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易处》疯情万种

3、我的安排你们都要服从

　　眼看历仁威仿佛送瘟神一般恭恭敬敬地打发了自己，菩提一步一步地慢慢踱回自己的小院，半空的箭篓背在肩上一晃一晃地，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门口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逡巡的璎珞，忍不住向天长叹了一口气。
　　“小姐！”璎珞此刻也发现了菩提，仿佛小狗见到了母狗一般，迫不及待地向她扑来。
　　菩提见她这样，有些头疼，心中更坚定了早些打发掉璎珞的念头。
　　璎珞冲到近前，马上视菩提为无物，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后，“星珞！”璎珞关切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又不解地望向菩提。
　　菩提回身白了星珞一眼，有些没好气地冲着璎珞解释道：“看什么看，这臭小子骂了我一路，这么对他算是客气的！”原来她身后的星珞已经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嘴里塞着布，还兀自徒劳地在两个架着他的家丁的控制下不安分地扭动。
　　璎珞听菩提这么说，稍微安了些心，对星珞微微露出责备的意思：“星珞，小姐救了你，谢都来不及，干什么还骂她？！”
　　“no!no!”菩提赶紧向璎珞澄清:“哪个说我去救他了，我讨他来自有用处。”
　　“啥？”璎珞不明所以地看着菩提，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菩提易于常人的表示否定的方式，“什么用处？”
　　“到时你就知道了！”菩提懒得解释，踢开院子里一间用做储藏室的小屋的门，转头向架着星珞的家丁吩咐：“喏，就把他扔这儿吧，回去告诉我大哥，欢迎他随时来这儿作客。”
　　家丁把粽子星珞扔进小黑屋，笑嘻嘻地向菩提告辞，菩提向身边的璎珞使了个眼色，璎珞心有灵犀地掏出些碎银，打赏了他们。主仆两个目送着两个家丁欢天喜地地离开。璎珞连忙冲上去掩上院门，从里面将门闩插好，回身奔向星珞，扯掉他塞口的布头。
　　“你干什么？”菩提没好气地喝住了正打算帮星珞解绳子的璎珞。
　　璎珞怔了一下，没明白菩提的意思，自然而然地答道：“给他松绑啊。小姐不是把星珞救回来了吗？”
　　菩提沉下脸：“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讨他来自有用处！”
　　璎珞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丑八怪，有种就给爷来个痛快的！小爷我保佑你来世投胎投个好命，别像这一世，一辈子嫁不出去没人要！”星珞好像又恢复了些力气，冲着菩提大声咒骂。
　　“星珞！”璎珞被他吓坏了，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怎么这么和小姐说话！小姐好心救了你，你怎么不谢谢她，反倒骂起人来了！”
　　“她好心！”星珞没被璎珞给气昏过去，“呸！她要拿小爷当活靶子练箭法，璎珞你不要被她给骗了，这丑八怪不光脸丑，还是一副蛇蝎心肠！我宁可被大公子打死，也不要被这丑八怪拿来当猴耍！”
　　璎珞看着星珞额头上竟现出青筋，知他是真的气极了，难以置信地望向菩提，“小姐，您到是赶快解释一下啊，小姐您一定是跟星珞开玩笑的，是吧？”
　　菩提扳着脸慢慢走上前，朝着星珞的屁股踢了一脚，冷冷地道：“开玩笑？！我这种丑八怪可没那个闲情逸志。这种人头猪脑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处？”
　　“你骂谁是猪！”星珞吼道。
　　“当然是你！你本来就是历仁威的一条狗，他让你往东你就往东，让你往西你就往西，让你叫你就得叫，让你咬你就得咬。不过在本小姐这里你连狗都没得当，只配当猪！”
　　“你……”星珞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命好，生下来就当主子，就算我命贱，也轮不到你来嘲笑！”
　　菩提叹了口气，好像累极了。她看屋角里有个破椅子，往这边拖了过来，一屁股坐下，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星珞嫌恶地看着大大咧咧的菩提。璎珞看着菩提在星珞面前丢了面子，恨不得冲上去把菩提的腿给搬下来，愣是生生地忍住了。
　　“你觉得你该死吗？”菩提拖着下巴问星珞。
　　星珞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们和那队独照国奸细乔装的商队遭遇，我虽然觉得他们有些可疑，提醒过公子，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历仁威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儿？”
　　“可是我没坚持自己的意见，才让他们混了进来。”星珞不愿诟病自己的主人，从而为自己开脱。
　　菩提点点头：“那你的确该死。”
　　“小姐！”璎珞在一边听了，不服气地替星珞说话：“失察的人是大公子，不能全怪星珞。”
　　菩提耸耸肩，两手一摊：“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大哥一死以谢天下吧！再说，历仁威是历家的长子，以后还要封公鬻爵，怎么能这么早就死了？”
　　璎珞一听便着了急：“呸！就算大公子的命金贵，可也不能拿我们下人的命不当命啊！”
　　菩提没吱声，冷眼看着他们。璎珞仿佛受了鼓励，接着发牢骚道：“别说这件事星珞没有大错，就算有错，大公子也应该看在平日里的情份上，帮上一把，哪有像他这样落井下石的。早知道大公子是这样的人，又何必拼死拼活地受他差遣？！”
　　“闭嘴！”星珞听不下去了，“不许你在背后这样说大公子，大公子平日里待我不薄，倘若没有大公子，也没有我的今天……”
