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又忆昨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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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忆昨日
刚读高中那会计算机的普及度还很低，家里常备的都是“大屁股式”台式机，好一点的已经换成了液晶屏。张柯一家里的第一台电脑是她爸爸悄悄买回来的，瞒着掌管财政大权的女主人，气的她妈妈几天没理他。
灰色屏幕外观，下方是显目的hp标志。还带了一套深灰电脑桌，爸爸在妈妈的诘问下，才说出整套花了自己半个多月的工资，眼见他没有砸进自己一个月的，张柯一妈妈才算气消了大半。
没过不久，爸爸就带着电信局的工作人员给装了网线，那会还是拨号上网，在电脑后面和“猫”接着一根线，就可以连网了。张柯一作为家里爱的集中点，电脑的使用资格她率先拥有，于是她在爸爸的批准下，愉快地开始了网上冲浪。
首先是下载一个□□，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先去书房翻出了自己的草稿本，外加一纸笔，看着像是要记录些什么。
其实倒数第二张的内侧记录了祁见的□□号。
那天祁见和后桌的陆博讨论□□飞车，说着要一起玩，他报了自己的□□号，她飞快地翻到草稿本后页记下了那串数字，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按照页面提示一步步安装了□□，张柯一登陆了自己的账号。滴滴登登咳咳的声音一股脑响起，屏幕右下角的粉红色小企鹅闪的都快变形了，张柯一一点开，好友通知、宠物上线，□□空间通知等等蜂拥而至，占据了整个屏幕，首先进入眼眸的是好友申请通知。
“天空求添加你为好友。”
而下一排的验证消息则是：我是祁见。
张柯一的心脏跳的砰砰砰，有那么一瞬热血沸腾感。她的手指颤巍巍地滑动鼠标，点击同意摁钮。
他的头像是科比的选秀照，而她的则是科比2000年夺冠照。
原来他也是科密，张柯一忽然心里一乐。
右下角的□□头像又开始震，原来是祁见找他。张柯一点开聊天框，“我是祁见。”她悱恻，知道你是谁，臭屁。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嗯，我知道。”附上□□自带的可爱表情包。
谁知那头竟然打过来几个字：“你是谁？”
张柯一顿时有点震惊，什么，不知道她是谁？那他干嘛要加她？这人真是好玩。
她闷闷地回复：“张柯一。”
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复，张柯一气鼓鼓地叉掉聊天框。看着蓝色的屏幕，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祁见又发来消息：“逗你的，我知道。”
张柯一翻了个白眼，信你有鬼了。她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只见属于祁见的那一栏提示：对方正在□□飞车游戏中。
她回了：“好的，我妈妈喊我吃饭，再见。”
她一直对祁见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为什么，但之前俩人确实没打过交道。
而那时也远不及现在人人手捧一台笔记本，三到五千就能实现，所以那时“网吧”遍布大街小巷，生意十分兴隆。有无业的青年，也有像他们这样的初高中生。
有的会在门口高悬网吧牌匾，有的则是一个竖条提示，需要大家下了台阶拐几个弯才能到，十分隐蔽。他们班里的男生总爱聚在一起商议周末约去这家抑或那家，张柯一不止一次听到祁见和后桌的陆博念叨。
他们是重点班，但班主任对此“监管”并不太严厉，主要是因为老杨是出了名的佛系班主任，年年他带的班规矩最少，但成绩最好。有的年轻班主任不服气，认为这是学校偏袒老杨，把好学生都分在他的班上，所以才有了骄人的成绩。
而老杨为了彻底除掉这种不靠谱的谣言，在两年前带分完科的新高二时，特意让其他重点班班主任先选，今夏刚送的这批高三就是他最好的证明，全班一本率100%，90%的学生考上了985，最后一名也去了省外的一所211。
班主任老杨一直坚定认为：学的时候好好学，其他时候管你干啥呢。当然这是基于大考小考大家都拿到不错的分数，主要参考标准为前十名是否占据过半以及第一名花落自家，当然，后半句，保住第一名才是关键。
隔壁班的班主任是位精神极其充沛的年轻男子，时常突击检查小镇上的各家网吧。不过他倒也不是抓到就喊家长，反倒是给学生准备些奶茶炸鸡，叮嘱他们注意用眼，结束了就赶紧回家，安全第一。
在年级广为流传，一段佳话。只可惜当时的学生不吃这套，老师越温和他们越是无所“畏惧”，乃至放肆过度。
过了最初几次不被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突击”的惊喜，她们班的男孩子也渐而不再痴迷网吧昏暗的“纸醉金迷”。
祁见对这些集体活动的兴趣又开始无限削减。
又想起初二那年的五月，张珂一作为代表上台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台下的他听着广播里传来舒缓且铿锵有力的话语，心绪飘荡。他对此甚为好奇，看似风轻云淡的女孩，却也十足热衷这样“出风头”的事。
