步先生都没能看透你的真正面目，而我看透了？”他抛弃了敬称，对飞鸟直呼其名。
“飞鸟，我们是一样的。
“我看到了，你藏在眼睛深处的，那份对生的倦怠和对死的渴求。就和我一样，你深切地祈盼着看到人性的光辉，寻找能支撑自己活在这世界上的理由。所以你明明对敦没有一点感情，却几乎像是依赖空气和水一样依赖着他，毕竟对你来说，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难得遇到的，能够挽留你的存在。”
“始终把他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下，努力遮住他的双眼不让那些黑暗刺激到他，飞鸟，虽然不知道你想要从敦身上得到什么，但是，你一直这样做，他何时才能完全长大，直到成为你所期望的那个样子呢？”
飞鸟很有礼貌地等他说完了，然后把自己喝剩的半杯咖啡泼了对面那个人一头一脸，站起身走出了咖啡店。
被揭穿了还不装作发飙赶快走人是等着再被那个剧本大佬把马甲扒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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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女侍者要了纸巾，顶着咖啡厅其他客人看渣男的眼神把身上的咖啡渍擦干净。
呀咧呀咧，谈判失败了呐。
也可能是被戳破内心后傲娇了？生气了？
不过没关系，这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想着走捷径了，果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选最困难的那条路吧。
反正这也是为敦好。
太宰治把“联络涩泽龙彦”这一条的重要性在心里提高了些。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寄信，再找个机会让前一个“工作单位”把自己这个叛徒抓回去吧。至于佐佐城小姐？相信国木田君可以自己想明白的。
那可是70亿美元啊，心里思量着能出的起这笔钱的人或组织——他慢悠悠地踱着步，与反方向走的飞鸟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一只小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