　　“呸！”璎珞听他还为历仁威开脱，不禁也火大起来：“待你不薄？！要真是这样，也不会净去让你做些荒唐事！”璎珞说的荒唐事，菩提是有些耳闻的，不外乎就是历仁威看中了哪家姑娘，总会让星珞去查人家的底细，或者历仁威干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总要星珞去给他擦屁股。
　　星珞说不过璎珞，干脆不再搭理她，冲着菩提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给我个痛快！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菩提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土，淡淡地道：“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凭什么和我谈条件。”她转脸对璎珞吩咐道：“给他看看手上的伤口，不许松绑，否则他跑回历仁威那里，我可不管了。”
　　临出门，菩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星珞道：“我告诉你，我这里一不养狗，二不养猪。”看着璎珞殷勤地帮星珞查看伤口，菩提暗自摇摇头，心想：“这丫头对这臭小子这么上心，这臭小子可没把她太当回事儿，倒贴可不是买卖啊！”
　　第二天一大早，菩提早早起身，跑到府里下人住的地方要了根不太粗的栓狗的铁链子，稍微用力便可以挣断的那种；然后她摸到管家的住处，找了些东西；最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叫人把星珞从屋子里拖了出来，把狗链子一头拴在他的脚上，一头绑在院子里的一棵胳膊粗细的小树上。一切安置妥当，她回屋里拿出弓箭，走到离星珞十丈开外，方才站下，搭箭、拉弓、箭离弦飞出，稳稳地钉在星珞旁边的小树上。
　　“开始了！”菩提扯开嗓门冲着星珞喊道：“如果连着十天你能从这箭下逃生，我就给你自由！”不待星珞答话，菩提再次搭箭、拉弓。璎珞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从房中飘出，没错，菩提嫌她碍事，把她干脆锁在屋里，让她只有干着急的份儿。菩提仿佛是真的想要星珞的性命，箭箭都直奔要害，星珞因为被绑了一夜，手脚都已麻木，开始躲得十分吃力，皮肉被擦破了不少，后来终于慢慢活动开了，局面才稍微好转。
　　菩提一口气射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她冲星珞挥挥手，喘着气喊道“休息一下”，然后仰面躺在了地上。正当菩提揉着酸酸的胳膊昏昏欲睡之际，本来暖暖地洒在脸上的阳光忽然不见了，同时喉咙上感到一阵冰凉。她猛地睁开眼，却对上星珞愤怒的脸。
　　“你想干什么？”菩提见星珞果然挣断了链子，不能说自己不害怕，但她还是尽量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要你的命。”星珞咬牙切齿地回答。
　　菩提几乎相信星珞是认真的，“然后呢？”她问，“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杀害贵族要活剐，你会死得比现在惨上一百倍。”
　　星珞脸上飘过一丝犹豫，但眨眼就消失不见了，“那也总好过被你当猴子耍！”
　　“你的命都是历家的，耍你又怎么样！”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星珞有些激动，手中的箭稍稍下沉了一些，抵得菩提有些疼，“就算历家养大了我，我这些年当牛做马也都还清了。”
　　“那好，那好！”菩提把声音压低，试图稳定星珞的情绪，“就算名义上你不欠历家的，离开了历家，你靠什么生活？逃奴被抓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
　　“我有手有脚，怎么生活用不着你来操心！”
　　“哦。”菩提配合地点点头，“那好，带璎珞走吧。”她从腰带里摸索出一张纸，举到星珞脸前：“你的卖身契，留个纪念吧。”
　　这下换星珞搞不清状况了，他狐疑地接过那张纸，抖开看了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卖身契。“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彻底糊涂了。
　　菩提用手指轻轻捏着喉咙间的箭头，缓缓地将之移开，半撑着坐起身来,老气横秋地道：“没什么意思，你和璎珞都是自由身了，你们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怎么生活便怎么生活。”
　　“你放我们走？”星珞难以置信地看着菩提，“你刚才不还……”
　　“那是考验，考验明白吗？”菩提白了他一眼：“要是你甘心被我射死，就活该倒霉；要是你撑过十天，我会把你送回历仁威那里，让你继续当牛做马；要是你选择对自己的性命负责，我才能把璎珞交给你，因为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还拿什么去给他心爱的女人？你选了拿回自己的命，所以我才能让你带璎珞走。”
　　“你是故意的！”星珞有些恍然大悟。“可是……”他紧急着露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爽快些！”菩提的耐心基本上快要用光了，吼道：“我说得够清楚了，哪里还不明白！你自由也有了，老婆也有了，过两年孩子也有了，还要老娘我送房子送地吗？！”
　　“明白是明白……”星珞为难地看着菩提：“可是……璎珞和我之间没什么，我干嘛要带她走？”
　　“nani～”这下换菩提傻在那里了，脑子中老早幻想着的和甜甜蜜蜜小两口分别的场景瞬间灰飞烟灭，“你在告诉我你不要娶璎珞？”她咬着牙问。
　　星珞看着菩提铁青的脸色，莫名地有些害怕，“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以！No Deal!”菩提气极败坏地声音在小院里久久回荡，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