那年夏天也就这样如约而至后，孑然而止。
祁见是网吧攒局的重要成员，她听说他魔兽争霸玩的很好。
高一期中考试后，老杨又上纲上线地开了一次关于“理想与现实”的讨论。对于很久之后的张柯一来说，这次讨论里的某些片段仍旧记忆犹新。
老杨唾液四溅，正坐讲台下以张柯一为首的一排人不可避免的在射程区，和其他人不同，张柯一对老杨没有畏惧或嫌弃之意，她感谢老杨的率真，让她不至于为自己的大意付出应有的代价；又或者说她感恩老杨始终对她保持了那份同情和期待，在得知自己的中考录取情况后，她托了舅舅得知新高一最优秀的班主任是老杨，在他家小区门口守了很多天，终于等到和夫人一起出来买菜的老杨，她冲上去就对着老杨鞠躬，恳请他给自己几分钟时间交流。
老杨听完她的平静而又声音发颤的陈述后，拍拍她的肩膀：“孩子，你不容易。”老杨一侧的夫人也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张柯一垂下眼眸，接受老杨夫妻俩的善意，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
顿了片刻，老杨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分班的时候我会把你要过来的。”张柯一摇摇头：“谢谢您，但是我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的。”
老杨不说话，似是默许她继续往下说：“军训之前会有一次暑期摸底考试，我会拿下第一名，这样您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我进入您的班级，也不会让您太为难，这样您看可以吗？”
张柯一至今仍记得老杨的眼神，满怀期待又善意无比。
每周的班会课对于他们这样的重点班，更像是本周交流会，老杨给学生充分自主权，班长代表班委会在同学面前做本周总结，老杨通常都是拎把椅子蹲在教室前门，时不时往他那个破黄本上记着。这周不同，期中考试总结+期末动员是这次“理想与现实”讨论的重点。
老杨停止发言，拎了根粉笔，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下：“你的梦想是什么？”原本静寂的班级开始出现窸窣的讨论声，老杨满意极了，清了清嗓子：“没错，你们想过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吗？”
祁见举手：“老师，开学时您可是在家长会上说了，咱班的梦想是人人都上985。”
老杨一个粉笔头砸过去，粉笔似是在空中做了个均速直线运动，精准地落在目标区：“你这崽子，班级的梦想和个人的梦想怎可混为一谈。”
温斯楚跳出来补刀：“老师，没有个人，哪来的集体。”老杨又一个粉笔头划过空中，一脸冷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罢，他拍拍手。
“我知道，说梦想其实挺可笑的，但可笑，或许正是生活的意义所在。请大家准备一张纸，思考思考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不过不要着急，下课前再交，非匿名形式，放心，我肯定不偷看。”老杨一本正经地说着，但是大家会相信吗？
假如可以大声问出来，肯定没人说相信。
不过，这不妨碍老杨自我欺骗。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满心只有学习，那时候我的梦想是考个好大学，但现在我再回想起来那时的梦想，似乎过于苍白和无趣，甚至还有俗气，我希望在这个依旧能做梦的年纪，你们能勇敢点做个梦，然后，用尽全力，朝这个梦跑去。不过，这仍旧不妨碍你们中途改变自己的梦想。”
张柯一看着台上的老杨，这段话说的和他的年龄太不符了，哪有一个四十多岁油腻中年老男人该有的样子。
祁见又举手，老杨顿了顿，特意不点他：“张柯一，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莫名躺枪，明明是祁见举手的。晌久，她听见自己不算犹豫的声音：“我的梦想和当年的您一样，挺俗的，我想考T大。”
原本窸窣四响的班级在她说完的那瞬间，静的就像无数次出现在课本里的那句“仿佛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自燃。
老杨的角色变幻的相当快：“嗯，我觉得这梦想对我来说挺俗，但你说出来，就挺不俗的。”说罢，他转向祁见，“祁见呢，你的梦想是什么？先让我来猜猜，听说你背着我跟隔壁班的班主任打的火热啊，还让人家套我的话，想知道我啥时候突击网吧逮人是吧，你是不是梦想当网管。”
张柯一很羡慕老杨和祁见的关系，她始终做不到和老师不保持距离，可能因为曾经试过，但却被当成傻瓜吧。
比如那个知道自己化学缺考，所以中考失利的班主任。在她哭着和她说自己遭遇的一切时，她看似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让她坚强，却又在她离开后对自己的先生说：“人，这都是命，她自己不争气，让我有什么办法？”
彼时，张柯一只不过是求她要到老杨的联系方式而已。
原来她对自己的好，都不过是因为第一名始终是她，从未旁落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又忆昨日
